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风衣》第24章


……
我望着窗外,犹自胡思乱想,只听得“噗”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入了怀中,待仔细一看,却原来是一个碗口大的桃子,红里透白,色泽诱人。
看我那惊惶失措的样子,坐在对面的朱贝贝便格格大笑了起来。我们两个本是同乡,又坐了三年的同桌,之前所有的尴尬瞬间便随之烟消云散了。
“牧野,你会来县城找我吗?”她脆生生地咬了一口桃子,忽闪着两只大眼睛一脸俏皮地问道。
我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便又笑了笑说道:“算了,当我没说。”
这一路上,我们谈了很多在学校里发生的故事,乐的、囧的都有,因无意中提到了秦川,她的笑容顿时收敛起来,面色渐渐有些凝重。
沉默了许久,她才笑着告诉我,刚入学的那年,她曾在火车站遇到了几个骗子,谎称是学校里负责接新生的。她打小就没出过远门,对于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哪禁得住这些人的花言巧语。眼看着就要羊入虎口的时候,一个男孩突然跑了过来,二话没说,拉起她的手便跑。她以为遇到了坏人,对人家又咬又啃的,直到那男孩被她拖累,遭受了一顿毒打,她才懊悔不已。大约就是从那时候起,她便偷偷喜欢上了秦川。
可他从没有正眼看过她,而她却无意中发现,他在没人的时候总会对着一张照片傻傻的笑。她虽然在背地里也曾为此偷偷地哭过,但她不在乎,他喜欢谁是他的自由,她只要默默地喜欢着他,就足够了。
后来他家里出了事,迫不得已去搞传销,她本是知道的。可她仍自告奋勇跑到他面前,死乞白赖地让自己成为了他的第一个下线。明知道那两千多块钱定是打了水漂,但为了他,自己吃多少苦挨多少骂都无所谓,她一样的不在乎……
“牧野,其实我比任何人都在乎他,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对我笑过。当年是他拼死救了我,到头来反倒是我亲手害了他。若是我当时知道他的情况后,及时想办法去帮助他,而不是任由着他恣意妄为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后来那样的事了……虽然我几乎每晚都会梦到他,可他总是背对着我,从不与我说话。牧野,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即使是在梦里,他也一样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那你后悔过吗?”我不禁问道。
她愣在了那里,半晌才摇头笑道:“怎么会后悔呢,从一开始便是我一厢情愿的,与他无关。”
……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风衣
三个月后,我被分配到了一家即将要倒闭的国有企业,而朱贝贝则依靠家里得天独厚的优势,顺利进入了政府机关。
两年后,恰好赶上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下岗狂潮,我因资历尚浅,背后又没有强大的后台支撑,自然而然成为了公司首批被改革的对象。看我读书三年结局如此,街坊四邻少不得会借机嘲讽一番,父母怪我没给他们脸上增光,我也只能忍气吞声,默然处之了。
春节的时候,我意外收到了子阳的一封来信,洁白的画纸上面染着一枝淡雅的墨莲,旁边缀着一行清秀的小字:牧野,我最思念的朋友。
我给他回了封信,怕他又为我担心,所以工作的情况只字未提,只是此一去竟又是杳无音讯了。
我跟着村里的包工头打了十年的零工,直到那年市里公开招聘公务员的时候,我才一路过关斩将,从几百人中脱颖而出,最终被安排到了县民政局工作。而此时的朱贝贝历经多年的打磨,早已成为了民政局的副局长,我的顶头上司。
六月的一天,我刚下班从宾馆门口经过,忽然听得有人在唤我的名字,忙得回头一看,差点激动得滴下泪来,原来是早已发福了的郭鲁强。
十年未见,自是欣喜若狂。他说他去太原那边出差,路过这里,便小住了几日。因问起我这几年来的情况,我便大致说与了他听,岂料他听后却冷笑道:“什么世道嘛,你这样的人才被下岗分流,朱贝贝那样的自费插班生,倒顺顺利利的进入了行政单位,还当上了什么狗屁领导,我C他M的,真不公平。”
我倒是笑了笑说道:“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公平可言,以前虽是辛苦了些,如今不也过得好好的嘛。以我这种家庭基础,老天对我算是不错的了。”
