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死敌的粮真香》第89章


徐临的嘴唇动了动,茫然地看了看自己还有些震痛的手心。
他怎么会舍得打这个孩子?
这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宠溺爱护了十几年的小孩儿啊。
沈棠一眨不眨地看着徐临,两行热泪滚下脸颊,声音依旧很轻:“临妈,你不要我了吗?”
季归鹤心里痛极,扶住沈棠,沉声道:“徐叔,您这样,与当初阻止您和盛总在一起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徐临身心俱是一震,他几乎动摇起来,开始怀疑自己的经验与判断。
可噩梦般的旧事不断浮现眼前,他知道像季家那种人家,都很注重颜面,就像当初的盛家。
他要拿什么来相信、又凭什么相信季归鹤,将他的孩子交过去?
徐临沙哑道:“岁岁,听话,跟我回去。”
沈棠沉默着和季归鹤站在一起。
徐临痛苦地道:“你一直很听话……为什么独独这次不听话?”
“……我喜欢他。”沈棠垂下眼,“很喜欢,他在我心里,与你和盛叔一样。”
顿了顿,沈棠问:“临妈,假如有人要你在我和盛叔之间二选一,你会怎么选?”
以前他经常问自己这个问题。
假如他要在季归鹤和徐临之间二选一,他要怎么选?
徐临被问住了,滞了片刻,梗着脖子要开口,却被盛洵按住。
“小临。”年轻时的盛洵高傲偏执,经过时间的磨砺,气质沉淀下来,变得沉静如磐石,“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徐临闭上嘴,缓了会儿,重新开口时,语气也平静下来:“沈棠,我给你选择。和我回去,或者和季归鹤回去。”
盛洵深深皱眉:“小临,你太为难棠棠了。”
徐临充耳不闻,眼神清冷。
沈棠迎着这个陌生的眼神,无声地握住了季归鹤的手。
徐临怒极反笑:“行,好。滚!以后别回来见我!”
沈棠惊愕地瞪大了眼,哽咽道:“临妈……”
“也别再这样叫我。”徐临冷冷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不必再依附我。”
话毕,他披上外衣,头也不回地离开。
徐临的脾气上来,连盛洵也没法,他无奈地摸了摸沈棠的头:“小临气性大,你不该一直顶撞他的。不过说开了也好,一直瞒着他,你也不好受。”
沈棠点点头。
“他口不择言,很多话别放在心上,等他气消了,你们再心平气和地说说话。”盛洵顿了顿,“他就是,以前的事留下的阴影太重,到现在也还有心结。”
沈棠盯着盛洵:“盛叔,你会对临妈好吗?”
盛洵摊了摊手:“我这辈子都栽给他了。好了,再说追不上了,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别太难过。”
他又淡淡看了眼季归鹤,没说什么,转身去追徐临。
四周安静下来,沈棠的呼吸有些粗重。季归鹤心疼地抚了抚他的脸颊:“还痛吗?”
沈棠勉强笑了笑:“还好,临妈的手劲小,也没用全力,你看他刚才打了我,眼泪都差点掉出来了。”
陈涉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递来一块湿帕子,季归鹤将他抱到怀里,捂了捂那半边脸颊:“在我面前不用笑了。抱歉,岁岁,有些突然,很多计划都没能实行。”
沈棠摇摇头,长长的眼睫上还挂着一滴泪,低声道:“这样也好,我也不想瞒他。”
不论徐临是接受还是不接受,都有知情的权力。
沈棠闭上眼,这一夜发生了太多,比通宵拍戏还疲惫。他深深吸了口气,抬头道:“我们回家吧。”
第六十九章 
徐临十几年来铁血经纪人的名声在外; 对待沈棠却从来琐碎耐心好脾气; 从未半分认真发过怒; 源于他对沈棠的怜惜爱护,也源于沈棠地听话乖巧。
沈棠清楚徐临的脾气,平时多温和的人; 发起脾气就有多可怕。这时候凑上去; 纯粹火上浇油,只能按照盛洵说的,先等他消消火。
配合演出的司机已经回了家,陈涉从黑社会保镖又化身司机。
沈棠已经冷静下来; 这种局面他早就料到,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倒是季归鹤陪着他折腾了一夜; 这段时间的工作本就强度高,将近凌晨四点; A市已经陷入沉寂; 季归鹤阖着眼; 靠在他肩上; 眉目间是掩饰不住的疲倦,几乎要睡过去。
沈棠放轻了呼吸,思索着怎么让徐临消气,季归鹤忽然叫他:“岁岁。”
沈棠低下头:“嗯?”
