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从》第61章

但蒋明卓知道，自己是文嘉乐的半个支柱，如果自己慌了，文嘉乐必然会更加慌乱，他们两个都乱了，这份感情也就走到头了。
蒋明卓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告诉文嘉乐的。他在放学路上拉着文嘉乐的手同他说：“乐乐，去那样做的人就是想看我们自乱阵脚，看我们措手不及手忙脚乱，你现在正在一步步跌入他设定好的剧情里。深呼吸，放轻松，你只看见我，我也只看见你，好吗？”
那是早秋的一个傍晚，天边云霞灿烂辉煌，带得半边天际都泛起温柔的粉色，文嘉乐盯着蒋明卓的眼睛，那双眼睛像盛了一汪银河，文嘉乐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整个人徜徉在蒋明卓给予他的银河里。
他已经拥有银河了，从此就不再担心黑夜到来，也不再为漫长等待坚持而恐慌。
文嘉乐点了点头，说：“好。”
自那以后文嘉乐真的没再因为旁人的举动而烦躁不安过。不仅是因为蒋明卓的安慰有效，更重要的是高三的学业真的十分紧张，文嘉乐连每天和蒋明卓的嬉笑打闹的时间都快要不能保证，更别提再去理会旁人。
如果说普通高三学生就已经体会到了十足的痛苦，那对蒋明卓和文嘉乐来说，他们的压力应该是成倍增加的，学业的压力并没有减少一些分摊到各自头上，反而变得更沉更重了。
毕竟文嘉乐已经在父母那里打过包票吹过牛，他们身上也承担着如果不能考到一起就会被迫分开的现实。哪怕不想那么长远，只考虑眼下，他们也必须要取得一个优异的成绩来做最有说服力的佐证。
普通学生考80分就能称得上优秀的话，他们要考到90分才算没有浪费时间、没有沉迷恋爱，才算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当然，这样的好处就是蒋明卓和文嘉乐的成绩居然在高三总复习已经开始的情况下，又长进了一截。这下连老师也不能说什么了，两个人从不在学校里做一些有碍观瞻的事情，成绩又节节攀升，似乎并没有什么理由能让他们分开。
于是蒋明卓和文嘉乐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变成了一中的模范情侣，连学校也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两个人都是学校的明日之星，学校当然不会做出什么针对他们的决定，免得影响到两个人今天以母校为荣。
蒋明卓和文嘉乐侥幸在高压之下虎口逃生，这生逃得看似简单容易，实则保持高居不下的成绩、顶住父母老师的关注，都足够让他们身心俱疲。这种时候蒋明卓和文嘉乐仍然能坚持走下去，也确实是让老师和父母吃惊。
但是蒋明卓的妈妈顾明丽可不这样想。她不知从哪个男朋友身边结束了醉生梦死的生活，像是突然醒过来了似的，听说了蒋明卓的事情，闹腾着要去讨个说法，要揪出罪魁祸首。
她在家里这样说，被蒋明卓疾言厉色地喝退，蒋明卓对顾明丽至多是不理不睬，像在这件事上大发脾气是从没有过的，顾明丽一时被吓住不敢动作，但很快又悄悄摸摸地找到学校，好在蒋明卓足够了解自己的妈妈，早就堵在学校门口，把顾明丽堵了个正着。
蒋明卓说得很清楚：“我自己能解决这件事情，以前你不管我，我现在觉得那样很好，希望你以后也要继续保持那种作风，不要来打乱我解决这件事的节奏。算我请求你，不要给我添乱，不要给我找麻烦。”
顾明丽张牙舞爪，说：“那你的小男朋友呢，叫他出来，我要见他。”
蒋明卓极为不耐地翻了个白眼，道：“你都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高三学习这么紧张，我抽出时间来堵你已经是浪费时间精力了，你坑自己儿子还不够，还要坑别人吗？别人可没这个义务陪你作天作地。”
蒋明卓的话大概是伤害到了顾明丽，她瞬间就气馁了，眼睁睁看着蒋明卓转身，然后在楼道一个拐角拎起偷听的文嘉乐一起回教室。顾明丽那个时刻方才感觉到自己儿子的成长，他的成长如此迅速而不留情面，让顾明丽这个一向自认还有一生能够浪费的不称职的妈妈，第一次产生了往事不可追的怅惘。
但是蒋明卓并不知道顾明丽的想法，就像他的爸爸所期望的那样，他真的经由这件事飞速成长起来，尽管他离成为真正独当一面的男人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他已经开始学着保护自己的心上人了。
和蒋明卓不同的是，文嘉乐一直有一颗敏感的心，他足够机灵聪慧，有着许多看似稚嫩实则睿智成熟的想法。在这一点上，蒋明卓和文嘉乐其实是十分互补的存在。
