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号造物》第30章


“……”
“L,你怕不怕死?”
“老实说,我已经活了二十万年,而且这二十万年,我几乎是一个人度过的除了最初对于生命的好奇,后来我一直在寻找宇宙中的各种界限,如果活着没有目的,那么死亡也并不可怕。”
“所以你并不惧怕穿过通道后可能发生的一切,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
“是的。”
“那我来做决定吧。L,下一次再有机会的时候,你一定要抓住。”
“可是……”
“你听我说,《清平愿》的拍摄会持续三年,这三年里,通道都有可能打开。你早一天去,回来的希望就多一分。再犹豫下去,只是白白浪费了时间。L,我这个人,虽然做事张扬放肆,但一点也不喜欢轰轰烈烈的感情,可惜遇上了你,我也只好认了。不过你也别指望我做什么贞节烈夫,三年之后你不回来,我可不会多等一天。”
之后许多天,这样的机会却再没有出现,直到这个取景地的拍摄部分完成,苏遇身上的灵魂都没有陷入过回忆。
在转场的前一天,剧组全体休息,苏遇独自一人去了后山的树林,裴庸跟L也悄悄隐去身影跟了过去。
苏遇抚着一棵树的树干,道:“这里原本有一堵墙的。”
她闭上眼睛,哼起歌来,是裴庸从未听过的曲调,天空中渐渐有鸟朝这里聚集,裴庸惊讶地看到,苏遇身上泛起白光,一条巨大的尾巴若隐若现。
他突然想起什么,看了看四下的地形,用力扯着L的胳膊:“我知道了!她是那只白狼!我从前在一本《西海志异》见过,说上古有神名挚,以血沃之,以五感通,遂成精灵。以忧思为食,日久不能自持,脱神籍寄身为人,行匡扶之举,出则常伴以白狼。故渐有白狼现圣人出之说。传五代时,葬竟陵。这里是她主人的墓地,你看她的尾巴!她就是那只神兽白狼!”
说话间,鸟已聚集得铺天盖地,歌声不再,代之以一首古琴曲,不知为什么,裴庸听到这琴曲,竟觉得头痛欲裂。他忍着痛催促L:“快走,看来这是她记忆最深刻的的部分,这个时候你能去到的,对你来说,应该是最有价值的地方。”
L还在犹豫。
“你还在等什么?”
L轻轻吻了吻裴庸额头:“当你经历了一切,你会发现,一百年跟一瞬间没有什么不同。小少爷,我甚至算不上禁忌,我只是你的一场幻觉。来到你身边,是我职分之内最大的任性。离开之后,你就忘了我吧。”
苏遇所在的位置突然雾气弥漫,把她罩得影影绰绰。
裴庸心脏一阵刺痛,他觉得浑身充满没来由的烦躁,一瞬间甚至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却很熟悉,裴庸扶着树干滑坐在地上,竭力想保持清醒,他似乎听到苏遇在不远处跟人交谈,称呼对方为“兄长”。
L叫了他许多声都引不起他的注意,情急之下,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裴庸!听我说,放弃思考,继续下去你会精神错乱的。这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不要想!不要管!” 
再醒来时,裴庸发现自己好好睡在床上,手里被塞了一张纸条,纸条里包着一枚戒指:“小少爷,对不起,原谅我因为患得患失而语无伦次的话。这枚戒指我很早就想给你的,却一直拖到现在。请你放心,这绝对不是束缚,只是我对你的承诺。无论我能否回来,你都可以随时选择你认为值得的爱人。而我会一直爱你。小少爷,你既不自私,也不懦弱,作为回报,在这广袤的宇宙里,你拥有一份永恒的爱。”
☆、第三十一章 鸿蒙
我梦到自己做了很久的梦,醒来时背后生出了翅膀,形如圣经中的六翼炽天使。但我的喜悦尚未平复,未能熟悉飞翔的实质感时,身后冲出嘈杂的人群。我升至半空,看到他们拉满了弓弦,那人群中,有我似曾相识的面孔。我忽然明白他们的敌意虽不知来由,却坚实到很可能摄去我的自由。天空出现悬空的岩石连成山脉,供我躲避箭矢与偶尔落脚休息。
在仓皇无休止的逃亡中,我的朋友路西菲尔从岩缝中探出头来,因为追兵尚近,我不敢立即落下,而是落在距他不远一处空地上。还未问他是否受伤,翅膀便中了一箭,原来路西菲尔藏在岩缝中不是为了躲避,而是为了藏起他已经变成墨色的翅膀。
我勉强跃起,却难以像之前飞得那么高与快,我的右腿,腹部也被射中,翅膀上的血流下来,落入海中。我看到我的朋友路西菲尔的笑容,他的五官渐渐模糊,那毛骨悚然的得意与疯狂在海面蔓延。
翅膀因过度疲劳与紧张而脱离控制,渐渐难以感受。我不再看追兵。试着张口问我的朋友为什么堕落,喉咙却用不上力气。
似乎在醒来前,我听到他的自语:那些所谓的天使怎么能算得上高贵纯洁?他们都是些无知且狂妄的可怜虫。
我不记得自己是否逃脱。亦不知道可以逃到哪里。
我不在意那些射出的箭矢,我只是疑惑,既然我记得我的朋友,那么我自己又是什么人?
