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惊掠琵琶声》第38章


也是当真正知道了情爱、性的这一晚,沈识檐才明白,他的爱情,不过是自己找到了自己。
情事结束,孟新堂扯了沙发上的毯子裹住沈识檐,沈识檐又掀开一边,将他也拢进去。孟新堂抱着沈识檐问他有没有不舒服,沈识檐摇了摇头,朝他的肩膀靠了靠,说“我们睡一会儿。”
“回床上?”
“就在这吧。”
不知过了多久,沈识檐忽然说:“我也很喜欢那首歌。”
“嗯?”
“Yesterday I saw a lion kiss a deer;
Turn the page maybe we’ll find a brand new ending;
Where we’re dancing in our tears。”
这是孟新堂第一次听沈识檐唱歌,他在他的耳边轻声唱了这样几句,唱给黑暗,唱给他。即便在很多年以后,孟新堂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晚沈识檐的声音,沈识檐的音调。
以及,歌曲最后,他给他的吻。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爱你。”
第三十二章 尾声
孟新堂的计划是初五离开,因为正在做的新型号任务重,所以要提前回去几天。不光是这样,孟新堂还坦白地说,这次会直接去基地,不在北京了。也就是说,两个人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面。
沈识檐勾了勾嘴角:“那可有的想了。”
好像很轻松的,两个人就敲定了即将到来的离别。沈识檐开始真的没有什么感觉,他也不是个谈起恋爱来黏黏腻腻的人,只是到了临走的那天,他看着孟新堂往行李箱中装了正在穿的冬装,又装了春装、夏装,才对这次离别的时间有了客观的感知。第一次,他意识到怕是真的会有那么一阵子,觉得孤单。
“大概要去多久?”
孟新堂停住动作,抬起了头。
“顺利的话,半年、一年?” 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不会超过十五个月。我接手的是之前那位前辈的项目,因为之前有些特殊情况,所以我立了军令状。上面给我的这个阶段的期限就是十五个月,这段时间出不来成果的话,也就失败了。”
沈识檐打了个愣,怀里的两件衣服迟迟没有被装进行李箱。孟新堂见状,起身,从他手里把衣服接了过来。
因为孟新堂的工作性质问题,沈识檐从来不会去问他工作上的事,孟新堂也不会提及,所以沈识檐并不知道孟新堂已经重新回归了之前的项目,而且听他的意思,这次他成了领头人。沈识檐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想象不到,在这种情况下接手这样一个项目,会顶着怎样的压力。他忽然记起很久之前他们喝酒,孟新堂曾淡淡地说,该做的事儿必须要做完。
“那个啊……”沈识檐皱着眉头想了想,“失败了怎么办?”
“失败了啊,”孟新堂笑了一声,“失败了就换一种方案,继续做,如果上头还给批的话。我们都觉得这个目标是可实现的,只是要寻找到正确的方案,可能会花一段时间罢了。之前前辈的方案其实有希望,但又不得不换掉。新方案前期的准备工作我们也已经做了很多,总之努把力,希望能做成吧。”
“万一做不成呢?”
