《上神总在欺负我》第106章


“天神的心。”
天神的心?”子煦觉得好笑,他满心期待地想要一个安慰,一个让他安心,即使她遭歹人毒手,他仍然能够救她的法子,却没想到是这么个不着边际的回答。
“如果她不剜任何人的心,最终也会灰飞烟灭?”
卿远轻笑,“不会的,她只会老死,原本可能永恒的生命,变成一条普普通通的灵魂,和凡人一起落入轮回的苦难当中当中。”
“轮回的苦难”
“灵狐永恒生命的最大意义就在于,较凡人而言,他们是神一样,没有尽头,不必一世一世地被阻隔,不必忍受生离死别,可以永远和家人、恋人在一起,而不必如凡人短暂而永远被摆布,——一世的恋人下一世相互折磨而不自知,相互牵挂的人甚至下一世不能一同为人。灵狐如果没能通过这项剜去人心的试炼,也就失去了永恒的机会,沦为和凡人一样渺小而无力”
“这根本不是轮回的问题,而是……”子煦担心的是她灰飞烟灭,但听他这样一说,若是他能护好她,相伴这一生,来生,也许还能再见?“我知道了,你走吧。”
卿远看着他欲言又止,直接跪安。
“报,渭城、德州失守,秦城正在被围困,荣亲王,也在秦城内。”
☆、后宫狐患(三)
六座城池沦陷,秦城被围攻。
当初从锦城出发东征,子煦在宜州城体会过绝望,而后势如破竹,再也没有回味过穷途末路的滋味。现今,虽然离山穷水尽尚远,却是他二十来年打击最沉痛的一次。
他,一个立志要超越自己的父王和祖父的年轻皇帝,却眼睁睁看着五分之一的国土落入叛军手中,这些叛军还曾经是他坚实的后盾;另一边,周朝实力极为强劲的西南宁军,他母族的军队,从来都与他心存猜忌,此刻更是隔岸观火,企图趁乱攫取最大利益。
从御书房出来,夕阳如血,他走到交泰殿,正赶上冷雨吟难得清醒。她已经听说子煦毒杀越阳王的事情,尽管心似刀绞,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攥紧子煦的衣角,“你欠我的,还给我。”
她的嘴角有血溢出,跪倒在地的紫鸢忙拿白帕擦拭,于是素白的锦帕上一团团红罂粟。子煦倒退两步,他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不怕血,却害怕自己的噩梦——捅死了一个自己本就有所亏欠的女人。
“子煦,我的心,好疼,求你,救我……”雨吟痛苦不堪地呻/吟,又陷入昏睡当中。
“药配得怎么样了?”子煦退出交泰殿,唤来瞿福。
“让人去找,大致有了眉目,但拿不到。”
“拿不到就买,重金去买。”
“在西南,不肯给……”瞿福的声音越说越低。
宁军虽是西南的军队,却也是周朝的军队,此刻见西北战乱,全然无出兵的意思,已经让子煦心寒至极;宁铮道更是以补血益气丹必须的药材来趁火打劫,他居然提出要子煦废后,重新册封青莲为后,才肯救雨吟一命。
“所有的人都在算计我。”夜晚的幔帐中,子煦将头埋在望霁羊脂般的胸前,失神的样子像个年幼的孩子,脆弱委屈。
“我没有。”望霁抱紧他,将秀气的下巴搁在他头上,“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想要。”
“嗤嗤”笑两声,子煦一扫方才的稚气,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带着一贯的力道,不弄疼她,却也不让她逃脱,“我呢?你不想要我吗?”
望霁打开他不怀好意的手,却被反握住,于是出言揶揄他,“要你有什么用,你不值当。”
这样的话,谁都不敢在他面前说,唯有她敢;也唯有她说,子煦听了才不会恼,相反心间痒痒的,翻身将她压下,“是吗?”