他又在朝我笑了。
哦。
他现在的名字不是路西菲尔。他是路西法。人间称之为撒旦。
他的笑容细细看来,每一处同从前都无甚差别,甚至更为纯真。
只是周身的光芒不再温暖,而是湿冷锋利,要将人连同灵魂卷入。
神放纵他降下灾难,蛊惑世人,不是为了让黑暗变得美丽,是要我自己澄净诱惑。
他是神的背面,也是神本身。
这不知已经是我第几次的重生。
我初生的翅膀淬血后更加壮硕健美。我与路西法在天空中对视。翅膀泛起温暖的金光,仿佛从来没有受过伤害。
我记起所有痛苦、挣扎、疯狂,自毁。
他坚持要让人们因恐惧而信奉他,宣扬那是种忠实且高效的方式。
而我则是他与他同生的挚友,唯一“背叛”他的天使。
在我尚未复活的日子里,他在天门之外,守着我的遗骸等我醒来,带着敌意与爱。
他不想吞噬我,只是重复将我射落来挽留我。但我宁愿血尽而死。
我的内心告诉我。
我仍想靠近他。 
他亦用充满诱惑的声音召唤我。
“米迦勒,诸神已死,与我永生。” 
“我不是神,我是希望。”
我再度向未开的天门飞去。 
他的眼神坚定而又悲哀,黑色的羽毛化为光箭,向我包裹着袭来,我振了振翅膀,将它们融化在金黄色的光芒之外。
“我的神从未许诺我以安逸,亦未令我伟大,他所赐予我的是仁慈与爱。我不要立在群星之上的宝座。我要尽我毕生之力复活我的信仰,保护他,赞美他,直到审判之日。我的朋友,你令世界如同荒野,终将被抛弃。”
我有着未能出口的话。
“我痛心于你因你的爱失掉你的爱。我愿将我的翅膀赠你,哪怕后果是永不能复活,换你放弃你的翅膀。天门即将重开。”
路西菲尔,比起成为战神的日子,我更想念你泛着圣光的六翼。
但神自有审判。
连同你的狂妄,与我的懦弱。
我知道你憎恶我的固执。你的爱跟你的恨一样,都是纯粹的。自你堕入地狱第九层,黑暗没能吞噬你,反倒是你吞噬了黑暗。你的羽毛只是镀了一层黑色,将你那与我相同的一面敛去。
你等待我选择你。但我不能。 
――苏遇
苏遇最近开始对宗教表现出极大兴趣,写的都是这类的东西,裴庸拿着最新的稿子,惆怅地望向窗外。
那次在后山见过苏遇显现出尾巴之后不久,T大就开学了,裴庸跟苏遇都回到了学校,回到学校后苏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程潋分手。人们渐渐发现,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改之前的冷漠,性格就像个青春期的少女,活泼好动。她交了新男朋友,是在文学院读欧美文学的研二学长,叫季饶。说来也巧,季饶的祖屋就在前段时间的拍摄地附近。
按裴庸的推测,两人认识的时间,正好是L离开的那一天。
苏遇跟程潋是单方面分手,程潋并没有同意。两人刚分手的时候,有一次裴庸交稿,程潋也追了过去,一定要苏遇给他一个理由。
苏遇憋了半天,给了他一句:“你就当是我认错了人吧。我原本喜欢的就不是你。”
程潋心中也有疑虑,苏遇跟季饶在一起后过得开心多了,跟之前跟他在一起时的状态完全不同。如果这样对苏遇是好的,他或许真的不该再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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