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小店》第95章


“啊…不好意思,没关闪光。你们继续,继续,让我多拍几张。”那人说完,还真就再次举起相机,然而镜头里的人没有如他所愿。巫小婵在杜诺的手从她肩上滑落时退后一步,略偏转过半个身子,对着那坦荡荡的一条大路。文竹在杜诺那双眼睛转向自己时终于悻悻地放下手中的相机,解释说:“我想起来专门来看看你们,谁知道这么巧撞到这一幕…你知道的,拿着相机我手就痒…”杜诺面无表情地摘下耳机,把耳机线一圈儿一圈儿往手机机身上缠,动作不急不缓,极其赏心悦目。文竹却看得心惊胆战,只觉得杜诺想用那耳机线缠的不是手机,而是自己的脖子。
把耳机线缠好,杜诺淡淡扫一眼周围明显摸不着头脑的观众们,终于还是叹口气,扯过巫小婵的手臂就往里走:“走吧。”文竹见状,赶紧跟上去。路过两个保安大叔时,一句低语不可避免地传进文竹的耳朵——这姑娘声音咋那么粗呢?文竹顿时整个人都郁闷起来。他“厌屋及乌”,连带着对这整个华大也看不顺眼起来,原本抱着的为它拍拍照的想法也因这一句话像小火苗儿似的“噗”一声被一滴水湮灭。他老老实实把相机挂在胸前,紧跟上前面的那两人。
杜诺步子迈得很大,巫小婵几乎要小跑起来才能跟得上他的脚步。手臂被拽得很紧,她不知哪儿来的胆气试图挣脱出来,但几次未果,也就放弃挣扎任由杜诺拉着,行在华大的“阳关大道”间。这一趟出去和回来,心境已经截然不同,就连同样的景物看在眼里也已经是不同的风景。
杜诺越走越急、越走越急,巫小婵忍不住叫他停下:“杜诺,杜诺,杜诺!”这一声已带有愤怒意味的喊叫被“砰”的摔门声生生截断。文竹反应不及,差点儿被门撞到鼻子。他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刚刚逃过一劫的鼻子,心里不禁犯起嘀咕,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杜诺,像头莽撞的豹子似的。兴许是这摔门声太大,惊动到隔壁房间的人。隔壁房间的门打开,里面的人径直朝这个方向看来。两个人四目相对,一个疑惑,另一个更加疑惑,但接着就双眼放光似的兴奋起来。文竹举起挂在胸前的相机摇一摇,不由分说推开尚半掩着的门,把房间的主人推进去,说:“来,我给你拍照。”
杜诺把巫小婵拉进房间后就转身一把把她压在门上,一手反锁房门,一手撑在她耳边,不让她有逃跑的机会。而实际上巫小婵也没想过要逃。像一只野蛮的豹子,巫小婵心想。隔得这么近,巫小婵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用眼睛描摹他脸的轮廓,他的唇,他的鼻梁,他的眉眼,两颗黑色的星辰似的。“小婵,我想吻你。”他说。
“为什么?”这是个白痴问题。
“因为我喜欢你,杜诺——喜欢巫小婵。”
哦,原来是这样。他竟真的喜欢自己。喜欢,喜欢,这个词真有意思。
“你是第一次,我会…很温柔的…”
第一百章 一梦天明
巫小婵还有空间抬起手,一只贴在他胸前,一只贴在自己胸前。两颗心似乎以相同的频率跳动着,只是无法得知是快是慢,还是心跳原本就是这个频率。他慢慢靠近,等到鼻头几乎相触时,巫小婵突然说:“你背后有人。”最后这个“人”字被卷进两人交缠的唇齿间。
人和人怎么可以如此亲近?巫小婵觉得自己像是跌进一个鹅毛湖里,世界在柔软地下坠、下坠…她看到一个人提着刀向自己走来,那尖锐深深地、深深地吃进她的腹中,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巫小婵双手撑在他胸前,没用多少力气便轻易推开他。眼睛深深地望进那两颗黑色的星辰里,她说:“杜诺,我从前问过你,你信不信有一天——我们会反目成仇…”
“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那我的话还是和那天一样。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
