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毕十二年的我想结婚》第36章


那白津对自己的精神力的控制和自愈能力未免太强了。他有九年没有让向导看过精神世界,病情却仅仅如此……出乎意料。
我不会故意盼望白津病入膏肓好施展身手,但就目前所见,在我见过的所有哨兵的精神世界里他的情况尚算良好、或者及格。
我有些不满,这是我自己不讲道理,是我阴暗龌龊的心思在作怪。
顾承宴啊顾承宴,你可别把所有事情想得太坏,白津从出生起受精神力S+的祖母多年照顾,他的精神力又不活泼,视野里的一切是合情合理的。
终于走到了海边,滚烫的海水把我的脚烫出了燎泡;我连忙退后,在愈发炽热的沙滩上跳脚。
我小心地放出一缕精神力,驱散了脚底的过热。
没什么异常。
按理说外层精神世界的病症不如内层复杂,不过白津那么担心我,我只想把他的外层恢复就走。外层没事,内层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再说了,谁的精神世界都不是完全健康的,即便如我们向导,也随每天的遭遇而稍有异变。
附有我的精神力的手伸入了咕嘟咕嘟冒泡的海水,瞬间被其消化;失去屏障保护的手在沸水里皱皮流血,粉白的指甲脱落漂浮于水面,黑紫色的血肉散发出奇怪的味道;这些变化只在一瞬间,随即我又输入精神力保护了已无需保护的手和手臂。
源源不断的精神力进入大海,水温在逐步下降,海风渐转湿润清凉……
唔白津似乎是患上了慢性精神炎症三十小类的一种,与教科书的临床表现表述相差无几。
太好了,还好只是这样。
就只是这样吗?
我曾经在治疗哨兵的精神世界时“画蛇添足”犯了大错,学校的教授严肃地批评我,我便早就纠正——抑制了该习惯——但是今天看见白津受伤给了我不小的冲击,我下意识地觉得白津是属于我的,我可以得寸进尺地利用机会——
我在白津的精神世界平稳以后继续输入精神力,将其凝聚又分流,在仅我可见的视野里用精神力打绳结,一共六个结,每个结之间的间距是临场计算得出的精密数字。
通过对远古人类结绳祭祀的模拟增强神秘性元素,而哨向是返祖远古人类族群中的哨兵和向导;也就是说,将精神力结绳是立即有效的治疗形式。
赋予精神力以可视和可触特性,并完全掌握压缩增质的精神力,做到如心所愿的地步……我初级学院的老师们对我十一岁基因进化后的表现啧啧称奇,他们很鼓励我继续发展能力,热心地教会我许多大学院里逐年不被允许的、有争议的术式……而绶穗的临床实践教授过了半学期才发现我一直在用“增幅”法挖掘哨兵精神世界的潜在病症。
“顾承宴同学,你以后不能这么做。学校找到的临床实验体、这些哨兵只同意我们治疗他们表现出来的异样,你不能为了所谓的锻炼能力把他们下意识埋藏的东西挖出来——事实上只要等待,总会浮出水面,那时候你才有资格去治疗,懂了没?你只是一个学生,你以为你是他的结合向导?就算是结合向导,你凭什么违背病患的意志?你简直毫无纪律,不知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
我好多年、大概十五年没有这么做过了。
你可以批评我,应该批评我,我知道自己得意忘形,想当然地把白津划为自己的所有。
我耐心地等着,不久看见远处的海面出现了一些黑点。
我是个性格恶劣的人,说什么自己或许是当年的首席,却放任自己的治疗欲做出了这样的事。我比绶穗的所有同学都道德败坏,不是向导协会成员的我,凭什么可以做仍存巨大争议的术式?我以后真的不会再这样了。
我对我爱之人永远温顺,偏偏此时钻牛角尖打了我最爱的男人的主意。
我以为我在接触白津的内心。
黑点在向我靠近,它们……不,是他们以灰黑色的面容漂浮在水面。
我至今仅和复活舰的少部分人见过几面,确定了大副、二副、奥涅尔等人存活。
直到看见白津的精神世界里他们的尸体,哦,原来有些我曾经治疗过的船员已经逝世了。
他们大多二十五、六至三十岁上下,来自优秀的哨兵学院,天真直率,能力突出,而死在了令人惋惜的青春年纪。
我的怀疑卸下了一大半。
白津把船员的死当做自己的负担了。他是个好船长,一直是。
我“念”着柯罗诺语的《西科平原史诗》选节,该语言是学界公认最靠近人类源文明的语言。
当赤臂的女神HEL’KLH驱赶牛车驾临,
