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精与少女》第55章


这边,灯火通明的大殿内,一个面容严肃的男人正坐在书桌的前面,是在翻阅面前的这些奏折,他就是此刻的皇帝,昭明帝,谢明。
他今天的奏折有点多,但是半分没有想要停下来的趋势。
这边禁锢刚开,环环就留给了所有人一个背影,缓缓地光明正大地走出了琉璃殿。
化雪实在是太冷了,可是环环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依旧是步履坚决,一路向前。
她去到了崖柏的寝殿,崖柏刚刚睡醒,他正在院子里走动,突然感觉到他的耳后被什么略过,他作为道士的能力教他,那一定是个鬼魂在作祟。
他走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手里的黄纸藏在了袖子中,不一会,一个面容恐怖的恶女出现在了崖柏的面前。
那女子眼里包含着热泪,甚至让崖柏都有种这个人认识自己的错觉,怎么可能呢,他连见都没见过这个人,这只能是个鬼吧。
“我是你的母亲。”那女子说出的话让崖柏瞪大了双眼,随即不可置信地笑了一声。
“我第一次见您这样的鬼,真是什么都敢说。”崖柏摇着头,对她无语。
见到自己的儿子不肯认自己,环环有些抓狂了,临近暴走的边缘。
“你就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我为什么不能说?”女鬼环环气急败坏,对他大吼大叫起来。
“我真的不认识你,再这样,不要怪我把你收了。”说着举起了手里的剑。
女鬼环环许是没料到只这样的,她眼睛变得通红,看着崖柏里面的神情难以辨认,那是一种复杂的伤心。
她在崖柏真的要把她收之前到达了这座皇宫最中心的位置,也就是谢明所在的地方。
谢明没有像崖柏一样学过道术,自然也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环环站在他的桌子前,看着他伏在案上,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眼尾也有很多皱纹。但她知道,自己看起来更加的可怖。
她是被这人用一把火烧死的,即使变成了鬼魂也不可能好看到哪里去,可是她偏要让他看一看。
下一瞬间,安静的大殿内传出了各种尖叫。
有太监的,有宫女的,有声音高的,也有低的。
但是唯独没有一个,就是谢明。他至始至终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仿佛她的面容并没有什么奇特。
环环心中的恨意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现身之后,这人几乎是什么反应都没有让她更加的生气痛苦。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连丝毫的羞耻心都没有吗?
“你出来了。”谢明说道。这句话是个肯定句,环环心中彻底绝望,原来那禁锢真的是他下的。
环环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她看着面前人,突然想起那年杨柳树下的初遇,他是无忧无撸的谢府公子,而她是她父亲的掌上明珠。
一见倾心,许诺一生。
曾以为可以一生不变,不过曾以为,也只是曾以为。世事无常,哪有不变的道理。
环环伸出自己的手,朝着谢明走去。她笑的灿烂又诡异,眼睛里流下了两行血泪,她的手抚上谢明的脖子,她甚至没感受到那里的颤抖。
她看到了那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这时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没有一丝的痛苦挣扎。
她还没开始用力,就听到他开口说起了话。他的嗓音比起很久以前,沙哑了许多,但依旧没什么大改变,他说:“我把你烧了,我以为我会好过,可是我没有。我把你囚了,我以为我会好过,可是我没有。我把你的儿子送走,我以为我会好过,可是我没有。我不能说我不爱你,可是我无法原谅你。无法原谅你和他的好,我这一生都生在痛苦矛盾挣扎中,现在你终于来了,带我走吧。我应该会好过一点。”
说完,他仔细地看着环环的眼睛,仿佛没看到她眼中的恨意和讶异,他说:“你生的真好看。”
就如那年杨柳河畔下说的一般无二……
☆、第54章 前尘往事
崖柏对于父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当突然冒出一个形容可怖的女鬼来说是自己的母亲时他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
他自小在承前观,并没有感受过什么亲情,以致于他对这些根本没有什么想法。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只是那个人从来都是一副严厉的模样,从不会对他露出一丝笑颜。
在开始的时候,他也许会失落,但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己经心如止水。也许在他心中,师傅和师兄们更可以称得上他的家人。父母在他心里的位置,甚至都不如他在外游历时结识的那些友人。
所以当他目送着自称是自己母亲的女鬼走了后,心中却是半点波澜都不曾有。知道大殿里传来的消息才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急匆匆赶过去,他看见的就是那一幕。那个自称他母亲的人正死死扣住他父亲的脖子。旁边的太监宫女全部都瑟瑟发抖看着这一幕。
崖柏站在门口,他正面对着的是他的皇帝父亲,他清楚地看见他父亲的眼里无波无澜,甚至连一丝恐惧都没有,甚至,还掺杂着一抹欣慰。
那女鬼的表情他看不见,因为是背对着他的。
他想上前,不知道是有外界的因素还是心理的原因,始终挪不动脚步。所有的人都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他们看见,昭明帝闭上了眼睛,仿佛在享受死亡。
所有人都以为女鬼会杀了他的时候,女鬼突然放下了手。那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头低地很深,看不见任何表情,但每个人都感觉到了,那种绝望。
昭明帝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一阵轻松,那冰凉的触感已经不在,他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女子低着头,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仿佛泄了气的皮球。
他离得近,清楚地感受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的绝望气息。
他想伸手摸摸她,但是却握成了一个拳头。他的衣袖宽大,他记得那里面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似乎不假思索地就摸到了匕首的柄,他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崖柏,眼睛亮了亮。
许是这辈子做了孽,他活到现在也只有崖柏一个儿子。当年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疙瘩,所以他把崖柏送走,连崖柏这名字都是承前观的老道长起的。
他以为自己还会有很多的儿子,但是天不遂人愿,他没有。
年龄在增长,身体也越发地差,近日也经常梦到一些过去的事情。他隐隐中也感觉到了这天的到来。
他突然对着崖柏露出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露出过的笑颜,随即,手起刀落,鲜血撒了一案桌。
他自尽了…
在谁也没看清的情况下,一国的君主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红衣的女鬼似乎也没反应过来,温热的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她觉得很不真实。面前的人,轰隆一声倒在地上,她向他看去,居然还与他对了视。
那双眼也在看着她,里面没有怨恨没有悲愁,只有解脱后的快感。
崖柏在昭明帝露出那个笑的时候就呆在了原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仿佛和他没有了半点关系。可是他连昭明帝的每个动作都看的一清二楚,没有丝毫遗漏。
他,没有母亲。他的父亲,自杀了。
崖柏只觉得有点悲伤,他不知道这悲伤从何而来,或许是对自己的怜悯吧。
红衣的女鬼呆呆地站着,等到地上的人没有了生机才蹲下了身子,她蹲在昭明帝的身边,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却是满脸的血泪。
她嘴里喃喃:“死了好,死了好。”已经过了20年了,她被囚了20年,他又何尝不是囚了自己20年。
她突然扬天长笑,那声音似鬼哭狼嚎,让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那笑声凄厉,哪有半分的欢乐。
姚古河、昱越和易溪就在她这笑声中来到了大殿。
仿佛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她停止了笑声,回过了头。面色平静,看着他们。
姚古河没有看躺在地上的人,昱越也是。人各有命,这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现在他们唯一想要的,只是她身上的魄。
“我们走吧,我心甘情愿给你们。”环环对着他们三人说道。
他们没有多言,只是昱越点点头,示意她出门。
她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转身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崖柏站在了门口,她与他刚好擦肩而过。
环环听到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干涩,应该是被刚才的那一幕吓到了,他说:“你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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