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不会冻结》第44章


对我来说,这时间最需要留心的地方,就是第二检查点的外出采买。
打从一开始,我就是个不存在于技术开发部的人。我不想让商店的顾客或店员记住自己的长相。话虽如此,用墨镜或面具遮脸又有反过来引人注意的危险。幸好…我的发色、瞳孔颜色、身材与赛蒙相仿,所以我在外出时…特别留心让发型、服装与赛蒙相似,举止也表现得很像那么一回事。
只不过,就算让人记住长相,也不会对计划的主轴造成影响就是了——我的容貌似乎不怎么起眼,所以客人们没注意我,都在看水母船;柜台的店员似乎也忙着处理络绎不绝的客人,没有好奇地盯着站在柜台前的我。
使用不需要签名的公司信用卡结账,是奈维尔的指示。
这是个巧妙的方法,能够留下技术开发部的痕迹,却不会留下我的笔迹与指纹。
不过,这不见得只对他们自己的计划有利,奈维尔直到最后都没注意到。
顺利采买完毕后,我将装有蕾贝卡笔记影本的信封交给教授,当成最后的恐吓。
“方才外出时,有人将这个交给我。对方遮住脸,所以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是您的熟人吗?”
教授脸色铁青,抢走信封后粗鲁地关上客房门。
随着计划进行下去,要将他们逼到绝路时,蕾贝卡的影本会成为冠冕堂皇的理由。之所以特地在这个时间让教授看见,是为了带给教授“你逃不掉”的恐惧,并且让教授的指纹沾上去,好在日后成为证物。
选择菲利普·菲佛教授当第一个牺牲者,纯粹是消去法的结果。基于某个理由,必须在自动航行程式的陷阱启动之前杀害第一人。若要让嫌疑扩及“亡命组”的成员,下毒是最佳选择。在教授与威廉之间,前者比较能以自然的形式毒杀。
早上五点,确认威廉还没起床出房间后,我拿备用钥匙进入教授睡的二号房。
教授在睡梦中呻吟。可能是为了排解恐惧,枕边躺着里面还有酒的瓶子。我拿起酒瓶,打开瓶盖丢入氰化钠,然后摇晃教授的肩膀。
“请起床。马上就要到下一个检查点了,该吃早餐啰。”
教授发出不悦的声音,慢吞吞地起身。我出现在应该已经锁住的房间里、此时吃早餐稍微早了点,这些他似乎完全没发现。教授毫不怀疑地抢走我递出的毒酒,直接灌进嘴里。
这断送了菲利普·菲佛的性命。
我丢下开始感到痛苦的教授,走出房间,开着门观察教授的模样。
他抓着喉咙、到处呕吐、发出沙哑的呻吟声,并且爬向站在门外的我—他伸出手试图抓住我的脚,就这样力竭而亡。
看完他的下场后,我放开房门。门夹住了教授的手腕。
威廉过了将近一小时才发现尸体。他的狼狈样已经超出滑稽的范围,甚至有点悲哀。
两小时后,在远离干道的无人荒野上,技术开发部的成员紧急集合。
之所以在进入H山脉前杀害教授就是为此——用紧急状况的名义,让次世代机与零号机停在同一处。
“亡命组”的计划,想必就是在这一带偏离表面上的路线…准备逃亡国外。但由于教授遭到杀害,至少在他们在零号机“坠落”之前,都必须和“祭品组”共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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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有人要求中断航行测试,不过到头来,还是由奈维尔的一己之见决定继续。在已经告诉空军假日程——这点我是透过窃听得知——的情况下,奈维尔显然无法选择中断。
事情发展顺利得吓人,两艘水母船继续航行——接着陷阱发动。
究竟能不能顺利迫降在洼地,老实说赌博的成分很重。
根据先前的天气预报,H山脉正转为带有风雪的坏天气。自动航行程式虽然有纳入包含风力在内的各种计数器数值,但事前根本没什么进行确认的可能,能不能如预期般运作,只能如字面所示交给上天。
所幸,风势没有强到那种程度,两艘飞船降落至洼地里,误差维持在数百公尺内。
虽然很可能由于撞上岩壁等原因,导致物理上无法航行,但是只要两艘中有一艘存在着,计划就不会有任何问题。陷入最糟糕发展的可能性,我认为没有想像中大,实际上,骰子掷出的点数几乎完全符合理想。
