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升沉》第150章


可这仔细一看,年却升竟在黑沉沉的床底下,瞧见了一封布满灰尘的信。
正是了,是一封白色信笺包好的信,只是拿起来看得仔细些,会发现那信笺已经泛出黄了。
姜冬沉连年却升趴着不动了,歪着头走过去了一点:“怎么了?”
年却升把那封信取出来,捏到床边拍去了上面的灰尘,向姜冬沉道:“我看到了这个。”
姜冬沉觉得眼熟,一时间却也说不出什么。他伸手把信接过来,却看到了自己的字。
姜冬沉有些讶然:“……诶?”
年却升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站在姜冬沉旁边,探过头道:“什么?”
姜冬沉道:“这好像是我写的。”
说着他看到这封信的第一行字,姜冬沉啊了一声:“是这个。”然后他转向年却升道,“我记得我当初是写过这么一封信的,不过酒醒之后信不见了,我还以为是自己喝断片,记错了。”
年却升拿过姜冬沉手中的信纸,转头要往床上坐。走了半步忽然又停下,转身把姜冬沉也抱起来,再回头一块坐到床上。

“甲子年菊月初六,本为君生辰十之有八,然如今锦书无寄,音信无凭。但问一句,君可安否?
自君去,冬沉唯觉浮世厌厌,了无生趣。千欢渡虽是合欢已落,然山峦依旧,故居依旧,皓月长空,星辰万里,皆依旧。物是人非,冬沉独立于随君湖前,只觉凄神寒骨,悄怆幽邃。无人于风中以体温暖我,背后拥我。从前觉千欢渡夜中青峦皎月甚美,如今看来,皆失颜色。
中秋之日,冬沉请父亲亲笔题君名于族谱。如今君已是姜家弟子,冬沉之父母亦为君之父母。九九重阳,不问君身在何方,还望远归,与冬沉共同尽孝,可好?
当日,长命锁裂,法印黯然。冬沉心中如有雷霆万钧。传声,无果。传灵,无果。心急如焚。不日年家遭难,其景甚为惨烈,声亦怆然。时有刀枪鸣剑,楼阁崩摧,喧嚣呻|吟,隔一重结界入冬沉耳。交战时年家边界有兵戎把守,不得入。战毕,入之。年家上下,无故人身影,心中不知或悲或喜,寻人无果,前路迷茫。
其后几日,神情恍恍,食不下咽,寝不安席。午夜梦回,眼前尽是君之明媚笑颜,触之,不得。梦醒。屋中尽黑,唯有点灯作待游子归状以为慰藉。只惜,终是自欺欺人。
如今已是深秋。菊月一过,寒冬便至。最后相见时君仍着夏衣,夏衣内里唯一细薄中衣而已。在外游荡,无归故里。冬沉念你对衣食多加挑剔,类类种种皆于家中备好,冬沉也在家中备好,只待君归。
君可知,一去后冬沉再无晴阳日,万千阴雨是离情。
阿升,我很想你。”

