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相公是把剑》第71章


“没有。”生死簿官合上本子;不过分客气;也不显得冷淡;“她未进地府,也没入轮回道。”
白影报以一笑,“多谢。”
生死薄官又说道,“虽然你未必会听,但执念三百年都不肯入轮回道,宁可在外头躲着黑白无常的灵魄,即使再进此道,也必定是个怨灵。所以她转世投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白影握紧了拳,压抑着心中苦楚,笑道,“多谢,她绝不会变成怨灵的。”
“你如何知晓?”
“本性如此。”白影笑了笑,“我相信她,若有她的消息,劳烦判官相告。”
生死薄官点点头,未再多言。
这一等,便又过了五百年。
白影赶来的时候,那衣衫已是褴褛的魂魄,躲在桌底下瑟瑟发抖。一旁的黑白无常说道,“我们在人间执行任务,看到她在游游荡荡,于是上前询问,可是她魂魄丢了大半,什么也不知道。带了回来,判官说她正是你要找的人。”
“谢谢。”白影俯身在桌下,看着这瘦弱的人,伸手过去,便听她尖叫起来,一声声似抽在他的心上,“落儿,你还认得我么?”
落儿又是一阵惊叫,他忙收回了手。
褴褛的衣裳,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很脏,很脏。那裸现的寸寸肌肤,都是深浅、新旧交错的伤痕。
他原本以为她是在躲着自己,所以迟迟不肯出现,但是现在看来,却好像是被人囚禁了整整八百年,折磨的连她自己都忘了她是谁。
黑无常说道,“不如问问她是谁害她如此,或许有那部分记忆的魂魄,还未丢失。”
白影摇摇头,“她在害怕。”
只是有人在,她已怕成这样,那若再问她是谁做了这些,只会伤她更深。若是如此,他宁可不问。
想到这,他起身道,“请两位送她进轮回道。”
只有转世投胎,才能活下来。她受的伤实在是太重,太重,已非他所能救治。
白无常顿了片刻,说道,“如今她魂魄不全,不能投胎。”
“我会补全她的魂魄。”
生死薄官惊了惊,“若是分了大半魂魄给她,你将无法修仙,你如今已快升仙,不如再多等一百年。而且你灵魄不全,灵力也必定大减。”
那桌底下的人仍在发抖,白影看的有些怔神,那样一个爱笑的人,却变成如今的模样。他又再站起身,没有半分犹豫,“我会补全她的魂魄。”
几人相觑一眼,都叹了一气。
良久,白无常说道,“她若真的带着你的魂魄转世,你大可以待在她的身边,这样你的魂魄会慢慢归来,她也不会有任何损伤,因为转世,便是在重塑新的魂魄。”
黑无常看了他一眼,这种泄露天机的事竟然会告诉一个相交并不太深的人。
生死薄官闭上了眼,佯装未听见。
终于是补全了她的魂魄,在过奈何桥时,白影接过孟婆汤,要喂已经不哭不闹,也不惊不惧的她喝下,她双眼迷蒙看着他,动了动苍白的唇,终于是唤了一声。
“白影……”
手中登时一抖。
“白影……”
她再唤第二声时,视线已经看向别处。他这才明白,她还是不认得他,只是在木然的喊着这两个字。
似乎是记得,却又不记得。
他颤颤将那淡白无味的汤水喂她服下,看着她那越发黯淡的眼眸,忍着喉中溢出的血腥味,说道,“落儿,我会去找你。”
落儿看着他,眼中却无半点神色。
喝下孟婆汤的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
薄薄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唤出个名字,但是奇怪的是,她好像忘了,忘了那个名字,忘了那个人……
忘川之上,又起了一层薄雾,无风,无晴。
☆、第六十二章 彼岸
因一个是头;一个是尾,往忘川走去的路也长;又不能乱跑;免得惊动了其他鬼怪。走的久了,腿有些肿胀感;步子刚慢下来,白影便说道;“累了么,我背你。”
我还未吱声,齐沐泽就嘁了声;“她跟我在南城四处跑去找精魄的时候;可是条女汉子;有相公在,就立刻变成了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了。”
我愤愤踩了他一脚,“臭道士,你再啰嗦我就趴你背上去。”
他痛的直叫,连连退了几步,“哎哟哟,真是惹不得啊,还好你嫁人了,还好我没娶你。”
白影拉着我,又对齐沐泽笑说道,“落儿有了身孕,身子是娇弱了些,当然,脾气也是差了些。”
我朝他龇牙,“哪有。”
齐沐泽像打蔫的茄子,“什么?你、你都怀上了?那我……岂不是真的无望了。”
我扑哧笑了笑,“你刚才不是还嫌弃我吗?”
