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睡是病治不了》第54章


梦见他照顾我。
梦见他跟我住在一起,抱着我,亲吻我。
梦见他给我针灸,按摩我的双腿,帮我复健。
梦见去他的学校,去KTV唱歌。
梦见他的朋友和我的朋友。
梦见他的生日,梦见那一碗一分为二的长寿面,和我们互换的戒指。
他对我说,要我陪他一辈子。
梦见我能站起,行走,上楼梯,又被他骂。
梦见他受伤了,他好像不怕疼。
梦见……我被绑架。
棒球棍落在我腰上。
我又醒了过来。
夜很深,俞衡睡在我旁边,没有被我惊醒。
他好像很累,即便辞掉了医院的工作,全天候在家照顾我,也得不到充足的休息。
只有我睡着的时候,他才能睡着。
我不忍心吵醒他。
可我痛得快要死掉了。
我想要大声地叫喊来发泄,却咬着牙不肯出声。
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爬上轮椅,在床头柜上翻找。
我不要找止疼针,也不要找止疼药,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用多少也只是心理安慰。
我要找一点能杀掉自己的东西。
我疯了一样在抽屉里翻找着,我因为剧痛而浑身颤抖,整个腰间到下‘身都不可抑制地抽搐。
可我什么都找不到。
刀,没有。玻璃杯,没有。安眠药,没有。退烧药,没有。降压药,没有。温度计,没有。
什么都没有。
俞衡为了防止我自杀,真的是想尽了办法。
我倒是可以用枕巾勒死自己,或者一头撞在墙上,但可惜我没有那个力气。
我转着轮椅离开了卧室。
我停在卫生间,把着马桶边缘,胃里翻搅着激烈的吐意,可我什么都吐不出来。
我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还是我吗。
苍白而憔悴,两鬓的头发被冷汗沾湿,紧紧黏在脸上。
因为过分瘦弱,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
这样的我,俞衡怎么还可能爱得起来。
我又离开了卫生间。
最后将轮椅停在连接一二楼的楼梯处。
我不知道如果我从这里滚下去,会不会自杀成功。
但我估计以我身体的强韧程度,它八成不会因此而咽气。
也许会残得更厉害一点,也许会把刚刚恢复知觉的下‘身,再摔回原来的样子。
如果这样可以解除我的痛苦,那我也愿意。
我愿意用一辈子站不起来换我一辈子不会神经痛。
不论怎样,试一试吧。
理智是什么,我早已没有那种东西。
轮椅停在了楼梯的边缘。
我慢慢转动着轮子,让它逐渐往下倾斜。
“何砚之!!”
我又被俞衡发现了。
他好像能够时时刻刻观察到我的动向。
上一次在医院也是,他因为不放心又回来了一趟,发现我的血淌了满地。
我被许辉绑架,也是他第一个找到的我。
他大概和我有着某种心电感应吧,我心里在想什么,他全都知道。
轮椅从楼梯摔了下去,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而我被俞衡拎住了后颈,狠狠扔在地上。
我知道他非常生气,不然不会一下甩了我两个耳光。
我被打得耳边都有些嗡鸣了。
我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声,看见他又露出了那种骇人的凌厉眼神。
打死我吧,俞衡。
他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按在楼梯旁边的栏杆那里,让我的头整个地探在外面,能够看到一楼的地面。
“你想死吗?那你去死吧,去死吧!!”
我又突然开始害怕。
我知道一楼总共有三米多高,如果我头朝下掉下去,就算不被撞扁脑袋,也一定会因颈骨断裂而殒命。
“俞衡……”
他又把我扔在了地上。
他脱光了我的衣服,扒掉了我的裤子。
我知道他想强`奸我,但他到最后也什么都没有做。
他又给我按原样穿好,坐到一边,仰起头。
我听到了他哽咽的声音。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因为寒气,神经痛肆虐得更加剧烈。
“为什么一定要死呢。”我听见他忽然说,“活着至少还有希望,如果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我不知道。
大概我活着也已经没有了希望。
“一个两个的,都喜欢自杀吗。”
除了我,还有谁?
“谁不知道活着累,谁不知道活着痛苦,可如果所有的人,都一死了之的话,那又何苦来到这世上?”
