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程久如许》第25章


裁挥星孔饕蟆?br /> 聊完了论文,苏冰雪提议去学校后门小吃街的大排档吃烧烤。谁知小吃街一片萧条,多数店家要等过了正月十五才会开门,陆江燃只得认命地开车带两个学生到市中心商业区,另找了一家饭店吃饭。
两个学生稀里糊涂跟着他进了高级饭店,难免有些喜出望外。苏冰雪自从上次的照片和平安夜事件之后,在陆江燃面前收敛规矩了很多;蔡允志则是全程默不作声,几乎变成了隐身人。吃完晚饭时间还早,陆江燃想着回家也是无趣,便给学生点了甜品,自己要了壶红茶,坐在临街窗边一面看夜景一面聊天。
“老师,我室友说,柳娥老师今年也要评副教授,怎么这么巧啊?你俩可是我们文学系的男神女神,非要二选一吗?”苏冰雪的室友正巧是柳娥指导的学生,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比男生更加聪明灵巧,对老师之间的事情不仅样样好奇,甚至可以说了如指掌。
“或许是吧。”陆江燃像是忽然被戳中了心结,不自觉地顿了一顿,放慢语调回应道,“柳娥老师年纪比我大一点儿,刚进系里的时候先做了几年学生工作,算算年限也差不多。”
“老师你要加油,我们都看好你。你要是评上了,就是我们S大文学系最年轻的副教授啦!”
她正说得起劲,旁边一直沉默的蔡允志却忽然插口道:“我们陆老师学问是顶好的,要论文有论文,要成绩有成绩,又得学生喜欢,总是能评上的。”
“要是能像蔡兄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啦!”女孩像是嗤笑他见识短浅似地,半是神秘半是开玩笑地压低了声音,“你想想今年的名额——我们同学都在传,去年‘山药蛋’汤子铭刚刚评上副教授,今年该轮到‘鸳鸯蝴蝶派’的刘仲恩了。”
汤、刘两人都是中国现当代文学教研室的后起之秀。正如他们的绰号,“山药蛋派”的作品朴素写实、很接地气,常常为生长在新时代的学生所不屑;而“鸳鸯蝴蝶派”小说伤春悲秋、浮夸香艳,用来消遣还好,真要学生静下心来去研究,未免兴致寥寥。这也难怪,S大文学系向来强在古代文学和外国文学两方面,中国自己的现当代文学研究倒是成了短板。
汤子铭性格迟缓老实,但是勤奋有加,尤其写得一手好文章;刘仲恩年轻几岁,资历浅些,学问倒是不差,关键是个嘴上不饶人的性格,最以排在汤子铭之后为耻。
周易龙前年为了两个人评职称的事情煞费苦心,最后更是直接摊牌说,当年汤子铭、次年刘仲恩,就按着次序来,也不落下。谁知当年眼看要评职称了,汤子铭因为沉湎写论文,上课开了天窗被学生投诉,定性为教学事故后取消了资格,只能次年再评,文学系白白浪费了一个名额。他这一落下,连累好端端的刘仲恩也被他耽误了一年,这才落到了今年。
据说因为出了这事,刘仲恩在中国文学史课堂上每逢讲到《三里湾》《三年早知道》这些“山药蛋派”作品的时候,便是夹枪带棒,一口一个“土鳖”“泥腿子”,谁都知道他骂的就是汤子铭。这种时候他若是揽镜自照,便会发现自己唾沫横飞、白眼乱翻的样子,早已没有了平日里“鸳鸯蝴蝶派”的潇洒风流了。
中国现当代教研室为了个副教授闹成这副样子,不说人尽皆知,起码被全系的师生看了一场大大的笑话。周易龙就算是为了文学系的颜面,今年评这个副教授也无论如何不会落下刘仲恩的。
这一年文学系两个副教授名额,除却刘仲恩以外,还有一个约摸就是在陆江燃和柳娥之间产生。
陆江燃没有赶上好时光,前两年他的恩师窦吟中都位列中文系代表学术委员会的九人名单,可以说是位高权重,说话很有分量。从去年年初开始,窦老身体不适,连这个学术委员会的职务也一并转交给了周易龙。如果作为中文系系主任的周易龙明着偏袒柳娥的话,那对于学术委员会中其他的教授势必产生很大的影响,陆江燃的位置就十分尴尬了。
当然,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是苏冰雪他们所不了解的。她见陆江燃露出一副皱眉深思的神情,顿时意识到是自己话多了。当下吐了吐舌头,吃了一大口甜品,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找话题来岔。
第三十二章 江燃
“对了!我那天在网上搜到,说是村上春树的《烧仓房》被韩国人改编了电影。”口中最后一丝奶油咽下肚,她突然转换了话题,“老师,你知道那篇小说吗?”