年却升看完信,就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些嗓子发干地开口道:“哥哥……你这最后几行字,不端啊……”
这是年却升感动的时候找话说的惯用句式,姜冬沉了然,无谓地接下他的话道:“我只是醉时不端,你不管醉不醉,都是那样。”
年却升把信装好放在一边,想了想又将信取回来认真放进衣里。转过头去扒拉姜冬沉的衣服道:“我那两封信哥哥还留着吗?”
姜冬沉道当然,说着打开他的手,将他解开的衣扣又系上:“你就不能不说着说着话就动手吗。”
于是年却升不再讲话了,专心把姜冬沉扑在床上,解他衣扣。
姜冬沉叹了口气,握住他放在自己心口的手,无奈道:“这两天阴天,你再闹我就没有衣服换了。”
年却升道:“你可以穿我的呀,我还没见你穿过黑色。”
姜冬沉是没穿过,但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新奇的,叫年却升连占便宜都顾不上了。他跑去衣架找来一件自己的衣服,回来连哄带骗地让姜冬沉换,换完了又把他拉到灯前,啧啧啧赞叹得不行。
姜冬沉低头看着自己,抬了抬手只觉得窄袖很别扭,但是利落不少。正在姜冬沉低头想要闻一闻衣襟上年却升的味道之时,他忽然就失声笑了,略一抬头望了年却升一眼,叹道:“擦干净口水好吗。”
年却升嘿嘿了一声,噌地站到姜冬沉身前,歪头笑道:“真的非常好看,哥哥你别脱了,我这件衣服送你。”
姜冬沉道:“怎么又送了,成亲那天你还说你的就是我的。”
年却升啊了一声:“好像也是。”说要又道,“那你穿着吧,它是你的了。”
姜冬沉笑着望了他一眼,然后将衣襟埋过鼻尖深吸了一口气,转步走回床去。
年却升也跟过去,问他要不要吃水果,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转身去了侧屋。过了会儿他新奇地咦了一声,探出半个头道:“哥哥。”
姜冬沉抱着猫:“嗯?”
年却升道:“菜篮子里那巨大无比的像土豆又不是土豆的鬼东西是什么。”
然后年却升拿出了一个张牙舞爪地土黄色状物体。
姜冬沉道:“……这是姜啊,那买菜的程伯送的。”
年却升把姜扔回去,不满道:“他还送你姜啊,为什么我去买菜的时候他连好脸都不给我?”
姜冬沉反问道:“你觉得你讲价的时候很讲道理吗?”
年却升缩回头去:“好吧。”
过了好久年却升才端着果盘出来,果盘往桌上一扔,接着就窜到姜冬沉身边,嘿嘿嘿道:“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姜冬沉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年却升摊开手心,拿出一片姜来,姜上刻着“冬沉”。
年却升道:“看,姜冬沉。”
姜冬沉笑了:“你幼不幼稚。”
年却升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踌躇满志道:“不错不错,看来我没白和原忘学雕花,你看这个冬我刻的多好。”
姜冬沉闻言看了那个冬两眼,忽然觉得这个字不像是家里的水果刀能刻出来的,年却升也没有带着刻刀去侧屋,于是他问道:“你拿什么刻的?”
年却升正爱不释手,闻言脱口而出道:“东南枝变小了就是啊。”
“你……”姜冬沉叹了口气,“行吧。”

将至睡时,床和墙间还有一个很大的缝,年却升也没有把他们合起来的意思,换了寝衣就把姜冬沉往床上扑。道了声要强吻,然后抱着姜冬沉在床上骨噜噜滚了一圈,低下头吻他。
年却升基本不会什么幺蛾子都不搞只专心接吻,这次他也没让姜冬沉失望。——情迷之时年却升忽然翻了个身,姜冬沉只以为他又要把自己压在身下,谁知这时身下一空,姜冬沉忽然下陷,吓得心中一颤,下意识手脚并用地攀上了年却升的身子。
是姜冬沉陷到床缝里去了。
于是他有点不满,自己又出不来,很没面子。于是闷闷不乐道:“你又做什么。”
年却升道:“哥哥你最好抱紧我,说不定那底下还有老鼠。”
闻言姜冬沉身子一僵,然后很快毫不犹豫地把年却升抱紧了。——人都总感觉在床下面有什么洪水猛兽,所以在睡觉的时候不敢把手脚伸出去,怕伸出去之后就会被咬下来一块。姜冬沉也是一样,明明知道那下面什么都没有,但还是怕的不行,服软地恳求道:“让我上去。”
折腾折腾姜冬沉也是年却升的一大人生乐趣,闻言模棱两可道:“看你表现。”
姜冬沉心里苦,心理作用过于强烈,感觉自己都听得见老鼠在床底下咯吱咯吱叫了,一咬牙妥协道:“……怎么表现?”
这一让步,谁知道等待姜冬沉的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呢。
年却升一看计谋得逞,十分满意,低下头在姜冬沉耳边说了三个字,然后飞快地抬起眼去看他的反应。
姜冬沉先听他说了个“给我”,听完第三个字脸刷地一下红了。
……还真是难以启齿啊。
姜冬沉把脸埋进年却升的衣襟,过了好久才发出一声求他放过的:“阿升——”
年却升在他发顶吻了一下,语气却很强硬:“别说阿升,你叫夫君也不行。”
姜冬沉红了脸,抬眼去看年却升的眼睛,小声道:“我……不行。”
年却升道:“我哪次不是这么伺候你,你不能也满足我一下,让我舒服舒服?”说完又笑道,“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哥哥是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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