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风衣》第15章


天阴沉沉的,地上湿漉漉的一片,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灰色的阴冷之中,隐隐地令人透不过气来。眼前这般景致,虽仍如秋雨过后一般,但花池中的残枝败叶上面却暗暗地透出几分冬意来。那随风摇摆的枯柳下面,一群女孩子正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就像一朵朵凌冬绽放的小花,仿佛是这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寒风拂面而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忙将外衣拉链封得更严实一些,却不想抽手的时候从兜内带了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出来。这原是秦川写给我的那张,因为心里一直有个结未解开,所以一直不肯丢弃,却不想此时被风一吹,竟歪歪扭扭地飞到花池那边去了。
纸条正好落在了一位女孩的脚边,她忙弯腰将它从地上捡了起来,递给我的时候不经意在上面轻轻扫了一眼,泛红的小脸竟微微闪过一丝讶色,不免疑道:“秦川?您身上怎么会有他的地址呢?”
我也没料到天底下会有这等巧合的事情,那寄钱的叫秦川,收款人姓名居然也叫秦川,我一直以为是秦川一时笔误造成的,听她如此一问,才知确有其人。忙笑着说道:“这字条原是我一个同学写的,说要托我寄一些东西给他。谁知刚寄去没多久,便被邮局退了回来,说是查无此人。可听您这么一问,想必是知道他的情况的,能说与我听吗?”
那女孩虽仍是笑着,但眉心微蹙,眸底暗暗掠过一丝忧伤,沉默了片刻才对我说道:“那些东西还是不必再寄给他了,因为去年秋天的时候,他……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闻听此言,我顿时被惊呆在了那里。她朝我这边看了看,欲言又止,于是将那张字条递给了我了,转身找她的小伙伴们去了。
花池对面有一抹忧郁的蓝色,孤零零地走在风中,原本单薄的身躯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清瘦了许多。自从狮子走后,宁晨阳竟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再不与大眼镜他们玩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大多时间都呆在教室里面,成绩也渐渐提高了很多。即便如此,那明里暗里亏也没少吃,先不说狮子先前得罪过的那些人,就连韩月梅那样的女孩子,逮住机会也会狠狠地欺侮他一番。所以,他整日愁眉苦脸的,没有一点这个年龄该有的自信与洒脱。
我料想子阳此时也应该在教室里面看书,于是便远远地跟着他,也朝教学楼那边走去。
楼内冷冷清清,除了拐角处有一处亮光外,大都是房门紧闭,没有丁点儿往日喧闹的景象。谁知这楼梯刚上到一半,却发现那宁晨阳压根没进教室,而是在不远处与一人谈论着什么。因离得远,谈话的内容便无从可知。但他那张小脸一直绷着,好似一副极不乐意的样子,直到后来不知从那人口中得了什么喜讯,那眉间才渐渐舒展开来。那人看他点头应允,便也安下心来,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和他一同进教室去了。但那人虽背对着我,但从那身形来看,倒有几分像是那大名鼎鼎的辅导办主任冯乾坤。见此情形,我也不便去打扰他们,只好偷偷下楼,按着原路返回了。
不想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雪花,犹如柳絮一般,飞飞扬扬,冉冉而下,地上渐渐泛起白来。刚才还在玩闹的那些女孩子,如今也没了踪影。这往日充满活力的校园,一下子变得如诗一般的宁静了。
花池那边看似有一抹淡淡的灰色,等走近了一些,才看到那长椅上面坐着一个人,垂头闭眼,在寒风中显得那样孤单无助。满身的雪花,也不曾去拂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像在等待着一场没有结局的梦幻。
他面颊微红,秀眉紧蹙,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直到听到了我的呼唤,才微微睁开了双眼,冲我微微一笑道:“牧野……雪下得这么大,你不在宿舍里呆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心里竟还想着别人。我望着他,心中怦然一动,似乎就在那一瞬间,读懂了藏在他眼睛里的那一抹淡淡的忧伤……
“哥哥,天这么冷,坐在这里会冻出病来的,我还是送你回去吧。”任涛摇了摇头,强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还没走几步,就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在了地上。我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几乎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才深一脚浅一脚地把他送回到了那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单身宿舍。