“走过一路,就是受罪一路,那又何苦降生呢?”
我不知道。
“俞衡,”我突然叫他,“活着这么累,不如我们一起去死吧。”
他沉默了。
他又忽然笑了出来。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但他确实笑了,笑得很欢畅,甚至笑出了眼泪。
“好啊,”他站起身,“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吧。”
他居然抱起我,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那一瞬间我的心脏几乎都要停跳了。
我没想到一向冷静的俞衡,竟真的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
我们躺在一楼的地毯上,他垫在我身下。
我捧住他的脸,只摸到满手的泪。
“何砚之。”他开口叫我。
“你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我看着他。
“她是自杀的。”
“因为肿瘤压迫神经,即便做了切除也无法复原,无休无止的神经痛,最后把她逼上了绝路。”
“西医救不了她,止疼药吃得太多了,已经产生了免疫。”
“我相信中医一定能够救她,可我们找了很多很多的中医,让她吃了很多很多的中药,做了针灸,也依然不见好转。”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是我自己去学习中医,一定有办法能够治好她吧,哪怕只是心理上的安慰,也要远比其他的大夫强得多。”
“于是我拼命地学习、跳级,十六岁考上大学,想着我要在一年里学完全部的课程……”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自杀了。”
“因为给她做手术,吃药,治病,家里本就不富裕,这么多年早已花光了全部的积蓄,一贫如洗。如果再加上供我上大学的钱,就真的要负债累累了。”
“再加上长时间的病痛折磨,她还是选择自杀了。”
俞衡握着我的手,视线并没有落在我身上。
“从我踏进大学殿堂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想……”
“算了吧。”
“用母亲生命换来的学业,真的不要也罢。”
“我心里这么想着,但我还在机械地学习,大概我除了学习已经什么都不会做了。他们在睡觉,而我在学习,到夜里两三点才会上床,五六点再爬起来。”
“可能因为成绩优异,我遇到了老师,又被他看中。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如果我早一点遇到他,母亲也许还不会死。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死去的人,再不可能因为你的思念而活过来。”
“我对从医非常抵触,一个连自己母亲都救不了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救治其他病人?”
“可我又偏偏地遇见了你。”
他又沉默了很久,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我们没有相遇就好了。”
“我以前从来不去酒吧的,唯独那一天,因为心情不好想去借酒消愁。”
“如果我没有去就好了,那样我们就不会相遇,我们各走各的路,永远不要有交集。那样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我也不必这么挣扎。”
“俞衡……”我突然开口。
他没有理我,只把我放在地上,站起身来。
我看到他从茶几上拿了一把水果刀,打开来,对我道:“你不是想死吗?我今天给你这个机会,我告诉你怎样死得比较快,而且死得万无一失。”
他拿着刀在我胸前比划:“你就这样捅进去,保证你捅到心脏,且不会感到太大的阻力。”
又把刀贴在我的颈间:“感受到它的跳动了吗?你挑破它,最好是割断它,血会从你脖子里面喷涌出来,要不了几十秒你就会失去意识,再过个几分钟你就会生命体征消失,叫救护车都来不及。”
“到时候,你的血会把整个地毯染红,喷溅得哪里都是,那场面是不是很美,何砚之?”
俞衡真的疯了。
被我亲手逼疯了。
“或者说,你连一点疼痛也不愿意忍受的话,你可以选择吃这个。”他又拿了一瓶安眠药,还递给我一杯水,“把这一整瓶全部吃下去,我保证你再也不会醒来。”
他把全部的东西都留给了我,随后站起身。
“你选吧,何砚之,我保证无论你选哪一样,我都不会出手救你。”
我看着水果刀和安眠药,竟然忘了动作。
他去厨房拿了两瓶白酒,坐在沙发上,整瓶地往嘴里灌。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喝酒,我也不知道他酒量有多大,我没有忍住,出言制止他。
“俞衡,你不要喝了,你会酒精中毒的。”
“用不着你管。”他没有看我,“你自你的杀,我喝我的酒,我们互不干预。”
“俞衡……”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激烈起来:“你不是那么想死吗?你快一点死啊!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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