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茉莉》第131章


郑斯琦捻开他眼皮上粘着的一根睫毛。
“先是破罐子破摔,然后又是贪得无厌,我觉得我这两种心态都挺不好的。”郑斯琦把指尖的那个睫毛举到他眼前,乔奉天凑过去看,“这根好长。”
“你以为非常态,对别人而言都是常态。你一点儿都不贪得无厌。”
乔奉天笑,“你知道我打算求什么吗么你就说的这么肯定?”
“我知道。”郑斯琦温柔又笃定道。
“我最贪得无厌最想求的一个,就是你能一辈子喜欢我,说情话说到老,学会大部分家务别那么懒,还不跟我吵架不给我甩脸子对我永远这么好。”
郑斯琦听了一愣——是这个剧本儿么?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乔奉天率先破功笑起来,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刚才是信口胡咧咧。郑斯琦把人扯过来拉近,“这话跟我说就行,不用求佛,求他没用。”
又稀里糊涂买了两根绸。乔奉天没再让郑斯琦帮他写,趴在石凳上,低头提笔刚往上落了两个墨字儿,就见郑斯琦侧头过来瞅。乔奉天翻手一盖,“本来就丑,你越看我写得越丑。”
“我觉得不会啊。”郑斯琦沉吟一刻,“搁别人那儿,你这的确叫丑的惊天地泣鬼神,搁我这儿叫可爱,懂么。”
乔奉天忍着没一狼毫戳过去,眯眼道,“您说话功夫可又精进了啊,一句话骂也骂了夸也夸了,我都分不出好歹了。”
“既不是骂也不是夸。”郑斯琦拿笔杆在他下巴上一挑,“我是陈述事实。”
俩人心照不宣地耍了回恶趣,一个写了“喜欢他一辈子”,一个写了“被他喜欢一辈子”,梗烂的连初中言情都不这么写了,加起来六十多的俩人脸不红心不跳,照玩儿不误。就是把绸子递给小师傅帮系的时候,乔奉天低头局促着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小师傅接过后果真一挑眉,上梯前往俩人身上扫了两三眼,乔奉天尴尬的侧头捏下巴,郑斯琦一脸的君子坦荡荡。
两条绸子往树上一系,只消一阵清风,一次恍神,就再也分不清哪根是自己的了。和千千百百条的希望愿景揉成了一处。想想才觉得把希望寄托神明真的是很不明智的想法,只一棵菩提上就有这么多纷繁的任务,神明又怎么顾得了世上所有人的周全。
比比天上,既是痛苦时供以宣泄的出处,老天无眼;又是幸福时能够心安理得的借口,老天开眼。努力本身有时候不如虚妄的东西更有公信度。世论是这样,对错就不重要了。
郑斯琦去牵乔奉天的手,乔奉天缩了一下就不缩了,五指穿过对方指缝与他掌心相贴。
“别骄傲,阿妈不是打不动你了,是给你唬得脑子转不过来弯儿,没回神呢。”
“你就这么盼着阿姨揍得我满地跑?”郑斯琦失笑。
“我……就是觉得现在这个状态挺悬的,像什么都解决了,其实又什么都没解决。既不能高枕无忧的一觉睡三天,但又不会觉得睡不着了。”乔奉天往他肩上一靠,“好神奇。”
郑斯琦没说话,空闲的手伸过去揉他的头顶。
“你给人写过信么?”乔奉天突然问他。
“帮李华给他的美国笔友托尼写的?”
“啧,我说真的信,贴邮票塞邮筒的那种。”乔奉天拿胳膊肘往他腰上一怼。
“没有,想要?”