“不是,不是,你值当得很,你价值连城……”望霁的求饶总迟那么一点。
两个人都筋疲力尽却心满意足的时候,是子煦最有成就感的时候,他揽着望霁,“这世上,只有你是完全属于我的……”
美好的夜晚这么短,煎熬的白天那么长。
秦城不堪一击,子煦以为叛军会叫停原本计划派出的使者,没成想,子昊仍然得到了谈判的机会,更没有想到,在战火冲天的秦城外,叛军居然给信鸽让出一片天空,他们有意让子昊传信回京。
屠城!这封信看得心惊肉跳。
六座几乎完好的城池,曾经与西北交往密切的六座城池,叛军们居然一个不要,将要下令屠城,就连正在苦苦挣扎的秦城,叛军也没有想要占有,一心只想攻下之后屠城。他们要用这些城几十万的性命为越阳王、为冷雨吟陪葬。
冷雨吟还没死呢。子煦一拳狠狠砸在书桌上。坐了会儿,定下神,写了一篇文词激荡的劝降书给叛军,越阳王身为一品护国公,图谋叛国,死有余辜;至于皇后冷雨吟,他身为一国之君,许下的誓言,娶她为正妻,就会保她一世安然,她的命还长着呢。这劝降书一面送往叛军首领,一面昭告天下,这些冷姓军将,身为周朝武将,跟随叛国罪人,分裂周朝,如今还企图颠倒黑白,朝廷对此,不会姑息手软。
劝降书送出去的时候,子煦的力气全部被抽空了。他没有拒绝谈判的意思,他不想看到几十万百姓顷刻化为刀下冤魂,他在等待叛军谈条件,他们的姿态那样高,无非不过也是震慑而已,总有实际要求。
停了会儿,子煦重又执笔,拿过一张信笺,用小楷密密地写上字。这封信,同样是送往叛军的,却不是首领越阳王的侄子冷冲,而是西北另一望族,如今掌管西北钱粮的何之穹。何家可以算得上西北第二大族,名望权势与冷姓不相上下,也是这个原因,姻亲关系紧密,这何之穹是冷雨吟隔了两层的表哥。他不单手握西北的物资,也实际上掌控着叛军当中的右军。
冷冲过于自信,他容许子昊给京城书信的原因,不过希望子昊在担惊受怕中渲染秦城危在旦夕的气势,打击子煦的信心,甚至希望他在情急之下,为了救亲弟弟而答应下条件。
他没有想到的是,荣亲王也是个冷静的狠角色,毕竟在西北也待了段日子,消息灵通,早就知晓冷何两家虽关系密切,却相互倾轧的复杂局面,至于冷冲与何之穹之间,更是早有诸多龃龉。起兵之前因为都想要从朝廷分一大块好处,才联手南下,已矛盾渐显。这些,荣亲王一并飞鸽传书给了子煦。
冷冲,虽然只是越阳王的侄子,但自小进出护国公府邸,传说被越阳王当作儿子来养,他的决绝程度倒真像越阳王。权力是他最大的追求,至于自己的堂妹,冷雨吟,他早看出来了,自打晴妃入宫,皇后已经成了个废子,他顾忌她的父亲越阳王,才勉强掩饰不屑,现今举事,越阳王被毒杀,又没有世子,他作为嫡亲的侄子,理所当然地成了西北王。雨吟的性命根本不在他心上,反而巴不得她快点死,这样一来,更为南下报仇增添了正当理由。
偏偏就不能如他的愿,子煦要救雨吟,而且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他们的皇上竭尽全力、遍寻名医,无论如何都要救皇后的性命。
要说这世上,还有谁想要雨吟活着,那就要数何之穹了。他想要她活着的意愿,甚至强过子煦,因为他,应该是深爱她的。自雨吟躲回西北,何之穹作为她母亲家的族亲,又是继承何家正统的长子,常常成为她家府上的座上宾。他陪伴雨吟从一个黄毛丫头长成亭亭少女。虽然没人证实过他的情愫,但整个西北都知道,雨吟将成为二皇子妃,他自然不可能表露任何情感,可子昊亲眼见过他娶的妻,神似冷雨吟,也算是他用另一种方式昭告天下。
有所爱,就有所求,有所畏惧,就有了软肋。子煦看准了这一点,单独写信给何之穹,详细告知了雨吟的现况,说了个谎,道雨吟病中想见见这个表哥,只可惜两军激战正酣,这个愿望无法实现。
然而何之穹也是个聪明人,对于子煦来信的目的看得入木三分,回复倒也坦诚,皇上不必绕弯子,不就是离间西北军统帅们的关系吗,用不着这么费劲,冷何两家早就明争暗斗。他未必想冷冲功成名就是真的,想光明正大地见冷雨吟倒是真的,他要见活生生的冷雨吟,而不是躺在棺木当中运回西北,为此任何代价他都乐意付出。
虽然戳穿子煦刻意粉饰的借口,但坦荡荡的书信倒看得很顺眼。他已经说出代价,就是主动与子煦结盟,只要子煦提出的条件与给出的利益符合他的预期,他便不再是冷冲的盟友。
西北是何之穹的家,这场叛乱他是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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