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撵摩托酸菠萝》第26章


然后自己返回。
伯鱼回去赶他不应该出现在学期开头的课程论文,戴耳机听唢呐的金曲合集,胡桢和鸡哥都不在,他们宿舍由于哲学系男生不够凑,一年都只有三个人住,没有人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空。
空得阳光太暖,他昏昏欲睡又烦躁不安。
晚上照例去乐团排练,他们定下来的曲子是《鸿雁》,木琵琶把缺的声部靠自己强大的人际关系网给补齐了,又从指导老师那里借来尊贵一位指挥。
最要紧的俩大钹也不知道从哪里淘换出来的,一进来就给人感觉这个小破乐团是真正成了。
木琵琶今晚排练的时候却不知道在想什么,数拍子进错了好几次,他们这群人,散沙似的,根本聚不起来,平时弹奏的水平都是参差不齐,合根本就合不动。老师发火,让每个组分别自己练习。
这个曲子他们选的版本最后有长笛和唢呐的单独几秒钟部分,伯鱼被勒令和吹长笛的姑娘凑在一起培养感情。
伯鱼知道自己也没办法静下心来,他的原因和木琵琶不一样,症状却差不多,于是他罕见地打招呼要出门去透气。
一出门他就遇到了隔壁西洋乐团那个吹萨克斯的。
对方长得像一条鲶鱼,头发光油油地贴着头皮,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和一双锃光瓦亮的皮鞋,像个土洋结合的精英贵族。
他一直都不喜欢伯鱼,伯鱼不在意的,但是他知道。
萨克斯兄弟狠狠地瞪了伯鱼一样,伯鱼也狠狠地瞪了回去。
他也不喜欢这个萨克斯兄弟就是了。
对方没料到伯鱼回瞪,他两条画出来的咖啡色眉毛被拎起来的小鱼一样立起来,他的食指也伸出来指着伯鱼:“哎你这个人——”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这位没有说完话的愤怒男士好像被什么威胁了似的愤愤扭头走向了他们的练习室。
伯鱼一头雾水。
嚯嚯鸡叼着巧克力棒走过长长的月亮桥,抱着一头黄色的大猫,散漫地把脚步从左边印到右边又折返,走出一个山路十八弯,他一身破衣烂衫,却挂着昂贵的耳机,Gucci Mane正在充满尊重地为他戴上金链子。
今晚的一纸剪月像贴上去的,适合拿下来贴在眉间做一粒发光的小痣。
他突发奇想,想给卫论的男朋友松松土。
“小喇叭花儿!”他一张嘴多甜,“想你想你,晚上见面吃夜宵吗?”
他本不抱希望的,如果他打电话给卫论,卫论大概会:“有话快说!罗里吧嗦!要干嘛!”然后他撒娇耍赖把卫论叫出来,卫论看着脸色很臭,还会提醒他晚上给不要喝得太多。
伯鱼跟他好声好气地说自己要回去排练,嚯嚯鸡想了想:“那我带着夜宵去找你啦行吗?”
他本是个能多浪就多浪的人,天天鸡言鸡语不知道说些什么,卫论在了肯定要嘲笑他表里不一。伯鱼不知道,伯鱼觉得很温暖,伯鱼喜欢卫论的朋友接纳他的感觉。
结果排练后程也并不顺利,每个组分开去练习,木琵琶作为团长被骂得狗血淋头,伯鱼手足无措地拿着自己的唢呐,垂着头不说话。
他垂着头十分安静,心里在想嚯嚯鸡能不能混的进来学校,毕竟他们学校进门是要刷卡的。
结束大概是九点左右,伯鱼要了排练室的钥匙,打算再待一会回去。
大家鱼贯而出,都走之后伯鱼把门大敞着透气,自己拿了门边的扫把打扫排练室。
一朵粉红色的棉花糖出现在门边,紧接着是嚯嚯鸡那张笑盈盈的脸。
他的五官线条都带着天然向下的悲怆,但是笑起来成了波浪的形状,丰润的橡皮嘴唇能弯出很大一个弧。
“结束了吗大音乐家?”