“你没有放弃我。”季归鹤睁开眼; 眸色沉凝,“谢谢你。”
沈棠思索了一下,肃容伸手将他的双眼合上:“废话。”
这一晚发生的事太多; 暗潮汹涌,钱志文一着不慎,再也翻不了身,被多方盯着,解决得迅速又顺利,没有留下任何后患——这回连根拔起,不仅钱志文,钱松、钱卉和谭崇也被挖出不少证据,印证了何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与季家长期合作、颇负盛名的律师团上阵,毫无悬念地将这一家子一窝端走。
直到警察上门,洛遥沅才露出柔弱优雅外表下的真面目,笑盈盈地凑到谭崇耳边,低声道:“老王八,敢骗老娘,滚去牢里反思吧。”
谭崇:“……”
谭崇甚至还来不及做出震惊以外的反应,就被直接带走,戴着手铐面对着执法者,又不敢骂出口,差点一口气噎死。
洛遥沅的公关团队瞅准机会,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成功洗清小三的污名,发出律师函,警告这段时间跟着搅浑水扣帽子的人。
洛影后解决了大事,也说到做到,谭崇被抓的隔天,她先是心情很好地捐了个慈善,又请沈棠和季归鹤吃了顿饭,还上了几瓶酒。季归鹤酒量浅,基本滴酒不沾,沈棠酒量大,陪着洛遥沅干了几杯,洛影后酒一上头,拉着沈棠和季归鹤的手,语重心长:“弟弟们,别怕。”
然后骄傲地伸手拍拍胸脯:“你们放心出柜,老娘罩着你们。”
季归鹤:“……”
沈棠冷静地解释:“她喝多了。”
季归鹤:“……”
喝多了的洛遥沅理智随风而去,张牙舞爪,气势豪迈,什么优雅什么端庄什么高冷,统统荡然无存。
要不是进入十二月,A市人民集体裹成粽子,风迎面吹来就能刮去二两肉,外加沈棠还想要脸拼命阻止,她还想脱下外衣光着膀子,站在窗头高唱一曲《黄土高坡》。
季归鹤:“…………”
刚巧被推开的窗户对面的大屏幕上在播放洛遥沅拍的广告,优雅动人的高贵女王举着珠宝,季归鹤忽然觉得有点辣眼睛,关上窗户,感觉像在做梦。
沈棠习以为常,看洛遥沅闹够了安静下来了,松了口气:“要不然我怎么叫她大嘴?她当年想学民谣,经纪人不准,觉得和她气质不搭,她一怒之下,自学了几百首山歌,上节目一嗓子撂翻了全场。”
季归鹤认真地想,是时候更正一下对洛遥沅的看法了。
彻底了结钱志文的事后,季归鹤的工作也暂时告一段落,和沈棠又回了趟枫红湾居。
得知沈棠真正意义上的父亲徐临的态度,季奶奶叹着气开始转佛珠,季妈妈蹙眉扔开了乐谱,季豆豆默默放下英文报,季爸爸沉吟着抬起咖啡杯。
季小萌睁着无辜的大眼,负责总结:“是不是因为……二哥拿不出手呀?”
季归鹤冷漠地扫了眼心怀不轨的小弟。
季小萌梗着脖子瞪他。
沈棠这几天都过得有些抑郁,先被洛遥沅一逗,再见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
徐临颇有点避而不见的意思,直到前一阵签的节目准备开拍,沈棠才在盛洵的办公室里见到他一面。
推门走进办公室,见到沈棠时,徐临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到他的脸上,看那道印子消得差不多了,目光闪了闪,嘴唇几度张合,最后还是冷下脸,转向盛洵:“盛总,下次别耍这种手段了。”
徐临的警告从来不是说说而已,从答应季归鹤的那一刻开始,沈棠就一直心怀愧疚,有些气弱,不敢像以前那样撒娇,小心翼翼地叫:“临妈。”
徐临听到声音,咬牙忍着没动一下眼珠子,一板一眼地给盛洵汇报了工作,才转过头,盯着沈棠,面无表情:“叫我什么?”
沈棠和徐临相依十几年,是被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头一次在他这儿得到这种待遇,心里难过,只能学着其他的明星与经纪人的称呼,迟疑着叫:“徐……哥?”
徐临本来板着脸,给这声“徐哥”叫得差点崩了,忍不住又将目光落到沈棠脸上,内心煎熬。
才几天,怎么像是瘦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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