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仙君[出版]》第18章


她的力气很大,华陵未曾防备,竟然被她推得后退两步,他的神情有些惊讶,“你怎么……”
她用衣袖狠狠擦了擦嘴唇,眼里闪着怒火,一指大门,冷声喝道:“滚!”
也从未有人敢用这样恶劣的态度对待华陵,他脸上顿时爬满乌云,声音也变冷,“你什么意思?”
她脸上那些暧昧的绯色还未完全褪去,但眼神已然冷得结了冰。她昂着头冷笑,那态度太过不驯,轻而易举就将空气中残余的缠绵击碎。
华陵的耐心在一点点流失,“青染,你这是做什么?”
薄青染没有回答,而是冷冷哼笑了一声,“你不走,我走。”之后朝门边走去。
她刚要拉开门,突然觉得耳边一道疾风掠过,华陵已然越过她先一步离开。大门被重重关上,他含怒的背影随着沉沉夜色一起被关在门外。屋内,明珠光芒冷白。死气沉沉。她望着紧闭的大门站了许久,突然觉得双膝发软,一下子便坐了下去。
地上冰凉,她的神情木然,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骂了自己一声,“薄青染,你真愚蠢!”
华陵万年前就将她骗得团团转,万年之后,她居然还会有所动摇。刚才那一瞬间,她居然有些相信他的话,相信他留下那巨梧之根,是为了她。可彼此唇瓣相接的时候,她脑子里突然叮的一声,某些异样感觉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
华陵的话不对劲。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巨梧之根,交给临渊或是留在他自己手中,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他何不用这巨梧之根换了朱果,两全其美?
他一面留着巨梧之根,一面又再三往临渊府上讨要朱果,反过来还告诉她这东西是留给她的,这说得通吗?总不能说他是要亲手助她度过涅磐之劫,甚至于不顾莫沅芷的死活?
她薄青染自认没有这分量。思来想去,只怕是这位帝君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打算,或者是脑子进了水,像万年前一样欺骗她,拿她寻开心。
而这也就罢了,她最恨的是,自己刚才居然有所动摇。该死的,这要用凡间的话来形容,真是猪油蒙了心!
这一晚,薄青染仍然没有睡安稳。
如今的清源山对她而言,就像是万年岁月里抹不去的一块污渍。在这里,她就被迫困在这些早该忘却的记忆中。还得日日和莫沅芷还有华陵相对,她如果能睡得安稳,那才叫奇怪。
心绪不宁,睡梦里,她又见到了少时记忆中那个少年。
这一次,他离她更近了些,但面貌仍然不够清晰,只隐约觉得他是个温柔的人。
他问:“青染,明日的荒神祭,你准备了什么献礼?”
她听见有稚嫩的少女嗓音回答,“我要跳支舞,哥哥,你替我吹笛好不好?”虽然久远,但她听得出,那是属于她的。
少年笑着点头,“青染说什么都好,想要听哪一支曲子?”
“八荒献神。”
明明不是她在说话,可她觉得自己的嘴也在随之张合,同样的字眼从她唇瓣间跳出。
少年横笛在嘴边,婉转的笛声娓娓流出,微风里,风吹动他的衣袍,雪白的梨花花瓣自枝头颤落。那笛声太过熟悉,那一夜在白上国的京都平津,在那凡间客栈外,有谁曾为她吹了一夜的笛子。
冉淮的容貌在脑海中浮现,他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青染,妖界再次相逢,你不知道我有多欢喜。”
——“我喜欢你。”
冉淮的声音,和记忆深处那个少年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她脑子里有根弦嘭地断了。这两个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那个少年和冉淮,他俩都是温柔爱笑的人,他俩对待她,都好似她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朦朦胧胧间想起的东西太过震撼,她隐约知道这是梦,拼命想要从梦中醒过来,可黑暗中好似有只手在死死捂住她的眼,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也无法自黑暗中脱逃。她身上热得过分,一潮又一潮的汗水渗出来,中衣衣领早已被打湿。
脑子里的画面又是一变,这一次出现的,是她的红绡宫。那尊历史久远的浴火凤凰的铜像脚下,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仙奴的尸体。她不认识他们的脸,却有种直觉,他们应该都是红绡宫中的人。
“青染,快跟我走!”