伯鱼被他臊红了脸:“什么音乐家啊。”
嚯嚯鸡整个身子都钻进门里来,手里提着两个白色的鼓囊囊的包装袋,他一点也不见外地走进来,拖了一张凳子,把包装袋放在桌上,抬手招呼伯鱼:“来吃来吃,汤圆。”
伯鱼还不能适应嚯嚯鸡的热情:“这怎么好意思。。。。。。”
嚯嚯鸡已经拆了外面的包装,把两个塑料碗端出来,他笑眯眯地看了伯鱼一眼:“快吃,吃完了我要点首曲子听一哈。”
伯鱼笑笑,拖了椅子过来和他一起吃。
和朋友吃宵夜的经历伯鱼从未有过,在灯光充沛冷气充足的排练室里吃汤圆,对象是一个粉红色头发的男子,这种经历也绝对是人生第一次。伯鱼心里有种奇怪的暖流,他感到自己可能正在被作为嚯嚯鸡的朋友而喜爱着。
都是因为卫论的功劳,他美滋滋地想。
嚯嚯鸡点开Lil Pump的歌单摇头晃脑地和伯鱼介绍Mumble Trap的纷争和佛罗里达州的阳光椰林,他又和伯鱼说这家汤圆这个世界上除了卫论和他没有第三个人再能找到,然后现在伯鱼成为了这第三个人,他要教授伯鱼怎么在深夜寻找美味的方法。
伯鱼被饱满的汤圆完全吸引,想要一头扎进它的馅里去畅游并且吃到翻白肚。
他从来没能想到吞掉舌头这个烂俗的被到处使用的形容食物好吃的状态能够真实出现,他觉得这里面的馅料甚至都不好描述,像是玫瑰豆沙百香果和花生,总归是香透人灵魂的东西。
嚯嚯鸡看他一张幸福的红通通的小圆脸,感到一种在想要给卫论松土之外的充实感。
伯鱼客客气气地喝干汤水,浑身法力无边了。
嚯嚯鸡大老远来,不能白来,伯鱼给他吹了一首《九儿》。
卫论每一次听伯鱼吹唢呐,他身上的鸡皮疙瘩都会跑出来进行朝拜,这种事情当然也会发生在嚯嚯鸡身上。他亲眼看到那个腼腆的还不太会说话的男孩,在微微张开他玫瑰花色的嘴唇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个样子,他似乎不再是他,是唢呐的延长,是世间随便什么恒长的风。他的认真让嚯嚯鸡瞬间就感到了心里的一种颤栗。
他很久都没有产生过这样的颤栗,他从中获得一种不可抵挡的感动。
洪亮又深邃的乐声,甘美而悲怆的情绪,颤抖绵延的长音,伯鱼的胸`脯像秋草鹦鹉一样慢慢挺起来,他的两只薄薄的耳朵也染上了红色。嚯嚯鸡惊奇地看到一个平面的单薄的人形,一个完全纯白的人形,负担着磅礴的力量恐怖的乐声,他整个人就是挂在哨片上的一枚晃荡的果子。
鸡皮疙瘩在他身上一层一层起来,一层一层下去,一层一层顺着血管传到大脑。
别吹了,再吹就要流鼻血了。他在心里卑微地想。
伯鱼吹长音之用力,淡淡的弯眉绞在一起,两只腮帮像是熟透的蜜桃,甚至脚跟微微离地。他是一只仰起脖子吃树叶的小鹿,用一个后仰的姿势结束了最后一个音,然后沉浸在音乐里,眼睫微微颤抖。
嚯嚯鸡不知道卫论平时是怎么想的,但是这一刻他得承认他想吻他,无关情爱。
伯鱼睁开双眼,满脸狐疑地看了看哨片。
嚯嚯鸡问道:“怎么了?”
伯鱼:“感觉不对,不是这个感觉。”
嚯嚯鸡想扑上去啾啾他的脸蛋:“怎么不对了?你超棒好嘛我的小喇叭花!你再吹我都要尿了。”
“不对不对,刚才的高音感觉是不对的。”伯鱼要求自己十分严格,管不上嚯嚯鸡丢人的生理反应,“我的哨片有点问题,我要回去修一下。”
嚯嚯鸡:“大师耶。”
嚯嚯鸡听不出来,盲目崇拜,他觉得伯鱼是农夫山泉矿泉水瓶子上那些Brett Ryder的神作里出现的人物,童话世界里的糖果堆砌出来的大山少年色彩分明,他在夏天薄荷蓝的清风里招招手就是漫天海棠开。
“做唢呐的木头有讲究嘛?”嚯嚯鸡突然发问,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啊?。。。。。。啊,还蛮讲究的,什么紫檀木啦,黑檀木啦。”伯鱼被他问得奇怪,把唢呐扣在钢琴上,掰着手指头老老实实回答他的问题,“就是好的木头嘛大家都喜欢。交趾黄檀啦奥氏黄檀啦之类的。”
“你是什么木头?”
“普通柏木,怎么了?”
嚯嚯鸡露出一个柴郡猫般的微笑。
20。
并不想成为电工的电工学院学生和不想搬砖的土木学院的学生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文学院某些穿着鼠灰色条纹睡衣的男士还在烟雾缭绕的房间内研究亲嘴和接吻这两个词的具体区别;哲学院开始新一天的迷思,每个哲学院的学生都在自己为什么学哲学上进行哲学思考;端着盆出门晾衣服的女同学总希望自己对于楼道里小猫是最特别的一个。
很早以前的这个时候伯鱼应该在北门的荒郊野岭里完成了自己的演出,也许卫论会去看,也许不会,只要知道伯鱼还在那里,就像是每天太阳升起一样让人安心。
今天没有人,北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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