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兄的秘密》第206章


父亲接过这本书,又抬眼看了看我,此时此刻,这本书对他来说,完全是陌生的。但父亲有这方面的天赋,他的天赋,甚至比我更出众。没有人指点他。仅靠自学,通悟,在以后的若干年里,他会修行成为一个能跟古陆大祭司并肩的傩术高手。
我控制着脸皮下面的那条虫子,伸缩肌肉,硬把它从皮肉里面给挤出来,丝线一样的虫子,在幽暗的密道中。肉眼几乎看不见。
我把虫子弹出去,虫子一落地,飞快的顺着父亲的衣服朝上爬,一下爬到他的脸上。父亲有些惊慌,但不等他反应过来,虫子已经钻进了他面部下的皮肉中。
“它不会害你。”我感觉轻松了一点,父亲下一次来古陆的时候,有示警虫子,有傩术,他不会再和以前那样遇到危险和敌人就束手待毙,他具备了反击的潜能。
还是那种冥冥的感应在发挥作用,普通人如果被一条虫子钻进皮肉里,估计早已经魂飞魄散了,但我的话说出来,父亲随即就安静了,他望着我的眼神里,有诸多不解,然而,我能感觉出,他是信任我的,对我的话,他深信不疑。
“顺着这条密道一直走,就可以到出山的山口,这些东西。你带上。”我把包里的食物取出一大半,给他装好:“一路小心。”
从始至终,父亲都没有怎么说话,只不过当他背着我给的食物,带着我给的书走出很远以后,还是不断的回头,遥遥的望向我。
这就是前因后果,我站在原地,默默的回想起当初在老屋里找到的那只箱子。箱子里除了当年母亲生我时,在医院留下的病历本,还有半包已经放置多年的方便面。
我想,这件事情对父亲的印象,非常非常深刻,他凭借着这点普通的食物,活着走出了古陆,凭着这本书,修习出了可以跟古陆人抗衡的傩术,但一直到现在,他或许仍然经常会回想,究竟,是谁救了他?
父亲走远了,走的踪影皆无,我心里那个念头越来越强烈。神时代发生的事,对以前的我来说。可能是一个解不开的谜,可能知道这些往事的人,或是彻底死去了,或是下落不明,或是失去了正常的记忆,我找不到答案,从别人嘴里打听不出线索,那么,我就自己亲眼去看看。
我要看看,神时代的古陆,究竟发生过什么。
我马上调头,从密道附近重新潜伏回古陆峡谷,依然和以前一样,找机会下到深渊底部。那时候的古陆,还没有出现大藏,温道南之类的人物,更没有我的存在,古陆人要对付的是方家族,所以深渊这边的防卫远没有以后森严,可以比较轻松的潜伏到深渊的尽头。
深渊尽头的火光,终年不熄,那块黑色的大石块,还在上面的虚空石塔上,这边只有一头孤零零的白猿。当我进入白猿的视线范围中时。连忙又对着它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别出声,别出声……”我踮着脚尖从白猿的眼皮子下走了过去,白猿的身子没动,但是眼珠子一直跟着我行走的轨迹在移动,它果然没有出声。
我一下子冲到洞里,这个洞对我没有任何危险,我一口气就冲到墙壁跟前,用那个密码打开了墙。
这一次。我知道圆盘上密密麻麻的刻度,到底该怎么控制。但神时代,只是一个概念,不可能像真正的有史料记载的历史阶段一样,没有具体的坐标,我只能碰运气,希望不会和真正的神时代相差太远。
我很小心的慢慢拨动着石针,把它拨到一个预期的位置上。做完这一切。我转身离开这儿,心里七上八下,很不平静。
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那个被湮灭的时代,看似无法再追溯,然而机缘巧合,我竟然有了目睹它的机会。
当我这一次走出洞口的时候,常年燃烧在外面的那团篝火,无影无踪了,我听不到铁索的抖动,也听不到白猿的嘶吼。心里一阵惊喜,又一阵紧张,很显然,石针的拨动产生了相应的后果,此刻,我已经回溯到了白猿被禁锢在这儿之前的年代里。
深渊非常空旷,没有一丝丝人为的痕迹,一切都保持着它形成时的样子,我顺着通道走到了深渊边缘,没有可以通行的路,必须攀爬着朝上移动,这个过程浪费了一点时间,我必须得保持绝对的平衡和安全。
终于,我爬到了深渊的上方,那个时代,没有虚空石塔,什么都没有,只有亘古长存的黑暗。
我顺着通道一直走,那时候,深渊的入口没有被扩建,只是一个很窄很窄的小山洞口,我缩着肚皮才能钻出来。
当我露出头的时候,迎面就是一股吹过峡谷底部的风,风带着灼热阳光的气息,整个峡谷好像沉浸在一片绿色海洋中。我不知道这是多少年以前,但气候远比现在要温暖潮湿,气候孕育了繁盛到极点的植被。