“《萤》这部短篇集是村上很早的作品了。现在想来《盲柳与睡女》是公认的杰作,相比之下《烧仓房》受到的关注没有那么多。”陆江燃挑了挑眉,“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电影好看吗?”
“很刺激,很悬疑,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其实我当时读《烧仓房》,根本没想到女主角那个北非恋人是个连环杀人狂,把交往过的女孩都杀光了。”
陆江燃还没来得及说话,蔡允志已经冷笑着回答道:“从悬疑感入手来理解《烧仓房》的核心内涵,不一定就是最好的。”
“什么意思?”苏冰雪又挖了一大颗草莓送进嘴里,“蔡兄有何高见?”
“对于青春伤逝的缅怀,加上‘零余人’脑海里虚妄的幻觉,才比较符合村上当时的写作风格。”蔡允志虽然声音不大、语速也很缓慢,但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每当他用这样的语气来说话,陆江燃就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蔡允志恐怕确实是S大文学系这几届学生里最适合走学术道路的人之一了。
觉得比起刚才的话题来,他更加喜欢现在和学生之间进行的这种随意而散漫的讨论。不是学术争鸣、也无关勾心斗角,只是作为普通读者交流阅读后的感受。
说实话,看《烧仓房》的时候他自己也还是个本科生,就和两人差不多大的年纪,满脑子都是自以为深刻的批判思维和自以为有趣的浮夸幻想。故事里抽丝剥茧的悬疑情节和散漫忧郁的伤逝氛围都早忘却,唯一记得清楚的还是女主人公“剥橘子皮”的意象。
“不要想着橘子在这里,而是要忘记它不在。”
或许当一切真实感都被抽离的时候,唯一能够拥有的就是自己在彼时彼地的真实感受。
他正在神游天外,苏冰雪突然碰了碰他的胳膊:“老师,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程汶”,陆江燃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起身到饭店门外接了起来。
“吃过晚饭了?”
“嗯。”程汶随口答应了一声,“陆老师你吃了吗?”
“正在饭店里,今天约了学生谈论文,一不留神就到了这个时候。”冬夜的寒风毫不留情地吹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他刚刚从温暖的室内走出来,难免觉得冰冷刺骨。在这让人连呼吸都快要窒息的寒夜里,似乎唯一的一点温度是从电话的那端、从程汶明朗而让人安心的声音里传来,自他的右耳传到头部、脸部的神经,让他的面色显露出微红、唇角也微微有些上扬。
“陆老师!你看过放花灯吗?”
“什么?花灯?”听到对方说话的背景声音很是嘈杂喧闹,像是在人潮拥挤的室外,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从小博闻强识,关于放花灯这一习俗的民间传说和田野调查倒是看过不少。我国有些地方按照古时习俗,在元宵节或是中元节时会有顺着河流燃放荷花灯的活动,据说如果在花灯上写着自己爱慕的人的名字,花灯就会把他带到你的身边。可是他自己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放花灯,也无法想象那究竟是怎样一种场面。
“今天有啊!这里古代出过的一个王妃,今天是她的生日……为了纪念她,在河里放了好多花灯……”
仿佛是为了证明他的话,周围好像熙熙攘攘人声鼎沸,陆江燃没有听清楚他剩余的话。
程汶扯着嗓子嚎了几声便也放弃了,丢下一句“等我拍照片给你看”,便把电话挂了。
陆江燃盯着黑掉的屏幕叹口气,到底是小伙子,还是毛毛躁躁的。
室外人行道上冷风一阵接一阵冻得恨,他双手揣进衣袋就往饭店里走,冷不防手机又震动起来。取出一看,是程汶发了一张照片。
墨蓝的天幕之下,流水脉脉。满江灿烂的灯花逐水而流,犹如繁星点点洒满银河,天光共灯影缱绻徘徊。万朵金莲起伏飘动、错落参差,果然是无边佳景、璀璨壮观。
“江燃。”程汶突然发来一行文字,“这两个字那么美,我今天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陆江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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