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偷了我的时光》第30章


半年的时间过得很快,回国的时间在悄然接近,袁雨写信的心情也变得轻快起来起来,从最开始单纯无尽的思念,到最近马上就要相见的幸福,激动之情跃于纸上。
但袁雨也发现,靳来上次给他回信还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最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难道是对方临近毕业太忙了吗?
袁雨不敢胡思乱想,只能把思念寄托在已经买好的回国机票上,反正回国后马上就能见到了。
和华裔的朋友们告别,袁雨在指定日期,登上回国的飞机,还带了不少给同事们,给周老板,最重要的是给靳来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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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雨一下飞机,什么也不想,兴冲冲直奔Q大。然而他不知道,也没人告诉他,回到祖国,一切都变了。袁雨站在铁栅栏前,发现彼时热闹的Q大门口变的冷冷清清,甚至戒备森严。
袁雨进不去Q大,只好拖着行李兴致缺缺的回到公司,见到同事们熟悉的面孔,他强自掩饰内心失落,堆起笑容,张罗着给同事们发放礼物。
但很诡异的是,同事们收到礼物大都开心,只有齐顺和周正看起来很愁,并用一种怪异和同情的目光打量袁雨,欲言又止的样子。
袁雨不明所以。但仍按照规定,去总经理办公室给周正汇报了这半年的成果和学习情况,并交了好几份书面报告。周正却一直心不在焉的听着,等袁雨汇报完了,才像刚回过神,敷衍着说,“嗯…很好,做的不错,你先回吧……那个,今天晚上有空的话一起吃顿饭,调整调整心情。”
袁雨很疑惑,他不知道周正问什么让他调整心情,但仍很快答应下来。
他从办公室出来后,齐顺终于像按捺不住般,把他拉到门外的偏僻角落,还仔细观察了身边有没有其他人,一幅十分谨慎的样子。
“干什么?”袁雨先疑惑发问。
“你……回来之后,见着靳来了吗?”齐顺很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啊,他学校我进不去。”袁雨稀松平常的说,“可能是有什么大检查?”
“真没找到吗?!那个…唉,你一直在外面不知道,其实……该怎么说呢…”齐顺一幅纠结要死的样子。
“有话快说,他怎么了?”袁雨这下有点不耐烦了。
“真不敢说……说了你不要到处宣扬,也不要再找他了……就是,Q大和B大的学生两个月前搞事,闹的很大……我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靳来,你千万要挺住啊!我听说……出事了不少学生……在那个地方………我是说真的…现在两个学校都是全封闭,在校生不能出门。所有毕业生不仅没有分配工作,而且还被全体下放到基层工厂当工人了,具体地点谁被派到哪儿也都不清楚……”
袁雨觉得心脏一疼,险些站不稳,他咬咬牙,突然恶狠狠的揪住齐顺的衣领,大声道,“你他妈是不是在骗我!”
齐顺被袁雨吓了一条,虽然早就知道袁雨会是这个反应,但还是于心不忍的戳破真相,“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可能!”袁雨突然失控,就要冲出去,齐顺赶紧拦住他,“你干什么去!冷静冷静,你能不能听我一句劝…艹,你打我吧,再打也不能让你做傻事……”
同事们听见窗户外的动静,三三两两都来围观,周正终于被那吵声惊到了,出来把两人拆开,把围观的人哄散,然后把袁雨拽回了办公室。
袁雨没办法冷静,他被周正拖回办公室,就直冲上去问对方,“Q大怎么了?!齐顺说的是不是真的?”
周正看了袁雨一眼,平时不抽烟的他也点燃了一根烟,吐出烟圈后,张张嘴,“是。”
“……为什么!”
