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水流年里》第55章


白泽芝被其冽拉出来,看着远处高耸如云的鹰栖山,心里颇多想法。做为樊厦最后一道关,若这关破了,那便是国破了。深墨色的山,缠绕了袅袅的淡雾,樊厦国的旗帜在山腰飘摇。原本震慑的意味,现在看着颇有几分立靶的意味。白泽芝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再看看身边的其冽,丝毫没有要冲关的意思,却有几分势在必得的喜色。白泽芝眉头微微皱了皱。
其冽感觉到白泽芝看着自己,便收敛了喜色,恢复了之前目无表情。如此震撼的一幕,自然得让白泽芝看到,让他感受到,如此伟大的帝皇,只值得追随的。
白泽芝又看向那鹰栖山。在山那边,他的家在那里,他的亲人也在那里。在他思念之际,鹰栖山山腰,樊厦驻军军营处闪耀出一个亮点。白泽芝心漏跳了几拍,总觉得有大事发生了。几息之后,巨大的火球从那处喷射出来,伴随着的是几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浓黑的烟雾吞噬了原本清闲飘散的淡雾,碎石从山腰震出。
那震动波及了很远,白泽芝都被震得摇晃了几下。其冽立马伸手扶住了他。白泽芝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看着远处浓烟处上前了几步。
“这……究竟是何物?”白泽芝无语了,脑子里隐隐闪现了过年时候放的焰火,“这……难道是……”
“不错!”其冽知道他想到了焰火,便点头自豪地多说了几句,“由焰火改良而成,不怎么好看,威力却增大了。”
白泽芝呆呆地看着远处的鹰栖山,眼里失去了大半光彩。这最后一道屏障竟然这样倒下了。莫桑未伤一兵一卒,就将这道屏障给破除了。这是天要亡我樊厦我樊厦用以庆贺观赏的焰火,莫桑却改制成两军对垒的武器。
“如何?”其冽淡淡一笑。他本意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雄才伟略,抱着收纳贤才的动机说这两字的。
白泽芝却将这两字听成十足的炫耀!白泽芝两拳攥得紧紧地,呼地一下向其冽身上招呼。一拳一扫腿,招招用尽了全力。
其冽吓了一跳,让开了两招,止住要上前的护卫。伤口未好,这般打斗是又要裂开了。他是不知道再这么打下去,以后就不能拿枪动刀了吗!
白泽芝身上有伤,使出的力道不大,但气势却是很盛。他一记扫腿到其冽身上,自己身子也跟着晃了晃。其冽顺势立马制住了他,将他牢牢困在自己臂膀里。
“疯了不成!”其冽咬牙道,“你以后不拿枪了?”
白泽芝的眼红红的,身子挣扎了一番却是一分都不得动。他只得大吼道:“不需要你假惺惺!”
其冽心里掠过一阵憋屈,也是怕他挣扎得伤更重上一点,便点晕了他,回头也是大吼了一声:“大夫!大夫!!”
众人还在为那两辆马车的神秘武器震惊,回头却见自家陛下大吼着抱着一个人气势汹汹地回帐营。
☆、第64章
解决掉樊厦在鹰栖山的驻营后,莫桑军便要向樊厦皇城出发了。走在鹰栖山谷里崎岖不平的小道,行军队伍拉得很长很长。白泽芝也在队伍里走着,这样子的路坐马车更累。白泽芝想不通其冽究竟要拿自己怎么办。到这一步,其冽都没拿自己当俘虏,后面就更加不可能了。难不成会拿自己去威胁樊厦国君,说,你老实地下位子,我保证不动你的将军?怎么可能!兵力大多在外面,皇城的兵力实在跟莫桑这边的兵力没法比。白泽芝都觉得自己没甚用处。
傍晚时刻,军队停下安营扎寨。白泽芝坐在草地上,看着远处的皇城。夕阳已下,大片天际都已青灰,徒留了小半还有温暖的余韵。纵横交错的街道,黛瓦白墙的民居,在这一时候,犹可见屡屡炊烟。黛青色皇城要高出一截,在那里面很显眼。天未全暗,灯火不多,只星星点点的,遥遥望去,忽明忽暗。
大约明日过后,那便不再是家了,可他什么都做不了。白泽芝微微倾向前,放在膝上的手攥得紧紧的。感觉到倾身之时,胸口处总有一物滑过去。他老早就感觉到这处异样,一直没心思看过。现下,他便伸手去掏,在里衣之外,挂了一块黑乎乎的玉牌。白泽芝不知这药玉有何蹊跷,便一手扔了出去。