VON’ES停下了刺向半神之子AL’OFH的利剑。
他明白了神的天平偏向哪一方,
不敢怀怨地逃离战场。
当智善的美神FUS’NH泪眼怒睁,
坐在勇敢的GOK’IE尸身上的独巨人磕断了脖子。
灵魂离开了他的匣子,
指引他回归故乡、把头颅摆在正东方的杨树上。
……
以精神力的能量具现颂唱神代诗,汲取了其中微不可见的神秘。
我又如法炮制解除了埋藏在沙子里的头骨,这些头骨像白津描述的智哲类人,曾装有大脑的地方像一只饱满的圆球型水瓢,在《西科平原史诗》的作用下消失。
这并不是说我消除了白津的愧疚,而是我治疗了其情绪对精神状态的消极影响。
一切都解决了。
我望了一眼独立于海中的礁石群。又低头“看”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和布满燎泡的脚。
微咸的海风吹拂着,送来大海的潮响。
天蓝水碧,细沙白浪。
真好啊,像度假区一样沉稳又平静。什么生物都没有。
我退出了白津的精神世界。
白津的眼睛似乎再过一夜就会恢复原本的幽蓝深邃。
我敢打包票接下来相当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再情绪失控。
可我只觉得愤怒又悲伤,想一拳打在白津的脸上。
他是镇守昏暗压抑的密室的魔王,我是意外闯入不请自来的勇者。
室内气氛半热半冷,白津是热的,我是冷的。
“骗我好玩吗?”
我质问他,语气不善,冰凉还刺耳。我感到四肢五骸的血液都冷凝结冰,唯有酸热的泪水在眼眶里积蓄蛰伏。我只能把眼睛睁大,睁大,避免此刻不争气地流泪。
白津愣了一下,便了然地沉吟着安慰我:“……你看到那些船员——”
我扯了一下嘴角,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打量我的哨兵。
“白津。”我眨了一下刺痛发热的眼睛,滚烫的泪顺着脸颊不断地滑落。“白津,你——”我任由他擦拭我的泪,感到心脏分割般的孤冷无助。
他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结合向导啊。
他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是猴子吗?他旁观我在精神世界里神经兮兮地做这做那,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自取其辱。
“你——”我一度想说很多伤人的话,想疯狂地骂他恶心,想倾泻我的难过,最终还是没有舍得。我说过我不会在白津面前有超过一分钟的冷脸,我说过他爱我、我爱他就足够了……所以是我太贪心么……“你不要说话,让我冷静一下。”
我推开了白津,双手抱膝坐在无光的角落里。
我其实还没有进入白津的精神世界。
恐怕谁也没有见过白津的精神世界。
“你是故意的吗?”我这句话把我吓了一跳,语气幽怨得像幽灵附体。
“什么?”
我知道白津还没发现我生气的原因,所以他表现地如此无辜,可我——
白津抱着治疗仪站起来,他放弃了服从我的指令,站在我面前挡住了所有的光线。
“白津,你知道你自己做出了一个完全虚假的精神世界吗?”
白津的脸藏在黑暗里,我有些缺氧,没法一直仰着头去捕捉他的神色。
“你知道的吧。你是什么时候就开始建造它了?骗过多少人?包括你的祖母吗?……以前傅医师和我描述你的精神世界,我说‘鲸鱼在浅海会搁浅吧’,我那时——”
“我……知道。”白津艰涩地开口,“但我……我不想让你见到精神体。”
“我他妈说过不会见的!”我第一次在他面前爆了粗口。
“这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你说清楚,现在说,我听。”
白津好像在忍耐什么痛苦,我依稀看见他的身体轮廓晃了晃,然后听见他断断续续的解释:“我十岁的时候基因进化,你知道的,精神世界在进化后才定型。我那时因为父亲的事深感不安,母亲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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