他也点了点头,拍着我的肩膀笑道:“这倒也是,哥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从不与别人争抢什么。若是个女孩,十年前我肯定早把你泡到手了,哪里还能让别人得了什么机会。” 因又问起我的婚姻大事,我却笑道:“也就是你能看上我,别人见了我都唯恐避之不及呢。”
不想他却哼了一声说道:“其实不然,结婚本也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两个陌生人凑在一块过日子罢了。哥倒是已经结婚了,日子过得不也就是那么回事吗?不急,慢慢来,只是别老惦记着某些没必要的人便成了。”我知他话里有话,便没再接着说下去。
他感到气氛有些尴尬,便笑着强拉我要去他那房间里坐坐,还说他马上就要回去了,中午就想请我吃顿饭。盛情难却,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其间我们聊的话题几乎都离不开三年的中专生活,只因提及了宁晨阳,他便笑着说道:“说起他,我还有个趣事没告诉你呢。前段日子我回了趟学校,恰巧在校门口碰到了冯乾坤主任。我们爷儿俩还算投缘,坐在一起聊了半天。因有意无意地提及了宁晨阳,没想到他老人家却怒气冲冲地破口骂道:‘别提那个龟孙子,我可被他害惨了。’”
闻听此言,我不禁乐道:“你就编吧,人家关系那么铁,哪里会有这样的事吗?”
郭鲁强却撇了撇嘴笑道:“当初我也不信,谁知那老冯却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说道:‘前些年学校要改制,院里换了一批新领导过来,对我们这帮老臣甚感不满,老想私下里寻个不是撵了出去。谁知这龟孙子得了信儿,为了能讨好这新主人,便把我的老底全都捅了出来。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话可说,只能是哑巴吃黄连,依他们的意思提前退休了。那龟孙子如今倒成了院领导跟前的红人,想想就来气。’我料想那老冯当年也是收了宁晨阳的好处才对他那样,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倒也不算冤枉。谁知那老冯却痛心疾首地说道:‘我哪里收过他什么好处?只因媳妇那年出了车祸,医生说,她当时是被一个叫什么阳的9432班的学生及时送到医院里来的,还说那孩子长得斯文白净,估计一眼便认得出来。我私下里到你们班调查了一段时间,一厢情愿地以为是他所为,亏那家伙也敢满口承认,从此我便待他比亲儿子都亲。若没了我,当年那宋子阳不比他优秀一千倍,能轮得到他留校任教吗?谁知前些日子,我恰巧与那医生碰到了一起,这宁晨阳驱车经过,我便指着他骂了几句。谁知那医生却笑道:‘我看你是认错人了,原来救你老婆的那个孩子,戴个眼镜,比这个怂货可帅多了。’当时把我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我细细想来,那人定是子阳无疑,于是便说与了老冯听,老冯当时捶胸顿足,借着酒意还痛哭了一番。这也难怪,他有恩未报,偏偏还引狼入室,不仅害了自己,还因此亲手害了真正对他有恩的人。”
说到此处,我心里便如同打翻五味瓶一般,当年的那种感觉不觉又涌上心头,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许多。他见我如此,欲言又止,只好指着窗外对我笑道:“牧野,你看那里,挂着的那个标语是个什么玩意儿,难看得要死。”我扭头一看,哪里有什么标语,正疑惑间,忽觉得唇边一片温热,心下一惊,知是那郭鲁强趁机吻了上来。
我有些怒了,用力将他推在了一边,刚想训斥他几句,却见他满眼汪着泪水对我笑道:“牧野,还记得吗?这本是你欠我的。”我猛然想起那个夏日,为了给子阳买草莓而被别人追逐的情景,不觉痴在了那里。
“前些年,我去江南找过子阳的,可他们家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我多方打听,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从此便断了音讯……”我喃喃地说道,鲁强在一旁认真地听着,沉默不语。
午饭后,我送他去了车站,就在车快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从里面跑了出来对我说道:“牧野,有件事我本是不想告诉你的,可我就是憋不住,你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为了一个不值得等待的人而白白浪费了自己大好的青春。我浙江那边分部的一个朋友亲口告诉我,那宋子阳早在多年前便已不在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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