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光阴》第19章


的店里,有些支支吾吾:“那个,店里要有人看着,我走不开……”
苏默冷静地打断他的话:“那过年呢?你回家过年吗?”
程淮义不知道要怎么说,他的心很乱,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苏默。
苏默在他长长的迟疑中,逐渐崩溃,他毕竟只是个半大少年,唯一的亲人半年来对他冷冷淡淡,如果连过年都不回来,他还有家吗?
他发着抖,颤声问程淮义:“哥哥,你以后就这样,连家都不回了吗?我喜欢你这件事情就这么让你恶心害怕?厌恶到家都不要了吗?”
程淮义听着苏默急促的呼吸,一声声吞进嗓子里的呜咽,心疼得只想立刻回家,告诉他,他是自己唯一的归途,自己永远都不会不回家。
可是苏默那句“喜欢你”,硬生生扯住了他的一切冲动。就是这样,这样的一句“喜欢你”,和他脑海中时时响起来的那句一样,一样的音色,一样的语气,一样的节奏,分毫不差。
那句“喜欢你”,合着曾经无数次臆想出来的无数句“喜欢你”,茫茫然如夜鸟投林,呼啦啦飞过来一大片,铺天盖地地遮住了他的心,上空一片黑色,让他知道自己果然不无辜。
程淮义决定了,他不能回去,不是因为苏默,而是因为他自己的心。苏默还那么小,而他已经成年了,他才是该负责的那个。不谈人伦,光是两个男孩子,要在一起,将面对什么,苏默不知道,他不能装不知道。
他不能在苏默这么小的时候,就一点退路都不给他留。少年人的喜欢如天上的云,瞬息万变,总有一天,他会忘记今天流着泪说“喜欢你”的心情。
程淮义闭上眼,掩住痛苦的目光,他听到自己冷酷地回答苏默:“不行,哥哥没有时间,不能回去。”
电话那头,苏默大口大口的喘息声像濒死之人挣扎着生的可能,最后,他听到他终于平静下来,微不可闻地回答了一句:“知道了,哥哥。”
这是一个凄寒的除夕夜。
苏默独自对着一桌子的菜发呆。面前的米饭已经不冒热气了,他冻得红肿胀痛的手还捧着冰凉的饭碗不肯放下。
他心中仅存的一点点微小的希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渐渐趋近于泯灭。
没有空调的房间格外的冷,他的双脚早就已经冻得发麻没有知觉,可是他觉得自己的心更冷。程淮义真的说到做到,最终没有回来和他一起过年。
在这个人人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只有苏默守着一室的寂寥。他就这么静静坐着,身影在窗户上投下一个小小的、凄清的影子。
终于,时钟指向了十二点,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来临。同一瞬间,大街小巷各个角落响起了炮仗、烟花的炸裂声。这条老旧的小街上,每家每户都有人欢呼雀跃,“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苏默似乎被外面的热闹吸引,他动了动僵硬的双腿,扶着桌子站起来,挪到窗户前。他推开窗子,凌冽的寒风带着硝烟的味道卷了进来。这种散布在空气中的依稀热闹,让他想起了他和程淮义一起过的第一个除夕,也是这样一个湿冷湿冷的冬夜,程淮义带着一身的寒气推门进来,抱住他,承诺永远不会走。
那个时候的苏默还很矮,只能踮着脚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烟花,如今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他也早长高到不需要扒着窗框了,可是当初承诺的那个人,如今在什么地方呢?