“不能说的原因,你不要再打听细节。”周正夹着烟的手有些不稳,“现在只能告诉你,你老乡靳来,生死未卜。那天参与进去的所有学生无一幸免,就算他没有参与,一定也被下放到了什么地方的穷乡僻壤,很难找到。”
“他绝对没有参与,他不会做这种事,他不是这种人,”袁雨固执的站起来,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我不相信,不要说什么很难找到……我相信他还活着,不放弃,早晚能找到…”
周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把烟头掐灭,轻声说,“放弃吧,就算找得到,他的人生已经跌落谷底了。”
袁雨的眼圈更红,不能对上司说脏话,只能隐忍的说,“那我也一样,不会放弃。”
晚上袁雨没有赴约和周正吃饭,他叫齐顺出来,在夜晚的街边小摊前,吃烧烤喝酒。
袁雨的表现很反常,一直闷声不坑的吃,整瓶整瓶的举着啤酒往嘴里灌,喝到齐顺最后都看不下去了,劝他别这样。
袁雨突然就笑了,想到什么,拉住齐顺说,“我他妈一定是个傻逼吧,离别的那天晚上,靳来和我说起以后的生活,他说他想在北京买个房子,和我一起住,再养只狗,后面说什么忘了…我这个没心没肺的,竟然没听他说完就睡着了…我他妈……要早知道,那是最后一次,我不可能那么敷衍,说什么也要好好听他说完,我要对他说,真的很巧,那也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很高兴认识他…”
齐顺不忍心听下去,拍拍袁雨的背,“兄弟,我知道你心里苦,……别他妈再说了,我听了也想哭……”
袁雨望着漆黑的夜,他没有哭,因为他刚明白,人在真正绝望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靳来,你到底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与真实事件无关,希望大家不要评论与此相关的,谢谢
☆、第29章
靳来抖抖油烟灰,把被烫到的中指伸进凉水盆里降温,顿时哧一声还冒着热气。他并没喊疼,只是皱着眉,看向水中倒影出黝黑脸庞的自己,出神的笑了。
“快点快点干活,麻利的!少他妈给我偷懒,哎!就说你呢干嘛呢!蹲那儿一天了!”工厂里领队的头儿扯着大嗓门溜达几圈,凶巴巴的训人。
靳来听见背后的训斥,站起身平静的说,“机器伤着手了,我用凉水冲冲。”
工头一听说他有工伤,心里也不是很有底,现在这天儿冷,医疗条件更是跟不上。虽然上头交代了打发他们来干苦力活的,但这批人以前也都是名牌大学生,一会儿这个病了那个伤了,真出什么状况,他还是于心不忍。工头嘴上依然那恶声恶气,“行了行了,快上小门诊瞧瞧去,别搁这儿不干活还卖惨。”
靳来苦笑摇摇头,“谢谢关心,小伤,不敢耽误。”他站起身又去机器旁搬重物,没含糊也没偷懒。工头看他那样,忍不住嘀咕了句,“傻子。”便转身去另一个车间视察了。
一天的劳累过后,他们睡在大通铺上,开始午夜卧谈会。人还是大学宿舍的那几个人,只不过地点换了,心境换了,三个月前他们还在畅聊着毕业后的理想和追求,幻想着在北京某条街上宽敞明亮的办公室,画建筑绘图。三个月后,他们的话题变成了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这个鬼地方。
“为什么那些同学要跟警察对着干?”李让绝望的说,“还连累我们所有人下水。”
他们的话题又回到闹事的那一天,一旦有人开了头,其他人都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唯独靳来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不参与讨论。
等到所有人都睡下了,靳来还睁着眼睛。家里人至今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袁雨大概也不知道,没有人会知道,学习了那么多年,他们的青春和理想就要被掩埋在废墟里了。
又过了两个月,工厂里陆陆续续有人离开。那些人是怎么离开的,各有说法,有的说是他们家里人四方打听千辛万苦才找到,据说还是塞了不少钱的。有的说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很快就要解放一大波人了。
总之,那些人自由了。
然而“这阵子风头要过去,解放一大波人”的说法迟迟没有应验。所有人变得整日忧心忡忡消极,担心一辈子都要圈在这儿。
靳来在长时间的劳作中,双手变的粗糙,每个指关节都磨成粗粗的老茧,黑色机油深深浸染在手指皮肤纹路中,丑陋无比。他是个爱干净的人,他无数次尝试洗掉,然而将双手搓的又红又疼,搓到破皮,都无济于事。换来的是手上新的细菌感染,过敏红肿,脏兮兮的灰黑依然根深蒂固。靳来心冷的接受了现实,他知道自己逃脱不掉了。
靳来的脸色也渐渐变得黝黑无光,像磨砂质地,越来越接近底层工人农民。
以前在家那时候,两个姐姐经常调侃他,不像亲生的,是从马路牙子边捡的,因为作为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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