蒋明卓想要立刻就拿贴上纸条的罪魁祸首问罪，但文嘉乐制止了他，文嘉乐说是秋后算账比现在急匆匆找去更爽，蒋明卓虽然不情不愿，但他还是很听文嘉乐的话，于是就此作罢。毕竟事情的影响已经很小很小，心态调整阶段他们也艰难度过，眼下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了。
高中阶段的最后一个寒假，蒋明卓厚着脸皮上门给姚老师拜年。
姚老师面色虽然不虞，但还是客客气气将蒋明卓迎进门，又给他端了坚果糖果，疏远得如同蒋明卓是个从没来过也从没打过交道的陌生人。
但蒋明卓毫不在意，他将自己拎进门的礼盒一样一样同姚老师介绍，末了还要特意提一句上等竹叶青是自己爸爸的心意，务必要收下。
姚老师面对这样“走亲家”一样的拜年方式，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但是说实话，姚老师自己都有些动摇了。相对于文嘉乐跟男孩子在一起这件事，姚老师更为担心的原本就是文嘉乐的性格会不会在一段感情当中吃亏。因为他太小了，年纪小，心思也稚嫩，如果被人牵着鼻子走，那做父母的必然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蒋明卓是跟姚老师也打过交道的男孩子，对于他是什么样的人，姚老师算是比较了解，这让她居然有一种奇异的放心之感。仿佛把文嘉乐交到蒋明卓的手上，总归是比旁人要好一些。
这样想着，姚老师就没那么生气了，文嘉乐小心翼翼斜觑着姚老师的脸色，看着她高兴了，就亲亲热热跟蒋明卓坐在一起讲悄悄话。
文嘉乐的爸爸对这样的状况更是无从置喙，他始终怀有愧疚，陪在文嘉乐身边的时间太少了，现在再想干涉文嘉乐的成长状况，要比想象中更难。
文嘉乐单方面认定这是他跟蒋明卓一起过年吃了年夜饭，送走蒋明卓，姚老师小心翼翼把文嘉乐叫到房间里叮嘱他：“乐乐，跟小蒋一起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文嘉乐不知道注意安全是哪方面的主意，他认真地点点头，说：“危险的地方我们都不去的！我们平时就是随便逛逛，放心吧妈妈。”
姚老师看着文嘉乐一脸白痴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转了话头说：“那就好，这样妈妈也能稍微安心一些。”
文嘉乐莫名其妙地被进行了一顿安全教育，歪着脑袋想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此安全非彼安全，于是面红耳赤地跟姚老师说：“哎呀妈妈！你刚刚说什么呢！”
姚老师无奈地摇摇头，说：“你不要害羞，你要好好跟妈妈说你们都进行到哪一步了，妈妈去查了一些资料，你也快要毕业了，虽然离成年还有距离，但妈妈怕你们……总之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注意安全。”
文嘉乐没想到姚老师比他想得还长远，羞答答小声说：“我们还没有那样呢，我们就是牵手亲亲。”
姚老师摸摸他的头发，说：“以后不管跟谁在一起，都要注意清洁注意安全。这是对你自己负责，懂了吗？”
文嘉乐摇摇头，说：“虽然我一定会做到注意安全，但是妈妈，我没有跟别的谁在一起，我现在跟蒋明卓在一起，以后也只跟他在一起。”
小孩子的山盟海誓如此郑重，姚老师无奈地笑了笑，放文嘉乐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文嘉乐一直羞于跟蒋明卓说姚老师跟自己进行的安全教育，一整个寒假他屡次想要开口，又屡次因为害羞而搁置一旁，一直到再次开学两个人重新见面，文嘉乐也没想好要怎么跟蒋明卓开口。
依照文嘉乐原本的记性，如果不是什么重要谈话，他早就会将之抛诸脑后，但问题是姚老师这番谈话对文嘉乐的精神冲击实在是有些大，而且是那种一开始感到和风细雨，事后越想越狂风骤雨的冲击，文嘉乐根本忘不了这回事。
他心里压着事情，蒋明卓一眼就看出来了，屡次想开口问他，但是又一直想等着看文嘉乐什么时候会主动坦白，没想到一直憋到回家路上，文嘉乐都没提这件事。
蒋明卓看文嘉乐那副快要憋死的样子，还是主动开口问他：“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没跟我坦白吗？”
文嘉乐先是震惊了一把自己的表现居然如此明显，而后终于找到台阶似的，小声问蒋明卓：“蒋明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