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撵摩托酸菠萝》第31章


昨夜给老师发了邮件询问自己论文中的问题,得到了一份书单,伯鱼在图书馆找了半天,还是有一两本找不到,年代太过久远的译本现在有价无市。他这天只有两节课,下课之后就背着包出了学校。
大学城旁边有一家很大的二手书店,说不定会有他想要的版本。
卫论今天又不在了,伯鱼早操没看见他,他猜测大概还在实验室吧。
早晨飘雨,这会儿天已经晴了,有些不情不愿的灰蒙蒙,空气很凉,伯鱼带了一件薄外套。
他从学校东门上公交车,因为途中经过大型百货市场,车上都是兴奋的老人推着布艺小车聊天,伯鱼好像无意中踏错了小学生春游的车子,有些局促地走到后面找位子坐下。
他挂上耳机听龙胆紫的歌,把书包抱在怀里,目光远远地投出去,看到公交车窗前晃荡的金色双鲤鱼挂坠,又转到窗外。
满城梧桐,次第落叶,软黄的大道笔直向前。
他很喜欢这座城市,跟着旋律来看窗外每一帧景色都是最适合他的生长状态。
大学城是个神奇的地方,灶王爷和土地公也许住在一起,仿制庙街的建筑模式让每一个地方都随时可能充满神话和传说,犄角旮旯里的无间道和聊斋,大概是东方的神秘力量。空气里是猪肘子和德国香肠的卤料味道,意大利饭店买打卤面,巴塞罗那风情买的是蔓越莓司康。卫论最不喜欢来大学城,三个大学一两万的鸟类学生,吵得他头皮要痛的。
大美是个娇人。
大美见了比他奇奇怪怪好多倍的恶人们要皱眉头的。他一皱眉头伯鱼心里的小鹿就又开始摇小尾巴了。
伯鱼下了车,隔着一条马路就看见不合时宜的七英寸的圣诞树和打鼓的塑料小熊摆在一块地毯上,他听说这里有贩卖狸猫和羊驼的商人,走在路上随时都有人抱着和你胳膊一样长的面包棒上来推销。这样的地方理应有那本他要找的最珍贵最老版本的细致到令人需要用十年才看得完的康德解释。
他热爱生活气息和恬静,观察人类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让他有种在记录的充实感。
穿着黑白格子裤和老爹鞋的女孩给他发芬兰洗浴的传单,伯鱼有点羞,低头又看到地上贴的死蝴蝶一样的小广告,黄底红字一水儿正派的不正经:美女按摩捏脚。
下了课就过来,现在有点饿,伯鱼在众多彩旗飘飘的流动小吃摊里找到一长卷香蕉寿司,这个奇怪的搭配其实很好吃的,有种奶油和软韧的感觉。
伯鱼按照地图的指示东拐西拐找到了那家二手书店,在一个服装市场的负一层,他从扶梯下去基本就是了。
非常宽敞的地下二手书商场,明亮开阔,伯鱼的眼睛被看不到尽头的书架塞满,里面穿行的学生和上班族都忙碌来去,消毒后的气味涌入鼻腔,过分丰富的内容让伯鱼双眼放光。
人类本身就对书籍有着触感和视感的追求,原本计划一百以内搞定,伯鱼最终大脑冷静下来发现超过了预期三倍还多。
他忽然在音像影视区看到一张红胶唱片,它伫立在最顶端,和蓝胶黑胶一样竖着,却在对伯鱼大喊大叫看我看我。于是伯鱼看了它很久,他对外封那个白人男子有些眼熟,大概是他听过的哪一位歌手,卫论得到了一定会喜欢的。
但是伯鱼囊中羞涩,他惭愧地顶着红胶咄咄逼人的目光告退。
从书店出来后伯鱼的书包已经塞满了,管他英文还是六十年代的封禁版本,这个地方除了永远也算不准的命运之外几乎应有尽有,伯鱼揉揉眼睛,视线模糊几秒又清晰,他看到街的那边远远有彩虹色的东西。
他近来对这种东西非常敏感的。
来自同种身份的敏感。
他看了很多人的书,看不懂的看得懂的,斯滕伯格的理论和一些社会学家的论调,他甚至还抢到了两本二手的《同性恋亚文化》和《虐恋亚文化》。在床帘里深夜之中他还看了一系列欧美和港台影片,伯鱼的自我重构出乎意料并不艰难。
只因为他前二十年过得过分无欲无求了,是个没有开化也不知道喜欢为何物的野猴子,现在相当于空地建房,没什么过不去的。
伯鱼迈开步子去往彩虹色的那边移动。
那边的彩虹有磁力,吸引着伯鱼越来越近,他逐渐看到一个穿着T恤的男人,大概和他岁数差不多,背对着他,身材很单薄,脊背隐没在T恤下的弧线有股艺术家的气质。男人半长发,半丸子头,张开双臂,手腕上缠着彩虹的丝带,背后是一座蜡笔质感彩虹桥图案。
