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小店》第117章


“好吧,那就这样,我先回去。”说着他转身欲走。楼梯上传来男人的话:“把东西留下。”他以为他指的是怀表,于是就把就把表放到地上,站起来就走。“不是说这个。”“啊?”“这表你带在身上吧,把照片留下。”叶鹿舟真是感到说不出的别扭,不过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资本,只得乖乖把那一袋子照片放下,想想,又把那怀表捡起来揣进兜里。
“嗯,你走吧。”
嗯。走。
一出别墅,叶鹿舟就看见带他来的那两个男人。见到他完好无损地走出来,这两人还颇为惊讶。一路上,两人变着法儿地套他的话。“小子,你见到我们老大没?”“见…不,那不算见到。”他的确没见到那个所谓的老大。
两个聒噪的男人有时是比一群聒噪的女人还要讨厌的。两个男人言语间对他客气不少,虽然还是“小子小子”地叫。最后,叶鹿舟一扬嘴角,对他们灿烂一笑:“他说过段时间再叫你们来请我,后会有期啊。”要留给这两人一个潇洒的背影,他想。于是他潇洒地一转身,就往巷子里走去。
这才多久啊,心情就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刚才真不应该求那老实的流浪大哥帮忙,多此一举。待会儿见到他还得兑现承诺给他一包烟,这买卖,真亏。果然,流浪大哥是足够老实的。叶鹿舟远远就看见自家那个花店的一角,简直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活着只为苟延残喘——只一眼,他就看到流浪大哥。
老兄蹲在花店门口,还吸着他走时给他的那支烟——也可能是另外一支,毕竟天下的烟长得都没什么差别。叶孤舟看他小心吸烟的样子,想着,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出息的,一根烟都不敢吸得尽兴。老兄望到他,一跃而起跑过来。“老兄,怎么样,还不错吧?”他问的是烟。老兄说:“你不是要我在这儿守一天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是怎么个意思?”“嗨!这不是好事儿吗?”他摸出兜里的烟,“来,给你,回去吧。”回去睡天桥。
老兄喜滋滋地拿着烟往回走,走到一半儿忽然停下来,回过头来叫住叶鹿舟:“小老弟,你说要守个姑娘,刚刚就来过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叶鹿舟觉得老兄的话有些飘渺,沾不到地儿,所以他好大半天才明白过来老兄话里的意思。就在他刚刚明白,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之际,一个不敢置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叶鹿舟?”然后他感到有一双手从背后环过来搂住自己的腰,背上贴过来一片软软的胸脯。
“你为什么让人告诉我你被那帮人抓住,说什么有可能回不来…你骗我做什么?”谁来告诉他现在应该怎么做?他是个痞子,看看没什么营养的书,和女同学**,却没正正经经这么喜欢过一个人,而这个人正好也喜欢自己。
“覃汐,”他把那双手从自己腰上拿下来,转过身,退后一步,有些惶恐,“你这是干什么?”这时他才看到覃汐的眼睛红红的,眼眶周围都肿起来,看起来没有往日那般漂亮。红眼睛,这时像在笑,又像是哭的。覃汐瞪大眼睛望着他,随即低下头,轻轻地、轻轻地说:“叶鹿舟,这么多天我恍恍惚惚地过来,深思熟虑,只想明白一件事。你还记得那天我说过的话吗?我想给你温暖,你也…给我温暖,可好?”叶鹿舟不知道是该感恩戴德还是该气急败坏,他原以为这小妮子就是个乖乖富家女,没想到啊没想到,她这么大胆。
“你跟我来。”叶鹿舟拉起覃汐就往花店门口去。“去哪儿?”“我家啊。”叶鹿舟拉着覃汐风风火火上楼,这花店凄清如初,像是一个花的集体葬礼,然而他所没发现的是,就在他经过一株牡丹时,那层层叠叠的花瓣仿佛倏忽一下子活过来,于百花中绽放无可比拟的明艳。
意料之中,叶国华表现出对这个儿子的出现的异常震惊,更震惊于他竟然带回来一个女孩儿,刚刚要往嘴里灌的酒瓶子也堪堪停在离嘴唇不到一寸的地方。酒瓶倾斜着,透亮的酒水涓涓流成一条线,片刻就打湿他老旧的军绿色衣服胸前的一大片。他张张嘴,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叶鹿舟已经把覃汐拉进房间,重重摔上门。男人扔掉空掉一半的瓶子,用牙齿野蛮地咬开另一个瓶子,继续喝。
覃汐心像鼓点子似的杂乱无章地敲打着,不安,惊恐,害怕,焦虑,期待,兴奋,激动,百味交杂。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叶鹿舟,你不要再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
