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_芒果馅粽子》第21章


方清屿:“为什么?”
周澜笑而不语。
两人提着礼物到家,许蓉比上次还要热情,一个劲地招呼方清屿吃水果吃零食,甚至还给他发红包。
方清屿受宠若惊,惴惴不安地看周澜,周澜安之若素,淡笑道:“妈给你的,应该拿着。”
方清屿始终不敢往别处想,还以为是许姨因为儿子生日高兴。直到吃饭的时候,周父举起酒杯要和方清屿喝一杯,周澜在一旁道:“爸,您那酒量,可别拿来欺负小屿。”
周父道:“都成一家人了,小屿迟早得和我喝一次。”
方清屿立马咳的满脸通红。他震惊地扭头看周澜,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周澜笑的老神在在:“傻孩子。”
方清屿顿时如坐针毡。
一顿饭在方清屿的食不知味下结束,吃饭前他还毫无压力,放下筷子的那刻就在想是不是该去洗碗?
可惜不容他纠结多久,周父就端着茶杯道:“清屿,来我书房,我们聊聊天。”
方清屿在他身后起身,眼神不自觉地看向周澜,紧张的一直眨眼。周澜靠近他,小声道:“别怕,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今天不是你第一次上门,而是婚后回门。”
方清屿一时被周澜带偏,纠正道:“你懂什么叫回门吗?”
周澜推着他的肩膀,示意他赶紧去书房。
周父是一个国企的领导,常年忙的不着家,为人又威严肃正,方清屿小时候还挺惧怕他。
然而多年不见,周父两鬓有些斑白,整个人看起来也有了老者的慈和,方清屿倒是不像小时候那样见到他就有些发怵了。
周父首先在书架上翻找了一会,从里面扒出一本《古文观止》,对着方清屿道:“小的时候我教过你念书,还有印象吗?”
方清屿当然有印象,“嗯,那时候您喜欢看书,一到周末就让我和周澜读《古文观止》。可惜我不识字,只会听着音读。”
周父拿着书,指指靠窗的藤椅:“坐。”
周父布满皱纹的手抚上书皮:“我三十岁才有了周澜,他还未出生,我就拟定了一整套育儿方案。如今这世道虽安稳,但明争暗斗也从来不缺。可我一直希望周澜他成为一个君子,谦和上进,恪守本心。有一个美满平稳的人生。”
方清屿认真地听周父说话。
“所以当几年前周澜突然告诉我们他喜欢男人,这辈子不会结婚生子的时候,我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害怕。”周父眉宇间有些愧悔,“那时候我和他妈对这样的事情如避蛇蝎,唯一的念头就是我们的孩子生病了,得赶紧送医院去治。周澜被我送到治疗所,待了差不多两个月。”
方清屿拧眉道:“治疗所?怎么治疗?”
周父:“原本是通过生理和心理双重手段治疗。我事先了解过治疗手段,觉得太不人性,就和医生那边达成协议,更改了方案,只通过心理干预,让他从误区里走出来。”
方清屿心里像被人抓紧了,“后来呢?”
周父抿口茶:“周澜回来后,整个人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那时候我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后悔,我一手培养的儿子如我所愿长成坚韧强大的人,但是也因此没了退路。”
方清屿哑声道:“是那年您和周澜从老家回去之后的事吗?”
