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筱筱》第36章

云音澜就不说话了。他又不傻，每次回去，穆心的疏远和漠视肉眼都看得见，但穆北不说，云音澜也不好开口。他记得穆北的医生说过，要让穆北自己走出来，耐心的等待是必须的。穆北的这种掩耳盗铃似的行为，别人看来也许可笑，可云音澜却只觉得心疼。
车子行到一个红绿灯路口，前面却发生了一起车祸，云音澜把车停在一边，下了车去看外面的情况。穆北在车里等了一会儿，看见后面的车辆越过自己开过去了，就招呼刚刚走过来的云音澜：“走吧，别耽误了时间，妈还在等我们呢。”
云音澜打开车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说不好，像是一根刺，轻轻地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扎了一下。他抬头看看前面的绿灯，又回头看看穆北。
穆北：“怎么了？”
云音澜摇摇头。街上行人匆匆，说话声从开着的车窗里飘进来，熙熙攘攘的，云音澜就忽然觉得气闷，堵的心口发紧的难受。
穆明皋也在家。云音澜破例地陪着穆爸喝了几杯酒，他量浅，心里又装着事，半瓶下去脸就涨红了。穆北就从屋子里找出块毛巾，沾了冰水给云音澜擦手。
刘春玉看在眼里，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看着穆北在灯光下温润又瘦弱的侧脸，还是没忍心。
穆北怕云音澜酒气发不出来，又去自己屋子找了件大一点的衣服要给他换上。出来的时候一看，穆爸穆妈都不在客厅，只有穆心，坐在云音澜身边。
从穆北的角度看，穆心侧着身子，只穿了半截袖的胳膊露着，半个身子都要靠在云音澜身上。
他叫了一声：“穆心。”
穆心慢悠悠地偏过头，从眼角看了穆北一眼：“澜哥醉了，我扶他去房间里睡一会吧。”
“他明天一早还得去工作室，就不留下了。我送他回去。”
穆心长长的哦了一声：“哥你不是不会开车吗？我送你们？”
穆北把衣服盖在云音澜身上，然后转过来看着穆心。他有很多话想说，可看到穆心眼睛的那一刻就忽然胆怯了，那双眼睛和小时候的穆心一模一样，看着它，穆北就想到了很多往事，好的坏的，想忘记的不想忘记的，那些话就烂在了软泥里一样，只能挣扎着从嘴里吐出一句：“有代驾。”
回去的路上，云音澜开始不舒服起来，他块头不大但个子高，缩在后座上也不老实，扭着身子想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穆北摸着他发烫的脸颊，试图用冰凉的手心给他降温。
云音澜把自己滚烫的脸贴在穆北的脖子上，小孩子一样嘟囔。
穆北：“你说什么？”
云音澜：“。。。。。。我要吃蛋糕。”
穆北哄他：“明天给你买。”云音澜不乐意，皱着眉摇头。后脑勺的毛茸茸扫到了穆北的脸上，弄的他哭笑不得。眼看前面代驾的师傅眼神越来越不对，穆北只好在附近的一个蛋糕店停下来。
下车的时候云音澜踉跄了一下，但步伐还算稳健，除了脸颊泛红，眼神因为无法聚焦显得有些严肃之外，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在店员小姐记下他要的蛋糕的颜色和尺寸的时候，还特别问了一句：“打折吗？”看在他长的帅的份上，店员格外的和蔼可亲：“没有哦，先生您可以办张我们的会员卡，消费满50送我们特制的小饼干哦。”
穆北大步走过去，在云音澜真的要填会员信息的时候把他拖走了。
但是这样的云音澜，穆北觉得很好玩。
像是在年幼的云音澜和成人的云音澜之间填补了空白，让穆北觉得很新奇，又很踏实。
果然第二天醒了的时候云音澜都不记得了。穆北骗他：“你醉了之后就一直在跳舞，还唱歌，声音大的整条街都听得见，把我爸妈他们都吓一跳，还是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你拖回来的。”
云音澜当然不信，用“不要趁我不记得就胡乱编排我”的眼神谴责他。穆北在他背后无声地笑。
快到晚饭的时候蛋糕送来了。送来的时候云音澜在洗澡，穆北拆开那个小小的蛋糕盒，看见里面两个拳头大小的新鲜蛋糕，再回想起白天云音澜又委屈又怀疑的小眼神，乐不可支地喊他：“南南，你订的粉红色的蛋糕送来了，你快出来看，多少女。”
