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光阴》第1章


《借我光阴》
作者:顾三章
文案:
相依为命 竹马成双
这是一个两个小小少年相依为命,一起长大、彼此相爱的故事。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牵绊,也是我注定的归途。
cp:程淮义 苏默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
十二月的寒风如刮骨钢刀,撕裂了薄薄衣衫下仅存的一小团暖气,直直要向心窝里插去。苏默瘦小的身体靠在门上,手脚僵得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小小一间低矮平房,虽然门板老旧,窗棂掉漆,也能挡得住这冬的寒风,不叫这深入骨髓的寒搅碎了人的皮肉。
只要进去,就能躲过屋外如刀剑般的刺骨寒风。
但是苏默不敢进去,他甚至不敢找个避风的地方躲上一躲。他紧紧贴着门板上的缝隙,屏着呼吸,听着屋里的响动。
“你知道我是不会带走他的,他毕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可是,爸爸……”
“赶紧和我走吧,这事儿不该是你管的,你也要体谅我。”
“可是,默默一个人要怎么过下去呢?”
“……”
“爸爸,我留下来陪他吧。”
漫长的沉默,就在苏默都快站不住的时候,破旧斑驳的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苏默快速往后退了一步,怯怯地仰起头,看了一眼程向东的脸,马上又把头低了下来。
程向东低头看着这个单薄的小男孩,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疲惫黯淡的脸上似是有不忍之色,然而很快又敛了去。
不是他没有一颗慈善的心,实在是能力有限,他的经济状况并不多好,苏默不过是和他重组家庭的女人带过来的孩子,和他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现在苏稻意外身亡,他当然不愿意负担。
而且,对着这个总是怯生生的小男孩,程向东总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特别是在苏稻意外死亡以后,这个孩子更是让他觉得不祥。
程向东脸色转了又转,还是回过头,望着自己的儿子:“淮义,你真的不跟爸爸走吗?”
“爸爸,我可以照顾自己的。”
十五岁的少年手脚纤细,可是背却挺得笔直,已经有了挺拔的姿态。他从昏暗的室内走到门口,脸上坚持的神色渐渐在光里清晰,“我得陪着默默,他已经没有亲人了。”
程向东嘴唇张张合合,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他疲惫的人生里,每日赚些菲薄的收入,年纪到了就结婚生子,程淮义的母亲死后,他和苏默的母亲凑合成了一个家庭,如今苏默的母亲死了,他又马不停蹄地和另外一个寡居的女人凑合在了一起。
凑合着,麻木着,顺着生活浑浑噩噩地生活下去。对于儿子,他有的也只是一点点不让他饿死的责任。
“那好,抽屉里有五百块钱,下个月的生活费,你下个月自己来拿吧。”
最终,程向东还是自己走了,留下了他菲薄的责任心。
苏默仰头看程淮义,虽然他不算太高,但对于矮小的苏默来说,十五岁的程淮义已经算是高山了。他努力想要看清程淮义脸上的表情,他还不太熟悉他。这个“哥哥”他才只认识两个月,他的母亲再婚两个月就死了,留下他茫然无措地去认识这个世界。
“冷不冷呀,风那么大,怎么不进来?”
程淮义的声音温和柔软,他蹲下来,和小小的苏默齐平,伸手去牵他冻得已经没有知觉的小手。
苏默没有挣开,冻得僵直的手根本感受不到程淮义的温度,可是苏默觉得暖,暖的刺痛。他抬起怯怯的眼,轻轻地问:“是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程淮义一愣,苏阿姨匆匆火化下葬,并没有人带苏默去看过,只是给他的手臂上套了个黑色的袖章,他却似乎已经明白发生的一切。这个只有十岁的孩子平时木讷寡言,害羞怯懦,可也许他心里什么都明白吧。
他问得清楚,程淮义也不瞒他:“姆妈死了,以后你要和我过了。”
苏默不置可否,静静被程淮义牵着手带进屋子里。他的衣裳实在是太单薄了些,程淮义摸摸他僵硬的脸,只好把他放到床上,用棉被裹紧了,倒了杯开水让他慢慢喝。
看着眼前专心致志喝着水的小男孩,程淮义也深深叹了口气。低矮的屋子里光线越来越暗,把房子里的一切笼上隐隐绰绰的阴影,也给程淮义的心镀上了朦朦胧胧的暗色。
程淮义心里明白,他也才十五岁,两个小孩子要生活下去恐怕不简单,前路漫漫,未知让人恐惧。在一点一点暗下来的天色里,他揪紧了年少的心。
渐渐暖起来的苏默恢复了知觉,他低垂着眉眼,紧紧咬住了下唇,似乎酝酿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姆妈死了,那我是不是成为孤儿了?”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程淮义被惊醒,他有些诧异地看着苏默,不知道这个平时似乎像个哑巴一样的小男孩从哪里听来的,他真的知道“孤儿”的意思吗?
