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黎明中》第17章


“是吗……”闻辰易习惯性地用逻辑去分析,“周医生,其实我想过很多抑郁症患者思考的生命终极问题,最后结论都是人生本来就没有意义,我不知道所谓希望是什么意思。您看,我还是没有积极乐观起来,怎么算是变好了呢。”
“辰易,不是每个人的性格都要乐观才算好。悲观的人有悲观的活法,没什么是错的。当你接受一个悲观的设定并以此为底线生活,其实内心已经在跟自己妥协。”周医生慢慢解释,“你在慢慢重塑自己,虽然听起来有点悲哀,但这对你是件好事。”
“至于你最近的生理状况,我想可能是你身体的应激反应。过去的人和事再现,使你的身体本能的防御。尝试用不同的事物来转移注意力,说不定会有改善。”
闻辰易似乎不能理解,却依旧轻轻点头,沉浸在思考中。
周医生试着让话题轻松点:“对了,最近有遇上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闻辰易想了想,开心,这种情绪他已经很生疏了。
“有遇上什么和平常不同的新鲜事吗?”周医生换了种问法。
不同,就是打破一贯的生活规律吧,闻辰易想。
这倒令他好像想起了一个人,每次出现都是出其不意。
这个人前几天刚陪他去了监狱,还吃了顿火锅,火锅味道不错。
“看来想到什么了?”
“嗯,想到一个人。”
“能聊聊吗?”
“就是一个警察,工作认识的。”闻辰易回忆说,“之前有个案子他跟我有矛盾,老死不相往来那种,结果最近莫名其妙多了些接触。他最近帮过我,陪我去接闻久出狱,我们也差不多和解了,一起吃了顿饭,哦之前他好像还管闲事打了几个混混,帮我录了份证据……”
“看来你们交集不少。”
闻辰易顿了顿,没想到自己随口就说了这么多,神情晃动一下说:“大概吧,机缘巧合熟络了些,不过他好像跟谁都自来熟。”
周医生难得听闻辰易说这些:“挺有趣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闻辰易想了想:“就是那种一根筋走到底的人,不撞南墙不回头。”
“有什么优点吗?”
“有时候觉得他挺聪明有时候又蠢得可怜,除了武力值大概没什么优点……”
“你这形容倒是挺损的,听你这么说,你们是朋友?”
“只是熟人吧,算不得朋友。”闻辰易说。
周医生眼角带笑,没有表示质疑,“那你和他呆一块儿的时候,会有不好的情绪出现吗?”
闻辰易回想一会儿,神色不明地摇摇头。
“他叫什么名字?”
“陈既明,耳东陈,天已亮的既明。”
周医生装作不在意地在本子上写下这个名字,又在名字下面划了两条横线。
接下来的时间周医生给闻辰易做了一个轻度催眠。闻辰易是一个防备心重的人,不能通过深度催眠调节他的心理,所以周医生能做的就是让他放松下来幻想一个相对舒服的梦境,梦醒后使他的脸上稍稍多点生气。
半个小时后,闻辰易从催眠后睁开双眼,恍惚之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对着灯光的双眼慢慢有了聚焦,脑袋还是呆滞的放空。
诊疗结束,周医生又递给他一杯茶,似乎是悄悄换了一杯,喝了有一点回甘,闻辰易笑笑不揭穿她的把戏。
临行时,周医生给了一些医嘱,跟他告别:“下次,你和陈先生一起来吧。”
闻辰易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陈先生是谁,表情微妙了一些。
“我想见见。”周医生笑着说。
闻辰易神色复杂,假装漫不经心:“我问问吧,他还不知道我有这病。”
周医生笑着说好,不着急。
闻辰易出门时望了望天空,云层遮住了太阳只露出镶边的微光,不见晴日却已在天亮之中。他满意这样的天气,用手指轻巧地拨了拨鹦鹉的竹笼,随后钻入自己狭窄的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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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人与人有了秘密的交换,就算自然而然黏贴出一条不一样的关系线,美其名曰“熟络”。