余为端着一杯水站在房间正中,看着那两人突然闯进来,然后亲吻,然后说悄悄话,很是尴尬。想起自己站着这么大半天水还没喝一口,把杯子举到嘴边却又感觉不是太口渴,于是他就站在那儿陷入两难的境地,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可怜一杯水,被人这样“嫌弃”。这么干站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那个…两位…这儿还有个活人。”男子终于转过身来,余为这才看清他的长相,然后了然什么似的点点头。他主动伸出手去,发现自己伸出的手中端着一杯水,于是把水杯换到另一只手上,重新伸出手,朝杜诺走去。“原来是二位啊,你们好,我是余为。”
余为,便是杜诺口中的那个华大的研究社人。
“你好。杜诺。”
“嗯嗯,久仰大名。”
两只手不轻不重一握,这便算认识。不用杜诺解释,巫小婵便已猜到这个人的身份。如果余为全程参与过孟君的事,那么使点儿手段把孟君的房间安排在自己隔壁便也不足为奇。文竹现在在干什么呢?杜诺对这个发小儿还真不留点儿心——巫小婵这样想着,拧门出去。门锁清脆一响,这个房间里原有的旖旎和暧昧顿时烟消云散。
巫小婵被杜诺拉去华大以陪读的名义跟在孟君身边这些事情,叶孤舟自然知道一点儿,于是当聂瑶问起的时候,他便就他所知如实回答。聂瑶似乎对这些事情兴趣不大,没再追问下去。而就算她追问下去,叶孤舟也无法告诉她更多。
电视里正播着娱乐新闻,孟君的笑容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京市国际机场。叶孤舟摁掉电视机,把遥控器扔给一旁盘腿坐着的聂瑶。“我明天要上课,你要看就自己开,声音小点儿。”
这天时光书店早早关门,女主人没在,“男主人”似乎也没有开店做生意的兴致。聂瑶一边往嘴里扔爆米花,一边点头,一手还接着重新打开电视机。娱乐节目主持人矫揉夸张的声线一晃,便切到一个沉稳的男中音。“下面请看两组国际快讯…”
叶孤舟把自己摔到房间的大床上,真真实实柔软的触感。这床被子,这张床,这个房间,甚至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请人一笔一画画下来绘成图纸,自己联系装修,联系家具城,没日没夜忙活初三毕业那一个漫长的暑假,才最终成功把苏市的那个“时光”小店“搬”到这里来,把那个虚幻的第二楼变成真真实实存在的生活空间。他做这一切努力是为什么呢?不过是觉得她那样的一个人不应该生活在一个“虚幻”的空间里,不过是觉得她应该拥有真真实实、柴米油盐的生活,不过是…想让她高兴。那她到底高兴吗?假如高兴,又有多高兴呢?自己当初竟没有以此向她讨要任何东西,是颇有遗憾的。再怎么说,那时他也应该向她讨一个笑容。小婵,你可亲口说过要这么跟我过一辈子,你不能食言…
这座城市从来不缺少忧思不成眠的人,只是叶孤舟不是这其中的一个。他心里犹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所以在墙上挂钟规规矩矩的敲打声里,他渐渐“放空自己”,恍惚间进入一个梦境。他在做梦,这便证明他已经睡着。他从来没有做过一个如此逼真的梦,能够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支配自己的身体,比如现在,他支配自己的双脚向前一步步迈出,支配自己的眼睛看周围一步一换的景。只有他的心不受支配,一步一苍老,一步一沧桑。
不知道这是第几步,他迈步踏进一片荒地,更确切地说是一片剑冢。他面前的每一座坟头都插着一把剑,剑指长空。在这其中最高的坟头上插着一把他无比熟悉的剑——青箜。没有再一步一景,他走向那高高的坟头,一用力拔出青箜。另一只手突然一沉,他支配着自己的脑袋转过去,于是就看到突然出现在手里的“剑谱”。然后手上突然一轻,这剑谱已经到另一个“人”的手里。
在梦里再肆无忌惮地打量一个人也不会被指责不礼貌,这样想着,他便开始支配自己的眼睛打量坐在坟头上的这个“人”。这人离他只有几步,但他却看不清他的面容似的,一双眼睛只带给他一个感觉——白发苍苍。这是在梦里,他想,这很正常。看不清面容,但他却可以听到这个人的声音。这个人似乎是要表达一种惊奇与赞叹,但他的声音像是在土里埋的时间太久,被压缩似的,没有一点儿起伏:“那位公子真是天神之资,青箜剑法尽书于此。你既已得见我,我既已见你,青箜便真正易主。从此,你才是青箜的主人。”
“那你呢?”他支配自己的喉咙和舌头问出这一句话。
“世上已无一个我,我已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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