有谁手持利剑匆匆而来,一双眼瞳鲜红胜血,素色衣裳上血痕交错。他剑上的血还未凝固,顺着剑身一点一滴落到地上。她怕惧地退后一步,对方便伸手来牵她。那双手冰冷,固执地牵着她,与她十指交扣。
她想要挣脱,艳丽的火色突然自他俩交扣的手指间冒出。
血色霎时被火色掩盖,她仿佛闻到了空气中烧焦的味道。
“好热……”
她呢喃出声,梦境真实得过分,她似乎还闻到了呛人的浓烟,喉头开始发痒,闷闷的咳嗽声开始蹿出来。她手向旁边一挥,却感到一阵灼人的疼痛。
不对!强烈的不安感袭来,她费力地将眼帘掀开一条缝,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眼前是一片火海,她就在火海的中央,那奇怪的火圈在收缩,向她靠拢。
这不是梦!
她想要爬起身,却觉浑身无力,灼热的热浪快舔上脸,刚才乱挥出去的手正火辣辣的疼。
她心里慌得直打鼓,凤凰一族天生有控火的能力,寻常仙人的灵火都烧不伤她,现在怎么会这样?
22chapter 22
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火舌就快舔到她脸上,汗水顺着头发滑进眼中,刺辣辣的疼。
她想从火圈包围中突出去,可身上却没有力气。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一步没走出去,她整个就摔向了前方。
眼看要摔到那诡异的火焰上,她狠下心伸手一撑,钻心般的疼痛如期而至。她强咬牙往边上一滚,终于没有落入火焰包围。不过那手却彻底伤了,白色肌肤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肿,还有地方被灼起了水泡。
她活了几万年,今天难道要在这地方翻船?
早些时候,莫沅芷提起他父亲时幸灾乐祸的模样跳入脑海,她再次强撑着起身。她绝不会在这里让谁看了笑话。
她一挥袖,两道火舌轰地冲出去,竟将包围住她的火圈冲开了一道屏障。她趁机急掠而过,眼看就要突出重围,体内灵力陡然消失,两边的火焰屏障立刻熄灭。眼看那诡异的火焰就要包围过来,突然间,大门砰一声打开,华陵身形如电,瞬间闪到她面前,手臂一揽,将她捞进怀中,转身便蹿出门。
她回头,房屋在火焰中被烧得噼啪作响,火舌不断舔舐夜空,高温几乎要将这黑夜融化。清源山的仙童们拼命召雨灭火,但这火与她烧掉白水殿时的火有些相似,遇水不灭,随风更长。
这几件屋子,大概又毁了。
“今日才和青染娘娘说起,涅磐之劫非比寻常,需要万分仔细,没想到晚上就出事了。我说怎么之前一直心神不宁,也幸亏睡不着,劳烦帝君陪着我出来散散心,这才撞见了。”莫沅芷的声音在寂静夜中显得异常清晰。
她将目光从火海中抽回,华陵仍紧紧抱着她,她不耐烦地推他的胸膛,“放我下来。”
大半夜不睡觉,出来散心,这两位真不是一般的奇怪。不过,这种时候也要见缝插针地彰显华陵对她的深情,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华陵并没有松手,他将她右手托起。原本柔白细腻的肌肤红肿不堪,好几处已经起了水泡,亮通通地排在一起,看起来很是吓人。她想将手抽回,一动便疼得呲牙咧嘴。华陵抱了她朝自己寝宫走,路过莫沅芷时,他偏头说了句话,“你身子不好,受不得凉,先回去休息。”之后便抱着她走开。
薄青染从他肩头看过去,莫沅芷静静站在夜幕里,目不转睛地送他们离开。火光映在她脸上,为她苍白的容颜增添了点颜色,可她的眼神,却冷寂如寒冰积雪。
她看见她唇瓣轻张,无声吐出几个字。
——“他永远不是你的。”
她心里头不知怎么生出股怒火,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勾住了华陵的脖子,还将头靠在华陵肩头。
华陵身子一震,莫沅芷面上的恨意更加明显,她却忍不住回以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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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膏被缓缓抹过手背,凉飕飕的感觉抵消了一些刺痛。华陵一边替她抹药,一边道:“疗伤的法术我不擅长,明日还是请灵漪仙子过来一趟。”他顿了顿,又道:“刚好也可以陪你说说话。”
她无声撇嘴,这位神君,有时候冷酷无情,有时候,又好似温柔体贴得过了头,好在她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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