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怨气撞铃》第234章


有的时候,痛是一种还存活着的提示,当不再痛的时候,才是生命真正放弃你的时候。
每个人都知道,尤思的命,已经以小时分钟计了。
岳峰为石嘉信做了唯一、最初也是最后的一次尝试。
“思思,石嘉信来了,你要见见他吗?”
尤思躺在床上,像一截烧干的黑木头,她的脸上血管爆起,皮肤撑到发胀油亮,透过这一层皮,可以看到黑色的血缓缓流动,居然像泥石流,迟滞、浑浊、还带着凝固的泥块。
生命力以一分一秒的速度从她周身流逝出去,让人怀疑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听到“石嘉信”这个名字,她蓦地就睁开了眼睛,以至于岳峰都被她愤怒和怨恨的眼神给吓住了,她哆嗦着,居然撑着枯枝一样的手臂从床上坐起来了,她用尽浑身的力气把枕头向岳峰砸了过去:“滚!让他滚!”
岳峰后悔去刺激她,他费了很大努力才让尤思安静下来,重新躺下来的尤思消耗了最后的精力,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睛里的光彩渐渐黯淡下去,血管里的血慢慢没了动的迹象,岳峰坐到床边,轻轻握住尤思的手,问她:“思思,有什么想说的,想交代的,告诉我,我一定做到。”
尤思微笑,尽管这笑容在如此狰狞的脸上显得扭曲而古怪,她没有力气了,嘴唇翕动着,以至于岳峰不得不把耳朵凑到她唇边。
“我对不起……我……爸爸妈妈,不要……告诉他们,妈妈会……难过,就让他们以为我不听话……跑了……”
岳峰的眼睛一阵酸涩,人这一辈子,呱呱落地,经历种种关系、友谊、爱情,到最后一刻,还是回归血浓于水的亲情。
似乎也就是从这一刻起,他对母亲金梅凤一直以来的强烈恨意突然就消失了,人这辈子,时间这么短,爱都来不及,何必拿大把的时间去恨、去伤害、去不原谅?
岳峰点头:“好,还有吗?”
似乎没有了,她不再说话了,鼻息像游丝,有好长一段时间探也探不到,岳峰心里一凉,慢慢坐直身子,几乎是在坐直的同一刹那,尤思的手突然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
她睁开眼睛,一字一顿,异常清晰,森冷的恨意萦绕其间:“岳峰,答应我,我死了之后,用布蒙住我的脸,我活着不想见他,死了也不想见,不要让他为我上香,不许他在我坟前磕头,答应我,不要让我死了也不得安宁!”
最后一刻,她的力气大的吓人,枯柴一样的手攥着他的手腕,似乎下一刻就能刺透皮肉,岳峰犹豫着是不是答应,末了心中长叹,正想答一声是,忽然发现不对劲。
她已经死了,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岳峰怔愣了很久,反应过来之后,他轻轻掰开尤思的手,帮着她把身体放平,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白布,取下另一个枕头的白色枕套,慢慢覆住她的脸。
他走到门边,打开半掩的门,石嘉信就蹲在门口,他知道岳峰给他做尝试,也知道岳峰把门半敞着让他听里头的动静,他一直在等,或许尤思也知道他在等,才会说出最后的话。
显然,他听到了。
石嘉信的嘴唇翕动着,眼底渐渐笼上恐怖的神色,像是惧怕某个噩耗的必然到来,岳峰不忍心,但还是说了。
“已经走了。”
这句话说出来,岳峰的眼睛也渐渐模糊,有一瞬间,他几乎不知道在哪里,耳边传来先是压抑着的哭泣,接着就是肆无忌惮撕心裂肺的痛哭。
岳峰回头,看屋里床上那具已经没有了生命力的身体。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尤思跟棠棠很像,都是爱憎分明敢说敢做的女孩子,现在才知道,她们有本质的不同。
棠棠的性格里,到底是多了几分隐忍和现实理智,为了他,她不管多么恨秦守成,她可以再次叫他爸爸,跪下来给他磕头,对他说:“爸爸,帮我保住岳峰。”
尤思不同,她怀揣着那么决绝的恨意和玉石俱焚不管不顾的共入地狱的疯狂,即便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铁骨铮铮的永不原谅。
作者有话要说: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惊喜!
