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事故》第96章


许唐成止不住眼泪,他甚至在后悔,如果他们注定要走这样的一条路,他怎么会让易辙成了那个先离开的人。
许唐成回到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奶奶知道他回来,从屋里迎出来,笑得开心极了。
“吃饭了没有啊?”
“吃了。”许唐成打起精神,和她说了几句话。发现奶奶耳朵上挂了一个新的助听器,许唐成笑了笑,问:“换助听器了啊?”
“啊。”奶奶突然哼了一声,撅了撅嘴,说,“原来那个坏了,我说让他们给我找地方修修去,结果他们倒好,瞒着我给我买了个新的。”
“挺好的,”许唐成赶紧说,“新的听得更清楚,这东西也跟手机似的,老得更新换代。”
“换什么啊,挺贵的。”奶奶又不太高兴地嘟囔了几句,许唐成又是哄又是劝,总算把这页翻过去了。
奶奶在,周慧也没和他说什么别的。许唐成陪奶奶说了会儿话,又去许唐蹊屋里待了会儿,接下来的时间便一直在客厅坐着。坐得难受,快到晚饭时他说头疼,要睡一会儿。
周慧淡淡地撇开眼,没说什么,但奶奶不太赞同地说,最好还是吃了饭再睡。
许唐成实在是累了,便摆摆手,告诉奶奶自己待会起来再吃,让他们不要等他。
这一觉睡到了九点钟。周慧叫醒了他,说奶奶该睡觉了,让他起来。许唐成缓了缓神,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将床单杯子整理好。
他吃了饭,洗了脸准备到客厅睡觉,路过自己房间,发现房间里的灯还亮着。许唐成走进去,看见奶奶坐在床边,在缝一件衣服。
“这是缝什么呢?”
他说了话,奶奶却没有反应。
等他走过去,蹲到奶奶面前,她才在抬起头,隔着花镜看见他。奶奶笑了一声,从抽屉里翻出助听器戴上,问他:“怎么啦?”
“没事,看你没睡,进来看看。在缝什么?”
奶奶展开手里的东西给他看了看:“马甲,刚刚脱的时候看见开线了,我缝两针。”
“多费眼啊,”许唐成轻轻蹙眉,说,“别缝了,都九点半多了,睡觉吧,明天让我妈给你缝。”
“嗨,不用,”奶奶立刻说,“又不是什么大活,几针的事,我还缝得了。”
许唐成又想起那些虎头鞋,他低了低头,想,那些东西用不上了,他就留一辈子好了,这样等到老了,也还能记起奶奶拿着针线的样子。
“奶奶。”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翻飞的针线,许唐成仰着头,唤了一声。
“嗯?”
“你……”许唐成看着她的眼睛,问,“知道易辙是谁吧?”
缝上最后一针,针带着线转了个圈,然后钻进去,成了结。
“当然知道啦。”奶奶拉紧手里的线,让结落在底端,“对门的那个孩子啊,前两天还来家里吃了饭了。”
“嗯。”应声后,许唐成歪着头,弯着唇,“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是个好孩子。”奶奶回想了一下,将一只手伸到高处,比划了一下,“大高个,长得也俊,特别像电视里那个……那个什么台的主持人。我看那天吃饭的时候可乖了,总夹自己面前那几道菜。”
许唐成听着,也跟着笑了。
嗯,大高个,长得俊,可乖了。
“他爱吃茄子。”本来都已经停了一会儿,奶奶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说。
许唐成一愣。
对,易辙是爱吃茄子。
“那天吃饭,别的远的菜他都没夹,就夹了两小块茄子,我就给他把茄子换过去了。”说到这,奶奶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声,“不是说他爸妈离婚了么,他妈也不是善茬吧,我看见过她跟人打架,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给他换过茄子去,他看了我好半天,我看他都快哭了。”
像是忽然不会思考了,许唐成的大脑钝钝地,停在易辙的一个影子上,再也动不了。
“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下头,咬着牙点了点头,“他是个好孩子,是个……特别好的人。”
开了口,情绪也突然抑制不住。他将两只手并到一起,捂住脸,还是哭了。
这一哭吓到了奶奶,她伸手拽住许唐成的手,有点着急地想要看看他:“怎么哭了啊?”
