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小店》第104章


俗务,小到擦书架拖地板,大到买进卖出、官方交涉,巫小婵其实早就已经是个甩手掌柜。她一直不是个能干的人,竹音走后,叶孤舟来之前,店里的生意其实一直很冷清。
这是在想些什么呢?他们这应当算是吵架吗?不太像,但确实,这使两个人都不愉快。巫小婵向来是不擅长生气的,她只感到失落,并且还有不可避免的悲哀。她最终还是要到酒店去见杜诺。不管在途中停留多久,目的地总是不会变的。
门铃清脆响亮,谭潭欢欢喜喜跑去开门,把巫小婵让进房间里来。杜诺一直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个人,谭潭是知道的。从他进门到现在,杜诺没跟自己说过一句话,他跟燕旦倒是相谈甚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但实际上这两个人没有半点儿瓜葛。要说有,也只有孟君。燕旦是孟君的歌迷,而杜诺跟孟君的关系可不简单。
巫小婵走进来时,杜诺和燕旦不知说到什么,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他的样子轻松至极,就如同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见到巫小婵,杜诺也只是点头示意,转过去又跟燕旦说说笑笑起来。燕旦应当不是个活泼性子,此时却也笑得有些坐不住,拿手半掩住嘴唇,脖子上那根红绳儿随着少女的躯体隐隐颤动。杜诺要讨一个人欢喜,确实是很容易的。
巫小婵原本还打算坐到杜诺身边,此时却是改变主意,就站在从门到房间腹厅的一小段走廊里。卫生间的门大开着,她一转头就看见自己的等身样貌。华大的制服大气端庄,于她却有些不合适,她穿不出那种气派来。杜诺曾说,橄榄绿是最适合她的颜色,俊秀,却一点儿也不张扬,低调,又不会沦为平庸。
谭潭走过来,面色颇有不忿,说:“拈花惹草,不知羞耻。”杜诺在她眼中,竟已经沦落到古时拿扇头挑良家妇女下巴的混蛋公子哥儿形象的地步。杜诺要惹一个人生厌,也是挺容易的。巫小婵只是说:“他们谈的似乎是孟君,你也喜欢孟君,怎么不跟他们一起?”
“我这次来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所说的“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巫小婵当然知道。从温家堡出来以后,谭潭就一直揪着林雀子的下落不放。也不知道杜诺把林雀子藏在哪里,连对自己都没有提起过半分——巫小婵这样想着。“你要真想知道雀子的下落,得自己去问他。并且,不要动怒,不要瞪眼睛,要心平气和地、郑重地向他提出来,他才会理你。”“真的?”谭潭仍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你就这么了解他?只要我这么做,真能问出雀子的下落?”谭潭毫不自知,她随口说出的那么一句话竟让巫小婵有一瞬间失神。
我了解他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他习惯把不想说的事轻描淡写一句带过,或者是用一个小动作就把人引到另一个话题上去的?自己是什么时候知道他这个性子的?
“那我试试。”尽管怀疑,但显然谭潭乐意一试。“杜诺,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儿。”谭潭果然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来,这一本正经刚开始或许是强装的,但话一出口,她真的就不自觉地一本正经起来。只因她是真的在乎。
杜诺一行人离开荆川后,她曾不死心去过雀子家。当然,她不可能见到林雀子。雀子不在,那个家似乎也是一个完整的家,有父亲,有母亲,有尚不知事的孩子。女主人招待她比上一次更加热情,那小孩儿长得可真是快,在母亲的臂弯里,一天一个样儿。但几次之后,她便不再去,只因林父没有只言片语提到雀子。她想,如果不是在那栋房子里,不是在那个女人和孩子面前,他一定会向她说起雀子,说他身为父亲心里是如何担忧、如何焦躁,却又如何感到无力。但是他没有踏出那栋房子,自然也就不可能说出那些话。谭潭为此暗自气闷,心思自然也就渐渐不再集中在功课上。每天她身边来往的同学,说笑的还是一样地说笑,热闹的还是一样的热闹,少一个林雀子,于他们似乎没有任何相干。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真相,林雀子,她没有在乡下陪亲戚,她不会很快回来,如果自己不做点儿什么的话,她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不知者永远可以心安理得地冷漠,知情者却无法说服自己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聪明人
燕旦很适时地止住话头,看向谭潭,这样,原本心情不好不想理她的杜诺也不得不转过头来。他表情淡漠,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好像前一刻还在谈笑风生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
有些人,天生是善于演戏的,对这种人,你尤其不能只看表面,因为你所看到的可能只是他想展现给你看到的东西。
谭潭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杜诺,竟然感到有点儿心虚。她寻求安慰似的看向巫小婵,对方似有意似无意地一眨眼,这个动作让谭潭的底气一瞬间足起来。在她心里,所谓神秘的行者肯定是要比杜诺这个非自然能力者更厉害的。“杜诺,我问你,”她站直身子,“你究竟把雀子藏在哪里?”
