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_二尘》第53章


白桓笑容还没收敛,眉眼也带着一丝雀跃,“以前苏舍不爱喝补汤,我总是逼他喝……要不拿糖利诱,要不拿流流威逼,最后他一见到汤碗就会念叨革命军人有力量……喝就喝……”白桓又笑了一声,眼底的笑意却变淡了。
谢洋不知做个回应,只好看着白桓。
沉默良久,白桓突然叹了口气,“把苏舍还给我吧。”
微暖的灯光映照在脸上,谢洋神色有些恍然。
把苏舍还给你?
还给你…该怎么还…
“我说的是他…”白桓淡淡笑开,“他留给我的那一把灰。”
看着白桓似有若无的笑容,谢洋有种白桓也要消失的感觉。
起身走进房间,从桌上拿过古木的骨灰盒,谢洋的手有些发抖。
——阿洋,我要死了,死掉的话…就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白桓了。
——哪有什么舍得不舍得,不舍得也要舍得。
“他走之前,有留下什么话吗?”白桓接过盒子的时候脸上还挂着那抹淡淡的笑,若有若无,只是抱着那盒子的手却越收越紧,紧到有些发抖。
“他让你娶妻生子,好好活着。”谢洋给白桓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语气有些僵硬,“他说他就是来报复你的,因为你让他难过这么多年。”
“他让你不许死,因为他要报复你一辈子……让你难过一辈子…”
白桓有些发愣。
“他说,如果你想摆脱这些也很容易……”谢洋倒掉自己杯里的凉茶,重新倒了杯热茶,雾气荡开,谢洋的声音有些哑,“忘掉他。”
白桓低低地笑了一声。
伸手敲了一下怀里的木头盒子,白桓蹙起眉头来,说出来的话却有了这些日子里没有的沉溺,“果然是笨蛋的作风。”
“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个专情的人吗?都喜欢上了,怎么忘掉…”
“我可能忘了自己都忘不了你…”
谢洋见白桓痴了一般的模样有些难受,伸手拍拍白桓的肩,“听他的吧,忘掉。忘掉你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他当初就不该来招惹我,既然招惹了,又有什么资格让我忘掉…”白桓声音有些淡漠,看着骨灰盒的目光也有些冷。
谢洋听了不好受,也不再开口。
空气沉寂一会儿,白桓的手机突然响了,谢洋听了几秒发现是苏舍的声音。
苏舍笑着说话的声音。
“喂…他说了地址?…嗯,你告诉他,我从来没说过他告诉我地址我就放过他的话……让他好好受着。”白桓接起电话,挪了下身子将骨灰盒更紧的抱在怀里,“呵,实在不行了丢鸭店去吧。”
白桓说完便挂了,见谢洋在发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茶。
“怎么?”白桓脸上又戳着原先那抹笑,声音好似带着笑意,又好似什么也没有。
“你的铃声是苏舍录的?”谢洋抬眼看他。
白桓“嗯?”了一声,目光有些悠远,像是在回忆场景,“去南方旅游的时候,在大街上他不让我牵他手,被我威逼着说了这些话。我当时偷偷录下来了……他不知道。”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的暖光透着窗投在雪地里。依稀有雪花印在窗玻璃上,像冰雕一般剔透。
白桓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有些肿怔。
“我后天会去见沈氏珠宝的千金,如果看得上眼我就结婚。”嗓音压的很低,声音也听不出喜悲。
“这世界没有谁是离了谁就不能活的,只是活着的方式不同。你不用担心我会自杀,我不敢,苏舍会不待见的。”
……
白桓按照手下在电话里说的地址拿回了一大箱子录像带,然后抱着苏舍的骨灰盒还有照片进了房间。
流流还是病怏怏的,白桓放好食物做好保暖措施让它好好休息。
锁了房门,白桓开始拆录像带,拆一盒看一盒。
房间是特别设计的电影房,墙壁上有白色投影板,投影机里的光线投在白板上。
白桓就坐在地上看着大屏幕,四周散落的全是录像带。
音响里有苏舍压抑的声音,有别人调笑的声音。
白桓面无表情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听着。
只是眼睛有些发红。
屏幕上的苏舍从十二三岁的模样到十五六岁,那些人变态的手法变本加厉。
十二三岁的时候苏舍会哭会求饶,十五六岁的苏舍…
你有见过那种空掉的眼神吗?