这就叫惊喜这就叫惊喜这就叫惊喜!
130第①章
岳峰是最后得到消息的那一个。
手术之后;他罕见的出现了药物反应,经历了一次转院和重新诊疗;最终稳定下来,已经是几天后的事了。
醒来之后就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他记得当时千叮咛万嘱咐让光头的朋友别报警的;但是现在;病室里头正对着他床坐着的,明显就是个公安;想起之前麻烦光头做了那么多,岳峰想打个电话给他报平安;枕边摸了一圈没见着手机,那个公安估计看出了他的心思;客气地说有些事情需要调查,手机先收起来了。
岳峰表面上笑笑表示配合,一颗心却越来越往下沉,他猜测可能是为了秦守业那条被压断的腿,秦家可能已经报了警,而他如果给不出听起来正常合理的原因——极有可能是要进牢里兜一圈的。
他试探着向那公安打听,那公安不知道是口风紧还是真不知道,只是说是局里的安排,过两天就有分晓了。
过两天过两天,这两天等的,真TM叫一个度日如年。
第三天的上午,岳峰记得特别清楚,早上九点钟开始下雨,哗啦啦哗啦啦,半边天都黑了,护士进来给他换药的时候还说:“今年天太反常了,哪有三月多就雨季的。”
十点多的时候,那个公安接了个电话,提溜了把大黑伞就下去了,几分钟后走廊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足有四五个人,然后门开了。
岳峰做梦也没想到,最先看到的两个人居然是毛哥和光头。
这种惊讶很快就变成了不安,因为毛哥和光头的脸色都很局促尴尬,他们身后跟着另外两个便衣,一男一女,风尘仆仆的,两人看了岳峰一眼,那个女的跟毛哥确认:“这就是死者的男朋友?”
毛哥看了岳峰一眼,像是怕他听到,小声回了句:“哎。”
几个人进屋,屋里审视了一遍,像是想找最合适的落座方位,岳峰一直盯着毛哥,奇怪的问他:“你们说什么?”
毛哥心虚,总不敢看他:“峰子,让公安同志给你说,啊,让公安同志说。”
岳峰的胸口强烈着起伏着,心头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追着毛哥不放:“你什么意思啊你,什么叫死者男朋友,说谁啊,我啊?你咒谁呢你。”
毛哥硬着头皮让他骂,下意识往两个便衣身后缩,这种噩耗的传达,他打心眼里觉得应该是公安做的,自己不该出这个头,光头在边上搓着手干着急,那个男的便衣清清嗓子:“哎,这位同志,你克制一下,我们找你,也只是了解一下情况……”
岳峰吼他:“没跟你说话,毛子你过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两个便衣互相看了看,倒是没生气,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一般至亲的家属听到噩耗,不能冷静配合也在情理之中,总得等人平复下来,但是一般第一反应做不了假,观察第一反应,也利于判断对方有没有涉案关联。
吼了两次,毛哥就是不挪窝儿,岳峰急红了眼,掀开被子就下床,他腿是吊在钢架上的,这么猛的一下子,整个人都倒吊着摔下去了,毛哥吓的一激灵,和光头两个抢过来扶他,那几个公安本来也要过来的,见这两人先了,也就不过来掺和。
岳峰躺在地上,一把就揪住毛哥的衣领往下拽:“毛子你把话说清楚,你把话说清楚啊,啊?”
毛哥看着岳峰,委实是无话可说,因为他觉得,岳峰心里头其实比谁都明白。
——这就是死者的男朋友?
这话说的这么直白,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而且要不是大事,他老毛子跑来干嘛呢,还是跟公安一起来的,更确切的说,是被公安带来的,岳峰心里一定明镜一样透亮,但他就是不愿承认,他就是歇斯底里地抓着他,想逼他改口说是讲错了,一场误会,不是他想的那样。
可能的话,毛哥真希望能顺着他的意说,但是不能,他就这么跟岳峰面对面的看着,看着看着,他自己眼圈先红了,说:“峰子,你节哀啊,事情挺突然的,我也难受,真的,我心里也怪难受的。”
岳峰看着毛哥,嘴唇都在微微翕动,喉结滚了一下,突然狠狠就把他推开了,毛哥咣当一声撞到空着的临床床框子上,后背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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