杜诺却仿若被一个笑话击中,夸饰地笑:“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林雀子在我手里?”“不是你还能有谁?那天在联盟…”谭潭恼怒于他的笑意,正欲与他争论一番,话说到这儿却突然停住,略有忌惮地看向一旁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的燕旦。这种事情,燕旦是不应该听的。但现在若叫她出去,必然显得很不礼貌。
这个时候,非常默契的,巫小婵和杜诺对视一眼,双方眼中竟带着出奇一致的探究意味。他们眼中的某中意味是相同的——我知道是你,你不用解释。他们同时都看出对方眼里的这种意味,几乎也在同时,陷进巨大的惊骇之中。
杜诺严肃起来,回答的是谭潭,眼睛却直视巫小婵:“确实不是我,如果是我做的我不会不承认。”谭潭第一时间想鄙夷一笑以鲜明地表示她不相信的态度,她再要寻找一个盟友,和她一起来揭穿杜诺这个不堪一击的谎言。但这一次,她没能如愿。谭潭第一次在巫小婵的脸上看到慌乱。
杜诺“蹭”地一下站起来,倒把燕旦给吓一跳。她不好意思一个人坐着,便也跟着站起来,抿着唇一言不发。这几个人之间的“气场”实在有些奇怪,在这场“质问”中,自己即便作为一个旁观者也是格格不入的。
杜诺对巫小婵说:“我一直以为是你,小婵。”巫小婵却说:“不是我。”她几乎把嘴唇咬破,“我也一直以为是你。”所以我们才没有问对方,连一个字都不曾提起。
“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谭潭这时也察觉出这其中的不对劲儿来,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两人。不是杜诺,不是巫小婵,那会是谁?难道是雀子自己隐藏起来?又或者,这整件事情之中,除开研究社,除开联盟,除开行者,竟还有第四者?
巫小婵和杜诺同时意识到自己的愚蠢。聪明人最易犯自以为是的错误,不聪明的人反而更习惯于谨慎求证。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大抵如此。
杜诺几乎是粗鲁地拽着巫小婵的胳膊摔门而去,谭潭本来想跟上去,走到门口最终还是跺跺脚停下,返回来安慰起燕旦。她可以说是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里最无辜的受害者。“燕旦,你别理他们。他们那种人就是这个性子,一秒钟一个样儿。你看那个杜诺,表面上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实际上肚子里花花肠子多着呢!你别和他走得太近…”
一直到被杜诺拽进车里,巫小婵才意识到他们并不是要回华大。杜诺简短地对司机说:“去亚历斯。”的士司机一脸讶异地转过头来看他们,随即讪讪回过头,手脚利落地驱车前行,只是眼睛时不时还通过后视镜看他们。
现在的杜诺比巫小婵曾经见过的任何时候的杜诺都要严肃和阴沉,甚至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来。的士司机也不搭讪,可见不是所有的的士司机都爱唠叨。自从离开苏市那座小城,巫小婵和的士可谓结下不解之缘。她和叶孤舟第一次到亚历斯报到,乘坐的是的士,那位爱唠叨的的士司机自以为精明地谈天说地。在荆川城外的大桥上,那两辆追逐的的士应当早已不知所踪,而不久前的的士对峙,现在仍历历在目。而此时此刻,她和杜诺正坐在这位沉默的司机的的士里。杜诺是有车的,但他却不载她。这许多天辗转京市各地,他带她拦的士、挤公交,甚至更愿意步行,却就是不愿意开车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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