他挺胸道,“是啊,很嫌弃。”
白影摇头,附耳道,“你跟钱无烟是冤家,跟路神医也是冤家,下次见到神医,就躲的远远的吧,免得又冤家起来。”
想到那场景,我忍不住笑了笑,抬手道,“背我。”
虽然地府是个阴冷的地方,但是比起外头的寒冷,却暖和多了。刚穿着狐裘都快热出汗来,现在趴在白影背上,顿觉微凉,片刻又舒服了。
据白影说,地府因怕魂魄自己跑到奈何桥去,乱了秩序,因此开辟了这条忘川。河水澄清,但是却充斥着魂魄嗅之则避的气味。只有从判官手中拿了那通河令牌,才能净化气味,安然过河。
如果真是如此,那踏雪一定没有过忘川。那“忘川彼岸”到底是什么意思?起先我想的是凡歌和踏雪分望两岸,但既然踏雪不能过河,就一定不是在对岸。
到了忘川,视线所见之内,别说踏雪,连个魂魄也不见,这忘川看着清澈,我却也能隐约看到一股氤氲之气。等了一会,后面慢慢走来几缕魂魄,腰间的玉牌叮咚作响。
我从白影背上下来,看着那些走来的魂魄,男女老少,约摸有七八人。过了片刻,那忘川泛起薄雾,划水声悠悠入耳,与那玉牌之声一样清脆。
水声将近,一条小船从薄雾中慢慢划出,出现在众人面前。船夫停了船,魂魄便一一上去。
我看着那些魂魄,又顺着他们往带着斗笠,穿着箬笠的船夫看去,不知为何心中微动,步子已上前,几乎要踏入船上。
“落儿。”白影将我拉了回去,“对面是奈何桥,踏雪不可能在那里。”
我怔松片刻,却见那船夫拿浆的手势一顿,斗笠抬起,一张清雅的脸已露了出来。心中那莫名感顿时增多,哑声道,“主、主人……”
白影一愣,往那船夫看去,未等我反应过来,他已是一个箭步上船。齐沐泽的反应也快得惊人,抬步上去,双双握住踏雪的胳膊,“踏雪。”
船夫微愣,缩回了手,轻轻取下斗笠,是一张宛若玉雕,不带一丝人间烟火之气的脸。她的声音轻轻淡淡,让人听不出半分感情,“你们是谁?”
我急急上了船,“我是落雪剑,落雪剑你还记得吗?”
她眼眸泛起惊异,却很快又泯灭了,“记得,是我的剑。”
齐沐泽摇头道,“完了完了,看她的样子估计是傻了,哪有看到自家剑化成人还如此镇定的。”
踏雪又缓缓看向他,“路神医,傻的人是你。”
齐沐泽眨眼道,“路神医是谁?”
白影说道,“你的前世,你前世和他们同住翠竹林,是凡歌的挚友。”
“……我……凡歌那混蛋竟然从来没告诉我!”
那船上的魂魄似乎是等得太久,谈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白影指点河流,那船便自己动了起来,不急不缓的朝对岸前去,如此一来,那些魂魄才未再言语。
送了这一船魂魄过去,踏雪又要摇浆将我们送回去,见她神色淡薄,当真是已在世外。
白影坐在我一旁,说道,“生死判官说踏雪未去投胎,的确不假。而这地府有数十个掌事,职位一事,是由其他判官所定。怕是生死判官和黑白无常都未曾想过,踏雪竟会做了这忘川的船夫。”
我叹了一气,“凡歌在头,踏雪在尾,如果凡歌不那么执着,或许他早就见到踏雪了。”
白影默了片刻,“如果是那样,那便不是主人了。”
踏雪忽然问道,“凡歌仍在客栈中?”
我点点头,“嗯,他还在那。”我想了想又不对,诧异道,“你、你知道他在地府开客栈?!”
踏雪淡淡道,“知道。”
齐沐泽顿时气得不轻,“我这好友真是白等了你,他一直在等你,你明知道他在哪里,为什么不去找他?我以为你是个什么值得人等个几百年的女人,没想到却是个脾气古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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