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皮任他皮,我只是条鱼》第82章

苟霁垂头看着他，胸口起伏了一瞬，“我不该来找你吗？”
他头越来越低下去，声音也连同着一起，“太狼狈了……”
顿了下，又补了句，“没有男人会喜欢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一次次展露狼狈的。”
苟霁有些气结，气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还能满口傻屌道理，“说的什么屁话。”
说完上前一步，去拉他的手臂，“走了，跟我回去。”
他坚持着没有动，两人僵持在原地，苟霁一手撑伞一手拉他，实在有些吃力，又急又气了半天，她脾气也上来了，提高了声音吼了一句，“你在闹什么？跟我闹什么？是不是看见我的好脸色了？”
他手臂结实，苟霁捏也捏不动，任着他蹲在那里纹丝不动，她在气头上却忽然听见一声类似于哽咽的抽泣声。
蓦地愣住，然后她听见他说——
“找我干什么？！我又菜！又拖后腿！又不懂得怎么哄你！粉丝们都喜欢Fire他们去了，你去喜欢那个生生！反正没有人喜欢我！”
“就让我烂在外面好了！谁在意我！谁找我！”
“惹你生气我也不想的啊！我他妈那么喜欢你！老子爱你啊苟霁！”
“输掉比赛我就开心吗？！我他妈练了那么久！我转型！我抗压！我他妈也好想赢啊！我想拿冠军——！”
男人一连串的怒吼，低着头，肩膀抖动，似是压抑到极点后的爆发，直接把苟霁吼懵在了原地……
她一时间手上也忘了用力去拉他，怔怔站在原地几秒，脸色从一开始的茫然，渐渐转到好气，最后是好笑。
咬着牙，她恨恨说了句，“我他妈是脑残是傻逼，才会放着Fire那样成熟的尤生那样温柔的不喜欢，喜欢你个幼稚狗！”
下一秒，她扔了黑色的雨伞，任它整个倾翻过去，倒在越来越急的大雨里，俯下身，双手抱住受伤崩溃到极点的Escape。
爱带给人以勇气。
毛雪虹满面泪痕地被她这句话和她的举动炸愣住，女人的体温覆盖住他冰冷的身体，她抱着他，认命地闭上眼——
“没人要你我要你！没人爱你我爱你！”
“你凭什么自暴自弃，你他妈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再敢放屁，老子打死你！”
霸道又温柔，是苟霁的情话没错了。
他只反应了一秒，便像濒临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紧紧抱住她，抱得她手臂发痛。
任眼泪与雨水冲刷，他像迷失太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委屈得放声大哭，眼泪鼻涕蹭了苟霁一身。
大雨里，她看见他咧着嘴对她哭着笑起来，有点难看，又有点好看，傻不拉几地说了句，“阿姨，我好快乐啊。”
同一场大雨里，容予跟鲸鱼打过招呼以后，给左炎微信留了言，便赶往LS基地。
路上，她收到苟霁的微信，说已经找到脱脱把他带回家了，到俱乐部的时候，便及时把这个好消息通知了鲸鱼。
至此，鸡飞狗跳人心惶惶的俱乐部终于发了条微博安慰粉丝，整个世界像被打过针的癫狂病人，暂时镇静了下来。
到的时候，他那辆白色的玛莎拉蒂停在雨幕中的大门前，容予想了下，举着伞走过去，敲了敲驾驶位的玻璃，左炎摇下车窗看她。
那双眼睛，曾经蕴满这世界的星光。
如今他虽然维持着平静，却古水无波，看得她心脏一瞬难过。
她努力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弯得无比温柔，放轻了声音，“我来开吧？”
左炎沉默地看着她一秒，点点头，拉开车门下车，她把雨伞交给他，他撑着伞等她落座驾驶位，然后替她关上门，再走到副驾，开门、收伞、上车。
下午一点半，车子在路上疾驰，车轮带起一圈圈细密的水珠，冒着烟的马路上十分空旷，等红灯的时候，她看了一眼他沉静的侧脸，觉得他一夜瘦了一圈。
“没吃东西吧？一会儿我做饭，想吃什么？”
“都好，”左炎拿出手机，“我导航去超市。”
容予按住他的手一瞬，笑了下，“我都买好了，咱们直接回去。”
他不适合出现在人群中，尤其是还穿着这身队服。
任何可能被围观、发问、难堪的境地，她都要为他杜绝。
左炎看她一眼，放下手机点点头。
进了家门，容予给他找出换洗的衣服，“去洗个澡吧？”
左炎从善如流，接过衣服走进了浴室，她站在门外，听见水声的一刹那才敢加重一点点呼吸。