云音澜裹着一身的雾气出来，实现在穆北兴奋的泛红的脸上停留了一下，又偏向了此刻放在桌子上的蛋糕。
他记得自己昨天悄悄地和店员说的。
“蛋糕，麻烦换成蓝色。”
第三十五章
穆北还没察觉到。
他难得这么开心。说来也奇怪，他和云音澜在一起后，经历过的让人高兴的事情也不少，但云音澜总觉得穆北淡淡的，也许是因为抑郁的缘故，所以高兴也好，开心也罢，都带了几分克制，像是蛋糕下铺的一层浓巧，再美味的下面，总有轻微的苦。
可今天不一样，就是这么一件小事情，却不知怎地让穆北很开心，眉梢眼角都因为兴奋带了点清淡的红，总是很苍白的脸也有了血色，看起来和当年皱着小鼻子翘着小下巴的穆北很像了。
所以云音澜就不忍心说。只是觉得疼，刀割一样的。他想起以前看小说里，说男女主分别时候常用的句子，例如撕心裂肺之类看起来很痛的词语，但其实还是不够贴切。可要他想一个别的词来形容，云音澜也想不出来。
说来说去，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是我来替你承担。
这个蛋糕吃的没滋没味。云音澜勉强吃了几口，剩下的穆北不舍得扔，原样包在蛋糕盒放在冰箱里。晚上穆北起夜的时候路过客厅，发现客厅的一角亮着，过去一看，居然是云音澜，弓着背坐在落地窗前面，灯光太暗，月色又太亮，凉凉的洒在他身上，显得有点寂寞。
穆北往前走了一步，就是这一步的距离，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脑海中光芒一闪，穆北的鸡皮疙瘩一瞬间都跑出来了。
云音澜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从轻到重，然后一双很冰凉的手臂从腰间围上来。可惜穆北没有他高大，只能把云音澜半抱在怀里。
云音澜听到他说：“你都知道了。”
是很肯定的语气。
穆北：“我去看了送货单，备注里面写的是蓝色的蛋糕。昨天晚上你没醉是吧？你当着我的面说要订蛋糕，实际上偷偷改了颜色，就是想看我能不能察觉到。现在你知道答案了。”
云音澜：“对不起。”
穆北想说其实你可以直接问我，没有必要这样试探，但转念一想，即使云音澜问了，自己的第一反应肯定也是隐瞒。
失去这个世界的颜色，穆北觉得痛苦，但他还能去感受这个世界，还能够和云音澜在一起，这些痛苦就并没那么重要了。相比较这些，如果让云音澜知道这件事情，反而会让穆北觉得更难受。
把自己的痛苦放大了给自己心爱的人看，并不能改变这件事情的本质，只会把对方也拖下这深渊里来。穆北想，怎么算，这也是一笔赔本的买卖。
虽然人生并不是买卖那样简单的事情。
云音澜：“对不起没有陪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经历这些事情，一定很难熬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嘶哑，还带着点鼻音。穆北把脸贴过去，从窗户上的影子来看，两个人就是一种很亲密无间的姿势，像连体婴一样：“难熬啊。”
穆北说：“可是都过去了。”
我不怕过去有多难，我只怕看不到未来的路。
两个人的手掌十指交缠，穆北用自己的指尖去摩挲云音澜的，就是在这一刻，他的心终于感觉到了平静。无忧无惧的，比这十年来的任何一刻都快乐。
云音澜：“我忘了告诉你，我见到我妈了。”
穆北愣了一下。这是导致他和云音澜当年生出嫌隙的根源，也是这所有悲剧的源头，如果是以前，穆北大概会找个借口回避这段故事，但此刻他只是停顿了一下，问：“她怎么样？”
“挺好的。”云音澜说：“不过我差点没认出她。毕竟走的太久，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其实我找她，一直都想问她一句话，想知道她为什么抛下我和我爸，这个问题我想了很多年，是一定要她亲口说出来我才能死心的地步。当年我没有和你说清楚，是因为我爸曾经说过，她是为了一个男人才抛弃这个家的，我觉得很可笑也很可耻，所以才瞒着你。”
穆北：“那你问她了吗？”
云音澜沉默了一下：“没有。”
没有必要了。那个女人已经组成了新的家庭，看起来是那么幸福美满，云音澜记得自己隔着街望着她左手牵的男孩，还有身后跟着的小狗，发了很长的呆。
中间两个人对视了，也许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