其实沈识檐是想问,万一做不成,会不会给孟新堂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或者麻烦,可没想到孟新堂却在阖上行李箱的同时,叹了一声气。
“做不成啊……那说明,这不是能力范畴之内的事情。”孟新堂依然是淡淡地笑着,他站起身,抻平了上衣的下摆,走到沈识檐身边,“那我便管不了了。说得矫情一点,洒了我这一捧血,自有后来人接收。我做不成,总有人能做成,我就当个铺垫好了。”
说完,不待沈识檐从这句话中回过神,他就已经被紧紧抱住。孟新堂把脸埋在他的脖子处,放轻了声音说:“放心,我会努力工作,尽快回来。好好照顾自己,我担心你太累。”
沈识檐回抱住他:“这好像是我该担心的。”
孟新堂笑了,拿刚出了胡茬的下巴蹭了蹭他的脖子,痒得沈识檐不住地躲。
孟新堂离开后的第二天晚上,沈识檐正坐在书桌前做着今天的剪报,手机提示音响了一声,收到了一张图片。来自孟新堂,是与天空连成一色的戈壁滩。
沈识檐看到那照片上的天空时,立马想到了一句“黑云压城城欲摧”。不知是因为阴了天还是本就如此,照片上的天空显得格外低,乌云格外厚,很直接地,给人一种壮烈深沉的感觉。沈识檐从没去过这样的环境,也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色。他攥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就有一种保家卫国的自豪感,可明明人家孟新堂做的事,跟他没半点关系。
沈识檐被自己的想法逗得一乐,跑到花房给孟新堂拍了张刚开的仙客来过去。
孟新堂走的这段日子,其实时间过得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沈识檐该上班就掏空身体和精力般地上班,该休息了便躺在床上赖一整天。在春天和初夏的时候他还能跟孟新堂打个电话,聊个天,而到了盛夏之后,孟新堂那边进入了全面的封闭管控,很长的时间里,他们都没能取得任何联系。有时候沈识檐憋得慌了,仍会给孟新堂发几条消息过去,倒没有什么絮叨的话语,只是发了院子里新开的栀子花、茉莉花,还有去水边时拍到的小蝌蚪视频。
这一年的中秋,沈识檐有些后知后觉,他只记着到了秋天,却没在意到底过到了哪天。直到许言午拎着一堆吃的喝的给他送过来,他看到那一匣子他爱吃的月饼,才发现竟然已经是中秋了。
也是,院里的花都已经又快开了一个遍,屋里的琴谱也早已不知道弹了多少回合。
他和许言午都不会做饭,只好跑去下馆子,许言午给他买了个生日蛋糕,像模像样地祝他生日快乐。等吃完饭回来,圆圆的月亮已经挂在了天上。胡同里开了几枝桂花,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香味,沈识檐抬头看了一眼,觉得今天这景真的是应了一句花好月圆。
快走到门前,突然被人叫了一声,沈识檐抬了抬眼镜,看清了蹲在门口的人。
“新初?你怎么来了?”
孟新初跳下台阶,三步并两步跨到他面前,举了一个小袋子到他眼前:“生日快乐啊男神,我这不奉命来送东西吗,等你半天了,微信也不回。”
沈识檐顿觉得抱歉,大中秋的,让人家姑娘一个人在这坐了一晚上。
“抱歉啊,手机没电了。”
“没事没事,这是小姨子应该做的。”孟新初嬉皮笑脸地把袋子塞到他手里,“喏,我哥托人带回来的生日礼物,包装盒是我帮他买的,你……看看么?”
孟新初最后的语气有些奇怪,沈识檐挑了挑眼梢,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他掏出里面的小盒子,拿在手里端详了半晌,才挑开丝带。刚要掀开盖子,却被孟新初一把摁住。
“哎,”孟新初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你可千万别嫌弃我哥。”
沈识檐好笑地抬头:“怎么会。”
盒子里躺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瓶颈缠着一条牛皮带子,瓶身还贴着一面五星红旗。
“你说说,你过生日,他就送一罐沙子!他是不是搞研究搞傻了?”
一罐沙子。沈识檐琢磨了很久,不太确定自己的心中的猜想是否正确,但已经开始期待。
晚上,两个人时隔了很久通了电话。
“礼物收到了?”
“嗯。”
“还差一幅字,之后我补上。”
沈识檐靠着书桌站着,把小瓶子举到灯下,晃了晃,看沙砾合着灯光乱撞飞舞。
“这沙子……有什么深刻寓意?”
“你打开闻一下,看闻到什么了没。”
“什么味道?”
沈识檐依言打开,将小瓶子凑到鼻子下,好像是有一点点特殊的味道。
“第一次试打成功的硝烟味。”孟新堂在电话那头说。
沈识檐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成功了?”
“嗯,目前算是。”孟新堂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其实这个礼物,还有一层意思……”
连沈识檐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孟新堂说这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在不住地摩挲那个小瓶子,像是一个在等待着老师宣布分数的小学生。
“什么?”
“很快,我就会回来了。”
放了电话,沈识檐在安静的夜色中第一次这样和自己的思念短兵相接,且弃甲曳兵,独留一地月光。
孟新堂回来的时节,秋风扫了一地落叶。
沈识檐休假一天,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醒来之后便摸了根烟,披了件毛衣外套到了院子里。他打了一壶水,一边不紧不慢地吸着烟,一边给那两排已经没什么花朵的花浇水。
突然觉得这样的傍晚有些过于安静萧瑟,沈识檐便拎出了那台收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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