像是…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苏舍…苏舍…宝贝儿你说你这不是自作孽么?”音响里传来吴臧的声音,白桓看着屏幕里坐在地上的苏舍眼神呆滞的看着镜头。
“好好的家里不待着非要去学校,看吧,没有人会真正对你好的。”吴臧笑着说道,“被好朋友上了疼不疼啊?”
苏舍的眼神渐渐变了,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心口的地方小声说道,“这…这里疼…”
吴臧有些惊讶的“啧”了一声。
苏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步伐有些不稳,镜头转到他身后,白桓看着他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回过身来对着镜头笑,“有人…说拿…拿真心去换…可以有人对我…好。”
整个房间一时没了声音。
苏舍把糖递了过来,目光有些希冀又有些黯淡,声音低低小小的,“我把糖给你……你对我…对我好一些…行不行…”
白桓下意识的伸手去接,手停在半空中,浑身有些发冷。
“我没有…真心可以给…我只有这个了…”苏舍松开手,糖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砸在地板上的响声。苏舍低着头,目光悲凄,声音颤抖着出口,“为什么没有人爱我……为什么都要丢掉我…”
画面戛然而止,白桓才反应过来这是苏舍疯掉那段日子的录像。
白桓怔忡的看着屏幕里的苏舍,穿着白衬衣的上身单薄的像是不合格的衣架子,黑色七分裤还有些灰沾在上面。
表情呆呆的,呆呆的看着地面。
“我爱你…”白桓突然说道,他的手还停在半空中没有放下,目光却似落在了苏舍心里,漫着点点光芒,“苏舍,我把真心都给你,全部给你。”
没过几秒,白桓的手垂下来,“走了也好,也好…”顿了顿又满是无奈道,“走了就不疼了。”
“就不难过了。”低低地叹息。
白桓侧身在地上躺下来,目光还循着苏舍,视线有些模糊,手抚上眼睛的时候却没有湿漉漉的感觉。
房间除了屏幕里的白色微光便是黑暗,白桓蜷在黑暗里,手揪着胸前的衣服慢慢的蜷起来。
“第七天。”低笑的声音,像是哭腔,“头七你该来看看我吧。”
“我虽然怕怪力乱神……但是,一次都不来我梦里实在太小气了…太小气了…”白桓心口疼得厉害,说出来的话有些颤音,自己却像是没意识到。
然后很努力的露出一抹微笑。
“我很努力的在活着了,你看得到对吧……看得到我在笑…”
“我待会睡着你记得来看我,我给你留了灯。”
“苏舍,我有没有和你说过…”白桓松开手,平放在地上,看着天花板的目光有些涣散,“我不喜欢一个人…”
“一个人…真的很孤单…”
“很孤单啊…”
(五十三)
白桓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窗子里有光透进来。
背心发冷,白桓撑着地爬起来,神色有些黯然。
打开房门,流流扑在了脚边。
白桓俯身抱起它,亲昵的揉揉流流的头,“天亮了…”
昨晚留着的灯还是亮着的。
按下开关白桓又去了厨房,让流流在一旁的毛毯上待着,自己开始洗米熬粥。
熬完粥白桓拿勺子喝了一小口,皱了下眉又把锅子直接丢到垃圾桶里。
垃圾桶里冒着白气,白桓看着发了一会儿呆。
“没有…”
没有苏舍的味道。
“什么也没有…”
……
白桓体寒这毛病苏舍早些年知道的时候急得天天往中医院跑。
找老中医寻了驱寒的法子,苏舍每年冬天都会把家里弄得跟药炉子似的。
白桓怕苦,总是冷着脸不喝汤药,苏舍又耐着性子给他熬粥,说是吃了药再吃这粥会有妈妈的味道。
白桓当年冷言回了句你也会知道妈妈的味道?
苏舍只好呐呐的低下头去。
现在面前放着酒店里买的白粥,白桓只觉心头苦涩。
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那样对他。
昨天雪地里冻到手脚,夜里又睡了地板,脑子有些晕晕沉沉的,粥没动一口便觉得想吐。
御寒的物件一样没买,盘腿坐在办公室的小桌前,白桓觉得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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