“嘭啪——”
一朵烟花在他的正上空炸开,金色的礼花映亮了漆黑的夜幕,流光溢彩,又散成漫天火花簌落落流下来。一朵坠落一朵升高,明明灭灭,刹那芳华。
苏默仰头看着纷纷扬扬的火光,远处的街道上依稀传来小孩子兴奋的喊声,这一夜应该有很多人都觉得幸福美满吧。在所有人都幸福美满的时候,他觉得更加的寂寞。
苏默将手拢到嘴边,用尽力气朝夜空大喊:“啊啊啊——新年快乐——”
对面高楼里有小孩子听到了他的喊声,也伸出脑袋学着他大叫:“哦哦哦——新年快乐——”
于是这条街上的人家,好几个人来疯似的,跟着“啊啊啊”地喊,每个人的声音里都是快乐。
“砰砰砰”的爆竹声,混着大人小孩的“新年快乐”的喊声,在夜空里飘飘摇摇朝远方飞去。
苏默喊得眼泪都出来了,他用尽全身力气,笑着大叫:
“哥——新年快乐——”
“程淮义——新年快乐——”
……
也不知道那个没有回家的人,有没有听到他的喊声,他的祝福里,是快乐,快乐,快乐。
新的一年里,苏默快乐,程淮义快乐,在彼此看不到的地方,大家都要快乐。
炮竹声渐隐渐悄,这个夜终于渐渐安静,整座城市陷入睡眠。苏默也将窗户关上,关掉了灯,一切都沉寂下来。
过了很久,角落的阴影里转出一个人影,他手脚不甚灵活地蹭到苏默家的窗户边,靠着窗棂一动不动。
长时间站在户外的冷空气里,程淮义周身已经没有一丝热气,他将头轻轻抵在冰凉的玻璃上,近乎无声地喃喃:“默默,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还在,永远在。
因为除夕夜站在冷风刺骨的街头太久,程淮义毫不意外地生病了。整个正月都是在咳嗽声里度过。
“咳——咳——”他捂着嘴把泡面盒子拿出去扔掉。
泡面的滋味令人厌倦,但也没什么其他的可以吃。街上的商铺都关了门,人人都回家过年了,大学城周边几乎成为了一座空城。留下来的人偶尔出现在街头,仿佛游荡在鬼蜮里的游魂。
有家不能回的人,不是游魂又是什么呢?
程淮义不敢让苏默知道自己生病了,连每周五例行的电话也不打了。他给苏默卡上打了钱,发短信让他自己买东西。苏默没有回,他心虚得不敢再问。
问什么呢,问他是不是伤心难过了吗?问他是不是不想再理自己这个不负责任的哥哥了吗?答案他自己都知道。
于是一天一天拖下去,程淮义不主动问,苏默也不主动说,原本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似乎在时间的洪流中,越走越远。
苏默比以往更为沉默,在其他同学打打闹闹、意气风发的年纪,他除了上课回答问题,几乎不再主动和别人说话。
在学校里,他就像个不起眼的小老头一样,揣着满腹心事,静静地独自在角落里倦怠。等待让人疲倦,不管是等待未知的归期,还是等待明天的到来。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程淮义的咳嗽声也渐渐少了,原本担心他感冒转肺炎的阮明,看着他这几天好看起来的脸色,吁了一口气。
复印店里,结束了一天的营业后,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盘这个月的账。听到程淮义偶尔三两声的咳嗽声,阮明有些无奈地抱怨:“你到底什么毛病,死活不肯去医院?也幸好没生什么大病,不然我怎么和小默默交待?”
听到“默默”两个字,原本面无表情地程淮义眉头皱了起来,手中的笔一滑,在纸上划了一道刺眼的墨痕。
阮明握着鼠标,假装在电脑上点来点去,两只眼睛却悄悄地盯着他的脸:“你不会打算就这么一直装死吧?”
程淮义烦躁地胡乱按着手机键盘:“什么装死?我给他发短信,他都没有回。”
“没有回,你可以打电话的呀!”阮明觉得不可思议,这个人能在大年三十的寒风里,站在家门口一夜,就为了默默陪着苏默过年,却不敢给苏默打个电话,自己在这里天天愁眉苦脸,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病?
程淮义眉头拧得紧紧的,手机在手里颠来颠去就是不打。
“你不打我打!”阮明拿起自己的手机就拨号,斜眼看程淮义,见他低着头黑着脸不说话,却一点都没有阻止,也没有走开的意思。
“切!”阮明翻了个白眼,口是心非的男人。
可是长长的“嘟——嘟——”音之后,是机械的“无人接听”。打了几次都是这样。
“奇怪,没人吗?”阮明疑惑地望向程淮义,程淮义早已经抬起了头,双眼炯炯地望着他。
“才九点多啊,不会睡了吧?”阮明有些尴尬地笑,“不会是不想接我电话吧?”
程淮义心神不宁地摇头:“不会的,默默怎么会不接你的电话?他不会这样的。”
程淮义回自己宿舍后,一直试着打苏默的手机,总是无人接听。最后可能是打没电了,手机关机了。程淮义心里慌得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索性躲在宿舍阳台上一根接着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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