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狂_极慕》第80章


“鸣鸿!不是,你听我解释——”谢宴收敛了脸上不羁的笑容,脚步微动,正欲追上去解释。蓦然感觉衣袖一紧,他一回头正好望进岚隐一双坚定的眸子里。
“……是‘我们’吧?”岚隐小心翼翼地揪着他的衣袖。
一抬眼,谢宴恰好望见简素虞一直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似乎一直静静在等他开口。其实少年的力气也不大,只要谢宴轻轻一挣就脱了,不过岚隐……终究还是与他人不同的。于是他只能重重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室外月色皎皎,室内茶香氤氲,茫茫白雾洗去了这一路的风尘。
云奚恭敬地伫立在一侧:“我们在临安注意到每次命案发生之际,附近都出现过一名行踪诡异的男子。追查至此之时,那人已经不知所踪。除他之外,我们似乎也没见过这村子里的其他人。”
“怎么会是名男子?”茶水刚出炉,清香四溢。谢宴自顾自啜饮了一小口茶,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望着自己,有些奇怪,“……你们都盯着我看什么?”
一干弟子连连摇头。
岚隐瞪着眼睛望着他掌中滚烫的茶盏,艰难开口:“……你不烫吗?”
“噢你说这个啊?”谢宴弯着眼睛笑了笑,像两轮弯月。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将手伸进了烧得吱吱作响的火炉之中,炫耀一般地动了动修长的指尖:“我小时候就不怕火了,我还火中取过栗呢。所以以前我和柳——”一个名字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他蓦然歇声,面上笑意也淡了几分。
“别闹了……”一只白皙的手忽然握住了谢宴的手腕,把他的手从火红的炉子里扯了出来。简素虞的眼神落在云奚上,鼓励他继续说下去:“你们怎么会被绑在村口?”
“后来——”从一向冷淡的师伯话语中,云奚竟然听出一丝温柔的意味。他的视线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停了一瞬,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们”啊。
“弟子们追来时被困在了村前的阵法里,弟子们才疏学浅破阵不成,便不知道被什么迷晕了过去。等到醒过来的时候,我们便发现自己都绑在了村门口的木桩上,四周翠竹环绕。各人身上都有不少小伤口,似是那人想让放干我们的血,便放任我们在那自生自灭。”
“刚开始还有些担惊受怕,但是一直未曾见到那人,以及体内浅薄灵力尚存,便自行愈合伤口,等待救援。”云奚迟疑了一刻,补充道,“不过有师弟声称,曾在临安远远地见过那人一眼。那男子似乎修习了什么阴邪异法,专以取人魂魄修炼。”
“你做的不错。”简素虞难得赞许地点点头。
竟然真是个男的……谢宴听得若有所思,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你们竟然没有七杀迷魂阵直接斩杀在当场,真是奇了怪了……”
云奚:“……”
“师兄,这村子明显不久前还有人在生活的模样。你们一直没有看到其他村民吗?”岚隐捧着自己的茶盏,问。
云奚摇了摇头:“没有,这确实很奇怪。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村子的所有人或许已经遇害了。”
“谢宴!”正说着,有个深紫色的身影从屋外窜了进来,正是之前负气而去的柳鸣鸿。他的头发被吹得凌乱,脸上却是难以抑制的惊喜之色:“我——我刚刚看到我大哥了!新酒果然没有骗我——大哥还在我身边……他果然还在……”
“谁?!你看到谁了?!”谢宴面上一凝,蓦然站起来,桌上的茶盏“砰——”的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我大哥啊!”柳鸣鸿激动地整个人都要跳起来,“我方才在月色下看到他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他的肉身已毁,绝不可能化为吸人魂魄的怪物。”谢宴面上斩钉截铁,心里却乱成一团。蒲新酒亲口说过,柳孤灯跳下刀山火海了,早已化为断水的刀灵。那他的肉身也应该早就毁在刀山火海里了,怎么可能被有心人利用?先是邺城中一闪而过的舅舅再是柳鸣鸿见到的柳孤灯——人都死了,还不让安生吗?谢宴握紧拳,面上阴郁了几分,最好别让他抓到幕后真凶,否则定要他付出代价。
柳鸣鸿面上笑容一顿,脑子里有一瞬间空白:“……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吸人魂魄?”