陈既明电话打来的时候闻辰易还在睡梦中,能懒就懒,能睡就睡,才是闻辰易的作风。听到陈既明拉他一起去黄山,闻辰易拍掉手机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电话又一次打来。
“起床起床,今天中午就走了,明天早上看日出。”
闻辰易顶着一头起床气,窗帘拉得很严实,他以为天还没亮:“陈既明你有病吗,谁答应你爬山。”说完又要挂电话。
“别挂!”陈既明说,“我已经在你门口了,过来开门。”
“……”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巍峨的山脚,闻辰易吹着冷风,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陈既明和他的警察同事们兴致勃勃讨论爬山的路线,丝毫没有人注意到后面这人糟透的表情。当他们决定一个方向准备开始徒步登山的时候,闻辰易死活不肯,陈既明拽着他不放手。
“神经病,要爬你自己爬,我要坐缆车。”在来的路上生无可恋的闻律师已经做过攻略,黄山至少要七个小时登顶,坐缆车不过再走一个多小时。
“年纪轻轻坐缆车丢不丢人,快走了都等着呢。”陈既明掐断他最后的希望。
“那是你同事我又不认识,你让他们先走,我去坐缆车。”闻辰易非常清楚自己的体力,坚决不与精力过剩的警察队伍为伍,“或者我先回去了,高山仰止,点到为止。”
陈既明被他逗笑:“闻律师你平时可没这么怂啊。”
“术业有专攻,人要学会扬长避短。”
“扬什么长避什么短,看你弱不禁风的,我都想把你扔部队里打磨打磨。”陈既明荣幸地收到闻辰易一记眼刀,然后用行动代替言语。
“喂喂喂——”
实践证明,智力的聪慧在很多情况下敌不过武力的蛮横,陈既明轻而易举地锁住他的肩膀,闻辰易就像一个被套牢的鹌鹑一样,动弹不得被押上了山。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的山大王押回来个小媳妇。
一个小时后,闻辰易无比自然地成了整支队伍尾端的那缕怨魂。前方几个小姑娘画着精致的妆容,目光凌厉走路带风,仿佛只是在公园里巡逻……闻辰易心不甘情不愿被拖出来,体力已经耗尽,顿时觉得自己受了很大的冤苦,索性不管不顾,就着冰凉石阶坐了下来。
陈既明一直跟在他后头,终于给他时间休息:“看吧,是该加强锻炼了。”
闻辰易觉得他的声音阴魂不散,抓了一把头发,烦躁地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损?”
陈既明假装正直地笑了笑,也跟着坐下来。
对着山外看了许久,陈既明指向漫山遍野叫不出名字的松树:“看,多漂亮。”
夕阳有了一点苗头,轻轻染红某一处的山脉,顺着青绿沾雪的松柏连成一片,美不胜收。
人在疲惫状态下是很能体会到造化之无穷的,料闻辰易对登山没有兴趣,也多看了几眼这美得不真实的风景。浅浅的云雾在山间盘旋,悄悄拨散人心中的杂念。
陈既明转过头看闻辰易,他的发梢凌乱了些,面色苍白而细腻,脖颈处泛着几不可见的运动后的红润。他的目光黏在那里,感觉这样的闻辰易多了些生趣,一直以来淡漠的模样似乎被一些温和溶解,这是很难得见的表情,是他在繁忙都市里绝不会出现的表情。
陈既明晃过神,而后不自在地将目光移开。
休息够了,闻辰易站起来继续走,他的额前出了些薄汗,看起来完全不像能走到山顶的样子,两人到达第一处休息站,就已经离大部队很远。
陈既明想了想,心中妥协,还没等闻辰易坐下便说:“走吧。”
闻辰易顿时火大,声音有气无力却已经很怨念:“陈既明你上辈子肯定是个被讨伐的奴隶主。”
“我去买缆车票,不去吗?”
闻辰易垂死站起,不敢相信。
“不去?”
“去!”
在闻辰易的怀疑眼神中买了票,直到坐上缆车对方才放下戒心。见那人一上缆车就将身体以最大面积贴在座位上,陈既明笑道:“至于吗?”
“至于。”闻辰易闭眼假装自己是一具尸体,“你们这些体能健将是不会懂的,体育永远不及格的学生的痛。”
陈既明又笑了,觉得这人其实十分有趣,今天老是冒出些思维跳跃的句子,整个人会随之鲜活起来。他体会到一种微妙的不熟悉感,这种不熟悉让闻辰易不再是一个只为赚钱颠倒黑白的冷漠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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