许唐成摇摇头,用两只手裹住奶奶苍老的手,放到她的膝上,然后将头埋下去,额头抵住两人交握的手,没再起来。
“别哭了,”奶奶扔了针线,用另一只手去擦许唐成露出的眼角,“为什么哭啊?”
“奶奶……”许唐成知道自己让奶奶担心了,他想忍住,却根本忍不住。
易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没得到过多少爱,却会用最纯粹的心爱他。
在今天和他分别后,许唐成就一直在想,易辙到底是怎么说出的那句让他走。这问题想得他头疼,心里也疼,心肝脾肺、天地万物都像是错了位。
“在呢,在呢。”奶奶喃喃着,哄着。
“奶奶……”克制的哭声成了呜咽,许唐成多少年没这么哭过了。他紧紧攥着奶奶的手,有些委屈,用已经完全变了音的声音说:“你能不能记住……他是个特别好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
他是个特别好的人,我特别爱他。
许唐成想,我不能告诉你我爱他,不能带他到你面前,给你介绍,但我多希望,多希望你能记住,他是易辙,是个特别好的人。
第六十二章 
回到北京,已是夜幕垂坠。许唐成跟在易辙的身后出站,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言。易辙回头看了他几次,没机会和他对上视线,最终等了一步,到他身边。在大街上牵手太引人注目,易辙便伸出手,拽住了许唐成的手腕。
本要去坐地铁,但看到进站处乌泱泱排着队的人,许唐成摇了摇头:“人太多了,打车吧。”
赶上的司机是个能说的,从他们上车开始,司机就热情地一个劲儿同他们说话,没一会儿,家在哪儿,离北京多近,在哪儿读书,全都被问出来了。本该许唐成去应付的事情,今天却换了人,许唐成靠在易辙的肩上,把手绕他的胳膊里,半眯着眼睛听他和师傅说话。
过了一个周末,许唐成依然无法适应即将到来的离别。这种无法适应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不想说话,不想动,如果不是在家里不得不面对家人,他就想安安静静地和易辙待着,谁也不理。
他一直在用一根手指挠着易辙的袖口,那里有一根掉出来的线头,不知道被他拽着转了多少个弯。
“也不是一直在学校,有时候要去调研、交流什么的,还需要去测数据,”易辙和司机说着,顿了顿,“比如我之后就要去南极。”
本来在匀速转圈的线猛然打住,回了个弯。许唐成倚着易辙的肩膀抬头,发现他也同样在看着自己。
“你要去南极?”
“嗯。”
许唐成有些愣,静了一会儿。
“怎么……没告诉我?”
易辙瞥了一眼司机,然后将许唐成微凉的手攥进了手心里。
“才决定的,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也还没有告诉老师。老师之前跟我说了这事,那会儿我犹豫要不要去,后来想一想,我做的东西是很需要这些数据的,所以决定去了。”
这消息实在非同一般,许唐成好半天没缓过神来。他撑了下‘身子,想要先离开易辙,可脸离开肩头的一瞬,他忽然感受到巨大的悲伤与不舍。
南极……
实在是个太陌生、太遥远的地方了。
怎么突然要去南极了?
软弱得做不到,许唐成索性放弃了端正坐姿的想法,靠回了易辙的肩。
“别担心。”
看着许唐成茫然的表情,易辙没忍住,抬起另一侧的手,摸了摸他的脸。
脸也是凉的。
“不会有危险的,”易辙也还没有具体了解情况,此刻只能尽量宽慰,“平时应该都在站里,不乱跑,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要去多久?”许唐成沉默了一会儿,问。
“一年吧,去之前还要准备将近一年。”
出租车拐了个弯,视野变换。
“师傅,”许唐成看着熟悉的楼房,忽然叫了一声,“麻烦,我们改去工体西路。”
易辙不解地看着许唐成,许唐成也没解释,而是干脆利落,往他唇上印了一下。易辙怔住,微微睁大了眼睛,许唐成则勉强笑了笑,看了眼司机——有点可惜,他没看见。
易辙觉得,那晚的许唐成,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变得放肆的。
许唐成拉着易辙去了Des,上次他们来,还是来找买醉的成絮。他们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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