那房间虽说不大,却收拾得十分整洁,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单身男孩住的地方。我慢慢扶他躺下,又从暖瓶中倒了些水让他喝,待他沉沉得睡去,才轻手轻脚地又将那屋子稍稍整理了一番。
桌子上放有一本精美的台历,当前的日期被红笔轻轻的圈了一下,旁边还缀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喜字,余下的空白处还寥寥勾了几笔,像是纳兰性德的诗句。曾记得他在路上有意无意地提及一个叫燕子的名字,我瞬间便如醍醐灌顶一般,试想他喝醉的缘由,多半与那女孩有关。
今日女孩新婚大喜,但新郎却不是那个曾经的初恋,是否世间所有美好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得以改变?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迷茫了……
待我关门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路旁的灯都已经悉数亮了起来。这里是教工宿舍区,除了住在这里的老师,平时很少有学生过这边来,加之天气寒冷,竟是显得越发冷清了。
哪承想那扶梯上覆着薄薄的一层雪,下面居然还结了一层冰溜子,若不是右手抓得紧,差点就一个不妨摔到楼下面去了。这个时候食堂那边大概已经开饭了,子阳若是寻不到我,肯定又是急得团团转。我虽是心急如焚,可又不得不如蜗牛一般小心翼翼地挪下了那个楼梯。谁知刚刚才紧走了几步,忽听得北边的桐树下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看这周围黑灯瞎火的,我登时被唬了一跳,全身汗毛“唰”的一下全都竖了起来。
我有的腿脚有点不听使唤了,只好蹲在了楼梯下面的那个角落,倚着花墙朝那边偷偷望去,却见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蹲在树下小声哭泣。那声音虽听不真切,却有几分熟悉,我脑子里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林卿君的影子。
她旁边站着一个黑影,容貌虽看不清楚,但从那言谈举止看,约有四十多岁的模样。只听他在一旁悠悠说道:“事已至此,已是无法挽回了,还只管哭做什么,日后分配工作的事情,我会自对你全权负责的。要想留校就留校,想去本市更好一点的单位,我也会托人帮你安排。不过你要清楚,这事可是你情我愿,若要一意孤行妄图对我不利,到头来只会害了你自己。我胡禹明人不说暗话,等过些年那边安顿下来,自然不会亏待了你。”那女孩闻听,哭声才渐渐止住,但站起身来仍执意要往外走。那叫胡禹的知她已回心转意,心内一喜,紧追几步想将她揽入怀中。岂料我在墙后一听那胡副校长的大名,脚下禁不住一个哆嗦,“砰”的一声,一个极小的石子被猛地踢了出去,骨碌碌滚到花池那边去了。
那胡禹大吃一惊,忙朝花池那边张望着,那女孩却趁机掩面哭着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他看那女孩离去,又气又急,怎奈这边又放不下心来,只得舍了那女孩,径直走到花池那边查看了许久,但仍是一无所获,只好悻悻离去。
多亏那墙角掩蔽,胡禹又压根没想到是这边出的问题,我这才得以幸免。等回到宿舍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多了,子阳一早便在楼下等我,看到我的时候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拉着我一同上楼去了。
一进门,便看到那郭鲁强正趴在床上掩面而泣,我不觉好奇,可再三追问,他也不肯如实相告。
子阳忙用手摸了摸放在桌子上的快餐杯,回头对我说道:“还好,这饭菜还没凉,快洗洗手吃吧。要是再晚回来一些,就只能用热水泡着吃了。”他平日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都暗记于心,于是微微一笑,见他会意,就转身准备到水房洗手去了。岂料那汪少峰见状却在一旁酸道:“你俩能再恶心点行不?人家郭鲁强泡了个妞这都好几个月了,连个手还没让碰一下,就“蹭”的一声飞到别人的怀里去了。你们两个大男人,倒是整天在人前人后做出这番情意绵绵的样子,到底还让不让人家活了?”我听了这些倒没什么,子阳不知怎么的,略显得有些不自在,小脸微微一红,一声不吭爬到床上看书去了。
汪少峰看我们两个没了脾气,不禁有些洋洋自得,正哼着小曲准备上床休息。岂料刚才那番话竟触到了某个人的痛处,那郭鲁强登时气得火冒三丈,从床上一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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