周父笑了笑,“别自责,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再说当初,周澜也从没提过是因为你。”
周父继续道:“那时候正好你许姨有了炎炎,我们放在周澜身上的精力分散了许多。不过自那以后,周澜和我们的关系一下子疏远了。他变得拼命,还未毕业就忙着和社会上的人打交道谈合作。我当时也越来越失望,我一直给他优渥自由的生活,就是希望他不为名利所累,可他却走上一条钻营市侩的路。”
“一晃这些年过去,我们的关系早已不像从前那样亲密。我还能接受,你许姨可是常常念叨养了个白眼狼,和自己爹妈生疏客气的像是外人。”
方清屿的脑子里都是方才周父说到周澜刚从疗养所出来的情况,猛然间觉得心疼,几乎要忍不住和周父辩论,翻腾的情绪被推门而入的许蓉打断。
许蓉端着果盘走到他们身边,温和道:“吃点水果。”然后在周父旁坐下,笑道:“接着聊,不用管我。”
周父:“正说你呢。”
许蓉:“说我干什么。”
方清屿插嘴:“说您心里一直怪周澜。”
许蓉脸色暗了几分,叹气道:“我哪会真的怪他,不过是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突然对我客客气气的,我心里难受罢了。”
方清屿突然想起几个月前他刚搬进周澜屋子没多久,周澜回家待到很晚却没吃饭,回去后还犯了胃病,那时候他就有些奇怪怎么周澜和父母之间像是有了很深的隔阂。
却万万没想到是因为自己。
方清屿:“我刚搬进周澜家,听到许姨您和周澜打电话,就感觉出来了。”
许蓉眼神惶然:“还说呢,那次电话后周澜回家,我们吵架的阵势把炎炎吓哭好几天。”
方清屿询问地看着她。
许蓉颇有些歉意:“周澜从疗养所出来后,我们也只能接受他就是个天生的同性恋了。后来也查了一些资料,知道这个群体很乱。我一直提心吊胆地关注着周澜的社交情况,还好他从没有乱来过,一直独来独往地玩命工作,像是缺钱缺疯了。”
周父听见妻子最后一句话,微微抿起嘴角。
“你妈跟我说你腿伤了,我原本打算去看你,后来有点事耽搁,就和周澜提了,却没想到他把你接到他住的地方。”许蓉挽了挽头发,“我当时知道的时候快气死了,我以为……我以为他和网上那群人一样,看到一个漂亮孩子,想拉人下水。”
若是从别处听到人这样形容周澜,方清屿一定忍俊不禁,可听到亲生父母这样看待他,方清屿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我和阿琦多少年的感情,怎么可能看着我儿子带坏你?他回家后我骂他混账,让他想胡来找别人去,不能连累了你。”许蓉有些自嘲道:“现在想想,怪不得当时周澜那样生气,我对同性恋这个词一直有误解,都忘了他的品行,把他想的太坏了……我自己的亲儿子,自己都不信。”
周父听着妻子懊悔的声音,在一旁接道:“当时我不像你阿姨这样激动,只是问他是不是对你有企图之心。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方清屿摇头。
“他先是说:我是你们的亲儿子,你们就这样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周父垂眸:“接着说:我是对方清屿有企图,很久以前就有了。”
“他这话一出,我们都吓到了。我才想起他当初向我们坦白性向就是从老家回来之后。我突然……就原谅了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周父认真地看着方清屿:“清屿,世上千千万万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伴侣和感情。可是像澜澜这样,为了一个万分之一的希望,斩断所有退路,不言不语一直等的人,我没有见过。”
方清屿陷入长久的沉默,他听懂了周父的意思,周澜原本可以将一切掩藏,若他们之间没可能,就踏实做个红尘里最普通的丈夫和父亲。
许蓉:“说起来,我对你妈实在愧疚。”
方清屿思绪稍定,抬眼看许蓉:“阿姨,那是我和父母之间的事,与您无关,甚至与周澜也无关。就像周澜这些年与你们的芥蒂,他心里是不可能把我当罪魁祸首的。”
许蓉:“我知道。其实我看着周澜这些年,也算是明白了,没有什么能敌得过自己的心。小屿呀,虽然现在问你显得快了些,可对周澜来说已经够慢了,你……你愿意和周澜过一辈子吗?”
方清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他们:“当初周澜从治疗所出来,你们有了炎炎,对吗?”
两个人一起点头。
方清屿握了握拳,低声道:“阿姨,假如一个孩子得了病,还不是什么不治之症,父母前脚把他送进医院,后脚有了新的孩子。如果是您,您会怎么想?”
许蓉经方清屿这一说,如醍醐灌顶。她这些年一直觉得孩子做了错事不改过就算了,反倒越来越疏远,她一直责怪儿子,却从未想过自己亦有过错。
方清屿的笑容有些勉强:“哪怕炎炎晚来一年,周澜他也不会认为你们已经放弃了他。”
周父看着方清屿,清俊单薄的年轻人,眼神干净简单,一眼就能望穿他的心思。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心眼的人,一语道破他们父子之间的裂痕。
方清屿:“周澜他拼却身家性命,我不会让他亏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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