站了几秒后，她整理心情，进厨房开始做饭。
手机放在料理台上，切菜的时候，忽然弹起一则通知——
“您关注的主播LS丶Fire开启了直播。”
刀停在菜板上，无力感一波一波袭来，六月的天，甚至让她浑身发冷。
他用开直播的方式，拒绝她与他谈起昨天的比赛，或者听她说出什么其他安慰的话。
他只想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把自己藏进去。
他拒绝泄露自己的情绪，哪怕是对着她。
垂下眼，容予点进直播，粉丝弹幕依旧是一片担忧鼓励，隔壁房间里的那个人，也依旧默不作声。
一句话都不肯说。
她强逼着自己整理心情，放着直播，再次全神贯注在做饭上。
不到半小时，饭菜出锅，容予倒了杯温水，一并端着，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房间。
男人听见她的脚步声，脊背僵直了一瞬，她看在眼里，什么也没有说破，只轻轻在他手边放下饭菜和水，便转身走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一门之隔，他脊背缓缓地、一寸寸地放松下来，看着热气腾腾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手指在手机边缘收紧。
屏幕里再次变黑白，容予站在门外，看着他又一次被击杀后死亡，红了眼眶，无声抬头看了眼天花板。
“你要坚强啊，容予。”
在心里默念过苟霁嘱咐的这句话，把眼泪倒回去，她坐在客厅，开着无声的他的直播，自己吃完了饭，然后洗好碗。
半小时后，再次进入他的房间，发现饭菜丝毫未动，容予也没有生气，默默放进微波炉里又热了一次，再次端了过去。
弹幕有粉丝耳朵很尖，听见了碗筷放下的声音，纷纷开始发问——
“是吃饭了吗？阿姨来送饭了吗？”
“Fire吃点东西吧……一天多了啊！”
“阿姨快喂我们Fire吃饭吧！救救孩子求求您了！！！”
容予看到了弹幕，依旧沉默地转身要出门，却在踏出门口的一瞬，听见背后男人低低说了一声：“不是。”
脚步一顿，她浅浅呼出一口气，再次带上了门。
这局结束，她和粉丝在直播里听见了他端起饭菜的声音。
他吃得很慢，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但就这细微的、缓慢的咀嚼声，还是让她硬生生听得鼻子发酸。
弹幕与她感同身受，一片欣慰，超话里也是奔走相告。
“吃饭了！吃饭了！！！”
“能吃点东西就是好的！吃了第一顿，啥事儿都不算事儿了！”
“我也提心吊胆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听见Fire吃终于也饿了！”
“大家都要照顾好自己啊！陪着Fire一起好起来！走出来啊！！！”
“嗯嗯！话说刚刚炎神说不是阿姨来送饭了……是容予小姐姐在照顾他吗？”
“私人生活就不多问了吧，都放假了。况且女朋友照顾他才安心啊，都肯吃饭了……阿姨有这魄力让他吃饭吗？”
“容予小姐姐我救命恩人！受我小烟花一拜！”
粉丝配了个＇炸成烟花＇的表情包，容予一条条看过去，缓缓吐出了口气。
真好啊。
她还不是孤军奋战。
这些心情，都有人能够理解。
手指在电脑上移动，打开QQ，对照着百度，她输入了一串数字。
对方很快通过好友申请，容予飞快打着字。
半晌，听见直播里他放下碗筷的声音，容予结束了谈话，再等了两分钟，等他这局结束，进了房间准备收走碗筷。
左炎放下手机，忽然按住了她的手。
然后关掉了直播，站起身，一口喝光温水，端着碗盘杯子低声道，“我来。”
容予看了眼他的脸，也没有阻止，对他笑了一下，然后跟在他身后走到厨房。
打开水池的水，男人身形高大，挡住窗外为数不多的阴沉天光。
她缓缓走上去，从背后抱住他，将侧脸贴紧在他脊背上。
洗碗的动作停在那里，她像一株温暖的藤蔓缠绕紧他，令他无法思考，也不能呼吸。
心痛和愧疚涌来，任着水流拍在手上，他没有舍得动一分。
那双白皙温柔的手在他腰间环住，他不想听，所以她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在这落着雨昏暗无望的午后抱住他，紧紧抱住他，将这温柔悉数转化为力量。
如同过去与未来，每一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