他站在开阔的广场上,人来人往,背后花坛里一颗顶天立地的紫色花树,花朵像幼生的蛾子,扑满整棵树。那男人也像一棵树,小一点,肩膀打开的姿态非常坚定,又很柔和。
伯鱼又看到在大概二十米开外的地方有摄像机在记录每一个和他拥抱的人。花树后面有手腕上缠着彩红丝带的女孩在注意那边的一切。
这里都是学生,这里是拥抱和宽容最多的地方。
已经有人在排队拥抱了。
伯鱼慢慢穿过人潮,他一瞬间心里竟然是有些感动的,不知道在感动什么,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
很多访谈都在说这个群体如何了,很多人打上马赛克痛批非要和别人唱反调的人,他们说不让别人觉得自己奇怪才是最好的保护,为什么非要到社会上去宣扬自己是异端。伯鱼能认同自己的性向,却没办法认同沉默的意见。
他不擅长讲话的,讲话也痴痴呆呆的,可是说爱对于痴痴呆呆的伯鱼也是自由的。
伯鱼心跳加速,呼吸也紧促起来,他觉得自己要干了什么大事儿而旁边人都会看他,尽管他知道没有人会注意他。但是他的脸颊变烫,他紧紧握着书包的带子走到短短的队伍后面跟着排队——
——这时他看清楚了男人的脸。
他窄窄的脸上覆盖着彩虹的眼罩,但是阴白的皮肤和面部线条还是让伯鱼瞬间就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是木琵琶。
伯鱼的脑袋一下子白了,他根本没考虑过这种情况,这个在做彩虹拥抱的人是木琵琶,他的好友,民乐团的团长。紧接着他又去求证,他看到了对方左手食指厚厚的茧子,真的是木琵琶没错了,这双好看的手是抚弄琵琶的手。
原来。。。。。。木琵琶和他是一样的。
他在校内主持民乐团的工作,出来还在操心平权的活动。
脑海里炸开一朵烟花,伯鱼的第一反应是木琵琶好棒啊!钦佩的情感油然而生。他从未料到木琵琶竟然还在做这种有意义的活动。
前面站着两个姑娘,挨个和木琵琶拥抱,木琵琶拥抱她们的力度很轻柔,脸上挂着真诚的微笑。
姑娘们和他拥抱后分开,轮到伯鱼了,木琵琶冲他张开双臂,毫不设防,这个怀抱看着就让人想哭。
伯鱼上前一步展开双臂,像只笨拙的鸟儿般紧紧地搂住他,直到他们的胸膛相撞,木琵琶高挺的鼻梁扑进他柔软的卫衣帽子里。
他们就像兄弟一样紧紧拥抱,彼此身上的味道交互碰撞。
木琵琶很敏感,浑身一颤,有点疑惑的问道:“是伯鱼吗?”
他认出伯鱼了,这个反应让伯鱼甚至有些幼稚的眼眶发热:“是我。”他嗓音沙哑着,“是我哦,我。。。。。。我在那边等你结束。”
木琵琶一愣,随即温暖地笑了。
“你等我。”
伯鱼就在旁边的花坛坐下了,看木琵琶又站了两个小时。他这两个小时并不觉得难捱,脑子里想了很久其实又啥也没想,他一直看着木琵琶和形形色色的人拥抱。他感同身受那些炽烈的年轻的心和稍微觉得怪异的眼神,他的耳朵就是木琵琶的耳朵,他的身体就是木琵琶的身体。
他听到有人说那几个英文单词,他也听到有人说加油了。
木琵琶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伫立着像是一颗沉默又干净的树。
他不知疲倦,一次次用怀抱去容纳同类和异类的宽容。
伯鱼很不容易哭的,他和卫论不一样,卫论看着刚硬,有时候听伯鱼吹唢呐就会哭了。但是伯鱼对感情的迟钝反映给他不发达的泪腺,他基本不会哭的。可是现在他想哭了。
木琵琶结束之前,伯鱼跑去又买了一长条香蕉寿司。
木琵琶摘掉自己的彩虹眼罩,那双疲倦的眼睛露出来,像是被水洗过的星星。
他远远地对着摄影打了个ok的手势,然后冲着伯鱼一步步走过来。到他身边坐下。
紧接着又有一个彩虹眼罩的女孩代替了木琵琶,只不过他们换了个地方,到街中心去了。
木琵琶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伯鱼那么火热的眼神,好像从来没认识过他似的,木琵琶笑笑,嘴唇已经干得起皮,他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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