苏默紧紧握住手里的白搪瓷水杯,细瘦的手指用尽了力气,压得都有了些变形。虽然姆妈平时也不见得对他有多好,可是没有了姆妈,他还有谁呢?
程淮义看着眼前惶惑的小人儿,突然就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他想自己有这个责任陪着这个小人儿。反正,他们都一样,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少之又少,这个世界对他们的爱意也一样匮乏。
少年上前,将包在被子里的小男孩抱住,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声音又轻又软:“默默不是孤儿,默默还有哥哥呢。”
哥哥吗?
苏默有点茫然,又有点隐秘的欣喜。程淮义的手掌是那么轻柔,声音是那么温暖,他对他是如此的好,比姆妈对自己还要好。以前姆妈只会尖着嗓门骂自己,从来不会抱一抱他。怀抱对于苏默来说是如此陌生,又叫他贪恋。
哥哥啊——
苏默甚至觉得姆妈死了也没什么不好,甚至还为此有隐隐约约的欢喜。他又模模糊糊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是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情,他一会儿想着这,一会儿想着那,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可能是吹了太久的寒风,到了夜里,苏默身上烧了起来。小小的脸绯红一片,偶尔难受得狠了,低低呻吟一声,再大的动静却是没有了。要不是程淮义心事重重,辗转反侧到大半夜,也不会发现。
小小的一间屋子,挨着两张窄窄的木板床,苏默压抑地哼哼两声,被程淮义听到,索性探过头来瞧他。一见他烧得绯红的模样,赶紧爬起来推他:“默默?醒醒!”
小小的孩子睁着一双迷迷瞪瞪的眼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男孩子,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程淮义问了他几声哪里不舒服,才似乎明白了一些:“没有……”
声音小小的,手指没有力气地绞着被子。他是很难受,只觉得真冷啊,似乎白天的刮骨寒风依旧在周身吹着,阴恻恻地吹到他的骨头里,叫他抖个不停。而嗓子里,却像吞了热碳,从胸口一直灼烧到眼睛里。
可是也只是冷罢了,只是有点疼罢了,也不算什么,他挨过的疼,挨过的冷要比这厉害好多好多,哥哥为什么一脸急切地问他哪里难受呢?
苏默想要告诉程淮义,他很厉害,这样的疼,这样的冷他一点点都不怕,可是他的嗓子干干的,肿肿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淮义见苏默不说话,放在他额头上的手又烫的厉害,着急地把他从被窝里捞出来,拿过盖在被子上的衣服就给他穿上:“默默病了,哥哥带你去医院。”
程淮义找出一条毯子,把苏默从头到脚包起来,驮到肩上,贴身放了钱,关好门,朝医院走去。
这个镇子只有一条马路从东贯彻到西,他们住在陈旧、低矮的镇西,医院在稍微繁华一些的镇东,其实不算远。只是程淮义背上驮着个人,走得慢了很多。
苏默被毯子罩着,两只眼睛看不到外面,只能盯着程淮义的脖颈。他已经彻底清醒了,紧紧覆着少年正在抽条的,瘦得全是骨头的背脊。好硌人,可是好暖啊。
身上一阵阵的寒意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苏默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以前也生过病,发着烧,姆妈骂着他是个懒货,把他一把从床上揪起来。似乎也是这样的数九寒天,他软得跌到了地上,姆妈才给他吃了个退烧药。因为发烧,那一天他不用双手浸在冷水里,擦地板做家务,他躲在被子里,一阵阵瑟瑟发抖,可也难以自抑地高兴。
可是比起能偷一天懒的快乐,苏默觉得被哥哥背着去医院更教他觉得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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