“前辈。”谢宴先前说的话云奚还是记在了心里。他俯身拱手,朝着他行了一个礼:“我们方才正在讨论最近抽取生魂的邪修,刚刚谈到这怪物就在这座村子里。”
“你们吓我一跳。”柳鸣鸿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长舒了一口气。他望着谢宴,眸子里满是认真:“谢宴,我是真的在月光下看到我大哥了。”
“鸣鸿,你是太想他了,我也很想他。”谢宴安慰一般地拍了拍他瘦弱的肩头。当时在邺城的时候,谢宴也是认为自己真的看到舅舅了,然而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一个幻影罢了。
柳鸣鸿一把抓住他放在肩头的手,放在自己腰间的断水刀上:“他还和我说话了。”
似乎是感受了什么,断水刀闪了一下。
感受着掌中上等兵戈冰冷的触感,或许是柳鸣鸿的语气太过真挚,谢宴差点都要相信了。他顺着台阶,问了一句:“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跟在你身边,这样安全一点。还有——请你手下留情。”
第72章 火焰纸鹤
夜深了,屋内不曾熄灭的烛火一直在风中泠泠跳跃着,除了几个累极了的弟子,似乎所有人都没有睡意。
月色如水,清风似酒。一手拂开眼前凌乱飘舞的发丝后,一人蹲坐在屋顶上的谢宴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寒的断水刀面。光洁的刀锋衬着皎洁月光,映出了一双迷茫不解又满是怀念的眸子。
“敢拿我的东西送人?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谢宴你给我站住!”俏丽的女子一长鞭抽得空气挥挥作响。
谢宴全心全力躲着鞭子在门派里上蹿下跳,身边一只明黄的纸鹤晃悠悠地扑闪着翅膀,随着主人一同东躲西藏:“哎呀,不就两串糖葫芦嘛……我、我拿去送给师兄了!”
刚入门的弟子们三三俩俩聚集在一旁,好奇地看热闹,而大多数的弟子都见怪不怪,一脸冷漠:哦,谢师兄又闯祸了。
“还知道借花献佛了?!”岚月时气笑了。
“月时!我错了!饶我一条狗命吧!大不了——大不了我保证,下次帮你买一堆回来就是了。”谢宴抱头鼠窜,身侧的明黄纸鹤也赞同一般地点了点头。
岚月时冷笑两声,气得一鞭子抽过去:“第二十三遍保证了。”
还来不及扭头解释一下,谢宴就感觉自己一头撞在了坚硬的墙壁上,疼得他倒吸一口气,捂着额头猛地后退几步。
对方也捂着额头,痛得龇牙咧嘴:“兄弟,你头真铁——”
谢宴不甘示弱地也瞪了他一眼:“彼此彼此。”
“阁下该不会是——”岚月时收起鞭子,目光在来人深紫色的门派外袍和腰间品质不凡的长刀上略过,随即不安地拽了拽谢宴的衣角,“天都云海的贵客吧?”
“不不不。”对方连连摆手,“在下柳孤灯,是天都云海门下的一个扫地弟子罢了,并不是什么贵客。”
捂着额头的谢宴终于放下悬着的心来:“你好,我是玄音门下的挑水弟子。”
岚月时:“……”
这时谢宴身边的纸鹤盘旋了几圈后,一下子靠近了柳孤灯的身边,不知为何突然炸开。半空中火花四溅,将两人的脸熏得灰头土脸。
谢宴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一手的灰,挤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容:“哈哈——真是不打不相识啊,欢迎来玄音!”
结果当天在门派正厅,这个自称是扫地弟子的男子在苍深面前附身行礼,恭敬又谦逊:“晚辈柳燎,奉家父之命,携薄礼来灵山为前辈祝寿。”
“柳世侄,你额间的包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谁欺负你了吧?”苍深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座下自家一直低着头、安静得过分的徒弟。
“没有没有。”柳孤灯随着苍深的视线自然也看到了座下的某挑水弟子。他眼角抽搐一下,连连摆手:“谢前辈关心,只不过是被蚊子叮了一口而已。玄音山高树大,连蚊子都比天都云海的蚊子大,头还铁——”
茶会结束后生怕被苍深抓去盘问,谢宴蒙头就往外冲,却被人拍了下肩膀,藏着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蚊子,你叫什么名字?”
“抽刀断水水更流……”柳孤灯以往同谢宴炫耀过,他的刀锋利得连水流都能劈断,当时还被谢宴笑话来着。一别经年,人都不在了,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化为刀灵的柳孤灯真的还在吗?谢宴叹了口气,这时候要是通晓鬼灵之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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