翼走到白泽芝近旁,在他身边坐下,也看着那方。
“宋……宋允翼可有亲人在世?”翼轻轻问道。
“呵呵……”白泽芝笑了,眼里苍凉无比,他还能记得离开溱水时,宋允翼对她那般不放心,如今……
“问了要作甚?”白泽芝看向她,收敛了微笑,“杀了他所有亲人,防止哪天有人找你报仇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翼皱了眉头。
“那是要替他赡养亲属吗?”白泽芝看着这张脸,心里颇有几分不耐,“别假惺惺了。”
翼不知如何跟白泽芝讲。不能否认,就在宋允翼那般救她的那一刻,她心里懵了,继而是感动。从没有一个人,为她而战;从没有一个人,舍命救她;从没有一个人,如此爱她!这是真正的扑汤蹈火,用他的命换以她的命。
“还好,”白泽芝凝望着天际,喃喃道,“他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你不是他的洛安常。”至少,走的时候他是心甘情愿的,并不是伤心或不屈。他若是在最后一刻知道,他为之赴死的人竟是要害他的人,那便闭目都不能了。
“我本没有把握可以引他过来的。”翼垂下眼睑。
“你不用在我面前这般样子,”白泽芝不屑一顾,她能在宋允翼面前演戏,现在也能在自己面前演戏,“他是对洛安常痴情,并不是对你这个细作痴情。”
“细作是不能有感情的,一旦有了感情,便不能再是细作。”翼淡淡一笑。
白泽芝看着远处渐渐暗沉的皇城,没有说话。
“我姨娘便是安排进洛府的细作,可她对洛云海产生了感情。我记得你们问到我的名字,用了安常处顺的词。”翼回想了她得到这个名字的情形。她从小一直被唤做二娘,到三岁,洛云海才给了名字。
“而我的安常,却是安常守分的意思。”翼记得当时姨娘满怀期待得望着洛云海,希望给起个好名字。而洛云海微笑着摸了摸洛安常的头说道:“便叫安常吧,洛安常,安常守分。”洛云海说完看了看姨娘,看着她的笑开始僵硬,还问了一句:“如何?”姨娘当时半晌没有言语。洛安常那般小,都能感觉到姨娘的落寞。这名字如何不是在告诫姨娘。
“为了感情,搭进去了一切。细作不该是这样的。要当细作便不能有感情,要当姨娘便不能再是细作。只能择其一。”翼微微有些茫然。
白泽芝听了好久,才出声:“我不是宋允翼。”
翼僵了僵。
“你向我解释你的不得已,是为了减少你心里的愧疚感。但你若是真愧疚,怎还会帮着莫桑来践踏宋允翼守护的土地,去毁掉宋允翼保卫的国家?”白泽芝道。
“问你一个问题,”白泽芝看了一眼翼顿时有些苍白的脸,“你那孩子是真的还是演戏?”
“是真的。”翼的眼里残留了一抹痛。
“那便好了!”白泽芝淡淡一笑,看着远处的天际道,“允翼不孤单,还有一个孩子陪着。”
翼的脸又苍白了几分。
“你,”白泽芝缓缓地摇摇头,“你随便当什么,细作也好,杀手也罢,不会再有人惦念着你了。其实你什么都干不成,动过感情的细作,还能让你的主子信你,用你吗?若当个普通女人的话,午夜梦回时,会不会思念你未出世的孩儿?”白泽芝轻轻一笑,“难哦。”
翼再不能听下去,踉跄地站起来,失神地离开。
白泽芝恢复了目无表情,看着最后一点光彩消失在天际。风呼呼地吹起袍袖,将身体的温度一点点剥离。远处的灯火在夜风里飘摇,如墨的夜色、袅袅的淡雾将那一切掩去一半,藏去一半,皇城、街道、府院民居都看起来隐隐显现,并不真切。当如何做?当如何救?白泽芝皱起了眉。
“风这般大,你都不知道要回去么?”身后响起其冽的声音。其冽拿了一件银狐裘,披到他身上,又替他拢了拢。
“回哪里去?”白泽芝瞪了他一眼。
其冽被噎了一记,顿了顿便拖着他起来:“你这伤经不得这般凉。允许你出帐走走,你就能这般不管不顾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白泽芝甩开他的手。营地的火把映在其冽的脸上,显得那张脸没有之前的那样冰凉,仿佛染上了些许温暖。
“我要的你不知道?”其冽抓住他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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