叶鹿舟在房间里一阵翻箱倒柜,呯嗒哗嗒不停。覃汐不禁开口问:“你在干什么?”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跪到地板上,伏低身子伸手往床底下探,但半天都没摸出个什么东西,急得耳根子发红覃汐见状,也过去挨在他对面跪下,伸手努力往里探。她身子小,一探就碰到一个硬硬的有棱有角的东西,于是赶紧把另一只手也伸进去,艰难地拖出一个小箱子来。叶鹿舟很宝贝地拿袖子一擦又一擦,劲儿使得要把袖子磨破一般。覃汐也帮他一起擦,也不管衣服会弄得多脏,整个人有多狼狈。
“打开他。”叶鹿舟说。覃汐看着他,点点头。钥匙就插在锁孔上,她轻轻一扭,叶鹿舟伸手就粗鲁地掀开盖子。于是,覃汐一眼就看到里面的东西,那么多的小玩意儿,这是她所能想象的所有属于童年的、属于男孩子的秘密——小铁锤、玩具汽车、机器人、玩具手枪、果核儿、小红花、钢笔头儿、瓷玩偶…箱子内壁的盖子上贴着一块小镜子,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的同时,也看到一张泛黄的照片。两个男孩儿并肩站着,一个张扬,一个严肃。他们一点儿也不像,却又是如此的相似。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女之耽兮
覃汐控制不住手指的颤抖,只能曲起来,藏进怀里。“我骗过你。覃汐,你到底知不知道在你面前的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叫叶鹿舟,他叫叶孤舟。他是个怪物,我是怪物的弟弟。”“你到底在说什么呀…”“这是一个可笑的家庭。大儿子是个怪物,他能看到死去的人,跟死人说话。男人没本事,连家都养不活。女人在外面偷男人,把自己肚子搞大,说什么要去寻找她的幸福而抛弃这个家!小儿子呢?小儿子是个流氓、混蛋、疯子!他不求上进、吃喝嫖赌、打架斗殴、拉帮结派!他怎么能给人温暖?!谁能给他温暖…”“不——”覃汐直起身子,紧紧抱住他。她不是个大胆的人,这个举动让她自己都惊异。
良久,覃汐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叶鹿舟…让我来温暖你吧。你知道吗,我听人说过,在荒寒的大漠,就算没有星光、没有火,但两个人还是可以互相取暖。人是活的,人就是温暖。”“你回去吧,覃汐…”“不要。叶鹿舟,你不要又丢下我一个人…”
丢下…一个人…么?
“覃汐,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他苦笑着说。“不,”覃汐松开手,让自己可以看到他的眼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不值得被爱的,每一个人——都有他存在的价值。叶鹿舟——这个人他再混蛋,覃汐也喜欢。我喜欢你,跟别人没有关系,跟你妈妈、跟你爸爸、跟你…哥哥,都没有关系。”
“你背上趴着一个人。”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覃汐几乎是本能地一瑟缩。“你知道你刚才的眼神吗?我和我哥,就是在这种眼神中长大的,他是怪物,我是怪物的弟弟。你怎么这么天真?你以为你是谁?我是一个陷在沼泽中的人,你什么都不是,怎么拉我起来?”
姓季的男人在楼下等待许久,等到的便是这么一个失魂落魄的覃汐。“小汐…”覃汐一头栽进他怀里,他便再也说不出话来。老板家的孩子啊,可怜,可怜…“小汐,”许久,他才扳起覃汐的小脸儿来,揩干她脸上的泪水。他没有女儿,跟着覃父在商场打天下十几年,待覃汐简直就像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别哭,啊——咱们回去吧…”覃汐已经没有精力追究季叔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见的,有没有告诉哥哥和爸爸,诸如此类——她也不想再去追究这种事,她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地哭一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次是怎样的动真情。当初和叶孤舟分开的时候她尚没有这种锥心的痛感,像是有人紧紧攫住那可怜的小东西——她的心脏再也跳动不起来。它的全部价值就在于跳动,多么简单。可人呢?这么复杂。人的价值是什么?为什么喜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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