当威廉与克里斯在岩荫下绑好一艘,我和奈维尔也绑好另一艘时,寒意与黑暗已开始降临周围一带。
等待救援的期间,所有人都待在零号机里。
燃料有限的情况下,分成两艘取暖效率不彰。照理说,与其让三人移往有教授尸体的零号机,不如让两人移往设备较新的次世代机比较自然,但奈维尔与克里斯霸道地做出决定。可能是不想让我和威廉在次世代机里闲晃——不然,就是想在零号机里收拾掉“祭品组”。话虽如此,但我本来就打算在事情结束后把尸体全部移到零号机,所以奈维尔他们的决定反而刚刚好。
晚餐时,大家针对这次状况进行讨论。
某人逼得我们落入这种状况——这点已经成了在场众人的共识。我早已料到怀疑第一个就会指向我,不过我也事先准备好了应付这种场面的借口。我一反问“让紧急停止开关故障的人是谁”,琳达随即狼狈地闭上嘴。
意外地,克里斯与威廉似乎认为谁都有可能是犯人,所以没有只针对我。然而,奈维尔不一样。或许是因为原本的亡命计划失败,让他坚信犯人是“祭品组”里的某人。因为那壶热水起口角时,他也没隐瞒对我的怀疑。
……不能让他活太久。
搾取蕾贝卡研究成果并将她的死伪装成意外…应该就是这个男人主导,原本我希望尽可能让他品尝恐惧的滋味久一点。不过,这部分我决定以别的形式取代。我努力假装成满脑子都是愤怒与恐惧,并且喝光纸杯里的热水,等待陷阱发动。
时刻很快就到来。奈维尔打开一瓶原本应该是事后庆祝用的葡萄酒,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流进胃里过了数十分钟后,他便挣扎着落入地狱。
那么提防下毒的奈维尔轻易遭到毒杀,似乎带给剩下三人严重的打击,重新正常对话需要不少时间。尽管有人质疑酒瓶被动过手脚,但没有深入讨论下去。
实际上,那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陷阱。我提前在桌上放了一叠纸杯,只在最上面那个杯子的内侧涂毒。仅此而已。
剩下五人里,阶级最高,发言权也最强的就是奈维尔。这么一来,无论是奈维尔自己拿还是别人发,纸杯都很可能先分给实质领袖奈维尔。即使是其他三人中奖,也只要等下次机会再杀掉奈维尔就好,如果分来自己这里,找个不让人起疑的借口避而不喝就好。
结果,事情发展正如我的期望,琳达将有毒的杯子发给奈维尔。
掌握剩下这些人的主导权,意料之外地简单。
琳达大意地说出蕾贝卡的名字,使得我可以轻而易举地责怪他们。受恐惧与动摇所困的他们,毫不怀疑地将我那些连推测都算不上的鬼扯听进去。
我之所以提出外来者犯案的可能性,藉此提议搜索吊舱,有几个理由。
第一个很单纯,就是将“内鬼不可能主动消除外来犯人的可能性”植入剩余成员脑中,撇清自己的嫌疑。
另外一个,则是趁着搜索,确认奈维尔他们“亡命组”所搭乘那艘次世代机——第二艘水母船的内部。
对次世代机动手脚——窜改自动航行程式与瘫痪紧急停止开关——以及改造无线电对讲机,这两件事虽然已在出发前处理完毕,但我毕竟不可能事先调查“亡命组”三人带上船的物品。举例来说,假如奈维尔带了预备用的无线电,我就必须在军队插手前先杀掉他们。为了弄清楚有无必要,我得尽快确认次世代机里面的状况。
“亡命组”的克里斯显得排斥,可是,就算其中一边的吊舱里没有“第七人”,也不能保证入侵者没有躲在另一边的吊舱里。克里斯似乎无法反驳这点,什么也没说就屈服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若能确认大家的随身行李自然最为理想,但其他三人终究还是反对这么做。话虽如此,在这种对其他人来说几乎等于突袭检查的状况下,只要能进房间里看就够了。
搜索次世代机吊舱时,没找到备用无线电一类的东西。
可能是觉得有军方提供的小型无线电就大意了,不然就是担心被琳达看见。虽然没办法连克里斯与奈维尔的随身行李也调查一下,但从他们房间的样子看来,我肯定他们并未与外界联络。他们铁定完全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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