“恩。”
“好,给你写。”
天黑山路难行,林双玉担心俩人的行车安全,傍晚就催郑斯琦和乔奉天从郎溪返回了。小五子推乔梁出来送,乔思山默不作声地背手跟在后头。林双玉把絮装进只干净的手提编织袋儿里,又塞了两包封了口的笋干梅菜进去。
“拿水泡一夜,搁五花肉一起蒸,瘦多的不要,柴还不香。”林双玉把一绺落下来的头发挽到珠箍上,“絮回去还得再晒,秋天就能盖了,回头我再找人摇床小的给小五子回去盖。”
“您放的太多了。”
林双玉抬头瞥他,“三四个人吃吃不了?怕你别到时候好吃的回来找我要哦,我可没晒那么多……”林双玉边摇头边咂嘴,利索地扎紧打结,抖了抖,“在城里好好的。”
乔奉天隐约又见到了那条缝,却不敢轻易相信它会不会又倏然合上了。
“恩。”
“早点睡。”林双玉点点他眼下,“成天儿丧不啦唧没点儿朝气的样子,跟给人捶了俩乌眼青似的,会讲,会做,肉也不见长。”
“恩。”
“恩个屁恩,就会恩。”林双玉摸兜掏出只信封,“郑老师给你爸撂下的三千块钱说是你给的,我信我七十多年大米饭吃狗嘴里了,来你给拿回去替我给人说个谢谢。”
乔奉天听了没接,沉默了几秒把信封往回一推。
“是我给的,您收着吧。”
林双玉一愣,随即皱眉,“扯淡吧你就。”
“您就当是我的。”
林双玉手一撂,侧头看一眼乔梁和乔思山,半晌才道,“城里和郎溪不一样,我也不是一次两次告诉你了,打不听骂不听,我没辙想。桥是桥路是路,你是你他是他,阿妈话糙半辈子没给你好脸过改也改不了,就一句话,凡事把自己摘清楚,别替别人想。”
乔奉天低头不置可否,又抬头冲她笑了一下。
“钱我拿了,人情在谁那儿你记着就成。”林双玉把信封装回兜里,来回搓了搓手,“……过年回吧?。”
乔奉天在她眼里寻破绽,无果。林双玉靠近他的一小半步,都让他觉得心慌意乱,无所适从。乔奉天吸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轻点了下头。
“中秋就回。”
第120章 
生活成了一条流线,温柔又普通地叫人放下了警惕。
乔奉天在家帮郑斯琦理了一次头发。郑斯琦书房铺的是实木地板,静电吸附强,沾上头发屑很不容易打理。乔奉天边在椅子下一圈儿铺了利大的过期校报,怕风吹的头发丝四处跑,没开电扇,空调更不让,郑斯琦最近有点儿鼻塞。
“你说咱俩是咋想的啊……”郑斯琦向左稍偏着头,方便乔奉天修剪他右边的鬓角。围布兜身像罩了个套子,热的汗珠子从额上往下滚。
乔奉天用拇指替他揩掉一颗,抽了本杂志过来让他扇风,“你自己懒得去店里怪我?”
“我……”
“给你把鬓角两边推掉好不好?”
“啥?”郑斯琦怕没听清,转过头瞪他。乔奉天看他山根两边有长期架眼镜留下的印子,可到底也没让那漂亮的高度坍下去。
“转回去别动。”乔奉天拿手背推他的脸,“两侧推平打薄,留切分线的偏分头,顶上的余发剪碎剪短也可以,翻反吹也可以但每天早上都要打理,流行又显年轻,你要不要试试?”
从郎溪回来没几天,乔奉天主动要求再见一次郑斯仪。凡事都让郑斯琦做了出头鸟,红脸也是他白脸也是他,乔奉天既觉得被保护过度,又嫌自己这个当事人之一太没担当。两个人的事儿要两个人说,要掰开揉粉。
乔奉天第一次见郑斯琦的那个刚高考结束的小外甥,和郑斯琦一样长得高又挺拔,第一志愿报的利大金融,刚被录取。乔奉天和他一两句招呼说下来,就觉出了这孩子的沉稳成熟,进退有度,人格健全同时又不失阳光。把一个孩子培养的健康优秀已是不容易,遑论郑斯仪一直是独身一人。
意料之外的,郑斯仪对乔奉天的态度很好,和第一次见他一样亲切热络。只到乔奉天说明了来意,话里既有乞求原谅又有乞求理解的意思时,对方神色才稍有了松动。
你俩都决定好的事儿,再问我有什么意思呢。
我点头说一百个好,你俩该吃的亏还是要吃,至多我答应了不气了,你们少点儿心理障碍。
我不是不相信什么真爱不真爱,我也不是看不起你们这些东西,我做不到设身处地我也不会随随便便否掉它。这个放心,你俩都不是这种浮躁的人,斯琦我了解,奉天你我也看得出。
你现在想让我一点儿心里负担没有,喜笑颜开地找他七大姑八大姨把这事儿美滋滋跟人说,不好意思,不可能。但你要我花大工夫大精力成天心力交瘁去拆你俩骂你俩,我也做不到。
说白了,日子是你们过的,我是边上看的。
我这人自私,我就想我弟弟能过得好。
要吃苦,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吃。
他一定要爱你不可,我无话可说。
郑斯仪板着张脸,一句话说的乔奉天眼泪突然噼里啪啦往下掉,给郑斯仪吓了一跳。郑斯琦哭笑不得把人拽进厕所小声哄了半天才得以收梢,问他怎么了,乔奉天也净顾着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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