这是一个夏天,若干年前的夏天。
我还不清楚自己是否精准的回到了神时代,但我能感觉,即便不是特别精准。但相差肯定不会很多。
我爬上峡谷,周围没有人的踪迹,只有那些大大小小的虫子,大大小小的走兽,在茂密的植被中穿行。放眼望去,千万年后荒芜的古陆群山,在这时候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像是一片绿海。
我走了一段路,一路上没有发现任何古陆人,也没有发现任何痕迹。尽管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不会偏差太多,但我心里还是没底,我害怕自己一差错,就回到了古陆人尚未出现的时代中。
就在我左思右想的时候,前面很远的一片足有半人深的草丛中,隐约传来了一阵响动。我很敏锐,立即捕捉到了这阵响动。
这是一个人的声音,虽然低沉,但我能听的出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又错了
那个人的声音很低,也很痛苦,好像承受着什么难以承受的痛楚,在草丛中挣扎着。我分辨了一下,这个人的年纪应该很小,声音稚嫩。
这是我出洞以后,第一次察觉到人的存在,那个时候的古陆人,还不懂得傩术,他们只有粗陋的工具和武器,对我难以构成威胁,所以察觉到声音之后,我马上朝那边走。
隐隐约约,我能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正艰难的在草丛里攀爬,想要爬出去。在这一刻,我突然就想着,我不能以现在的面貌示人,不管怎么说,我怕带来不必要的后果。
我的面部肌肉立即开始变幻,这种肌肉的变换很随意。没有任何规范和特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我突然想起了父亲。
说实话,因为当父亲以大藏的面目出现在我面前时,给我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而且那尊从远古就流传保存下来的石像也让我记忆犹新。所以不知不觉间,我的肌肉一动,整张脸顿时变的像一块木头一样,僵硬,没有表情。
这时候,在草丛里滚动爬行的那个小小的身影,终于滚出了草丛。看上去。他就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天气很热,他裹着一小块兽皮,一条腿显然受伤了,到处都粘满了血迹。
学过傩的人,对人体每个部位的病变和骨骼的位置,都有清晰的认识,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我察觉出,这个小男孩的一条腿可能断了,断掉的腿让他无法直立,无法行走。
我走了过去,这个小男孩听到脚步声,马上转过头,他很机敏,因为这时候的古陆人生存条件恶劣,不仅要和大自然搏斗,还要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野兽。
但是当他看到我的时候,我带给他的感觉,和一只野兽也差不了多少。对于他来说,一个相貌和木头一样呆板,又衣着怪异的人,很难琢磨,也很难让人产生友善。
小男孩低低的叫了一声,好像一头发怒了小狮子,他手里紧紧握着一根用来当做武器的木棒,对我挥舞着。
他伤的很重,一条腿因为骨折的原因,已经变形了,身子拖着残腿,在地上朝后退却。
他的敌意太重,我没法这样直接靠近,无奈下,我只能用傩影响他的精神。
小男孩受到傩的影响,眼神一下迷离起来,但是他的手,还是下意识的紧紧握着那根棍子。我走过去,看看他的伤势,这里距离以前古陆人聚集的老村的位置,还有很远,这么重的伤,而且是在深山里,基本上可以宣判伤者的死亡。
我没有什么药,只能用两根合适的树枝做夹板,帮着小男孩把错位的断裂的骨头挪正,然后用夹板固定。
我很认真,也很仔细,现在的一点疏忽,都可能给他留下伤愈后的后遗症。小男孩始终不说话。他被控制着,但还有属于自己的一点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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