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事件之药店街篇》第7章


“我想我应该尽快学着如何管理好自己的片区,像父亲您那样。”白先生笑了笑,同意了他的提议。
这是多么温柔的父亲啊,白岩觉得能成为父亲的儿子,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所有人都应该爱白先生,不是么?但是此刻,白岩的心里是多少有些愧疚的——为了刚才他的那番解释,他该怎么解释——当对方看到自己刺青的时候,他看到了对方眼神中那种熟悉的迷惑和不安。是的,白岩觉得展青云的眼神像极了自己。对于自己身上的刺青,白岩不也是抱有同样的迷惑和不安么。
白岩想知道,展青云在迷惑什么?又在不安什么?
带着对父亲的愧疚,无边又温暖的睡意渐渐笼上了白岩的身体,他有些愉悦,一种从身体深处传来的愉悦,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身体上那些擦痕带给他的疼痛了。就连白天那些恶毒的梦魇,那些鲜艳的碎片,也纷纷远离白岩而去了。
有时候,这会让白岩觉得,或许那个梦中的世界才是他真正存活着的世界,在那里他没有痛苦没有心悸,他洁白的身体上没有一尘污垢的沾染。而白天的每一分每一秒,张牙舞爪的刺青和刺青带给他的被世人的嘲弄讥讽排斥,都令白岩觉得这个浑浑噩噩的世界才是个该死的梦魇。
现在,如往日每一个夜晚一样,白岩在睡梦中仍旧紧握着父亲的手,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温暖和安心。而这一切温暖和安心是只有父亲一人能给他的——白眼确信,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的一切都是属于,也只能是属于父亲一个人的,他是属于父亲的白岩……
但是,接下来一周时间内,白岩并未像自己所承诺的那样“尽力处理好这些小事”和“管理好自己的片区”。
相反,这两条街十五家向白岩缴纳常例钱的夜店,接连有十四家被展青云带人查封了。而今天,最后的一家——想必这家老板一定是个懂得如何审时度势的人——他也挂上了装修停业的牌子,来了个自行了断。
所以,当展青云派人传来口信,以送还那个昂贵的衬衫袖扣为理由约白岩在老地方见面的时候,白岩提前一个小时便早早等在了那里。
“为什么端了我所有的店。”当展青云迟到了一个小时,所以实际上白岩等了他两个小时,终于出现在茶室门口的时候,白岩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废话。
但对于在场的双方其实都清楚得很,这可并不是一句废话。
“如果我没有端了你所有的店,你会来见我么?你不会的。”展青云再一次坐到了白岩对面的蒲团上,一如一周前一样。不过这一回,他没有拿起茶壶对着壶嘴喝起来。他却拿过了白岩面前还剩了小半杯茶的杯子,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又嗅了嗅杯子的味道,然后将那小半杯茶一饮而尽了,“所以我为什么不端了你所有的店。”
这是在这个不能见光的世界里的规矩底线。猫捉老鼠固然天经地义,但要是家里的老鼠被连窝端了个干净,怕是往后这个家里也就没猫什么事了。所以,猫对老鼠的态度大抵还是在“捉”,而不是“死”。
这让白岩着实感到有些不大舒服,就像一周前被展青云看到了自己的刺青时候一样,他感到这个男人似乎试图在他身上窥探着什么——而凡是跟白岩有过接触的人,哪怕只是一次,都会明白白岩对于保护自己的隐私有着怎样的执着。而面前这个人,这个警察,却在一次次挑战着白岩的底线。
“让我看看你的全部刺青可以么?”
当听到展青云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的时候,即便白岩在内心中一遍遍劝慰自己——对方是警察,而且是受到自己连累连降三级的警察,但他还是噌地一下站起了身来。
同时,那把用胶带粘在茶桌面底下的□□,此刻也已经拿到了白岩的手里。白岩的枪头,正直直地指着展青云的鼻尖。而展青云却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用白岩的杯子又给自己添上了一杯茶。
“你知道的——”展青云一边小口呷着茶,一边说道,“干缉毒警这一行,总会有很多故事。但可惜的是,扫__队里我身边的人却没一个人对这些故事感兴趣。如果让他们选的话,他们宁可去看那些对__女们的审讯笔录,尤其是她们是如何变着花样让客人们舒服和开心的那些细节部分——对了,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羊眼圈的道具?她们把带着睫毛的羊眼割下来烘干,使它变成一个带毛的圆环,然后她们把那玩意套在客人的家伙上。你能想象么,当那些细密而又柔软的睫毛一下子一下子地划擦在她们身体最娇嫩的部位的时候——”
说到这里,展青云停了下来,他抬起头来,目光掠过枪口看着白岩。
“在我们把这壶茶喝完之前,你想听哪个故事?我的,还是审讯笔录?”
“说实话——哪个也不想听。”白岩冷冷地说道。就如同他对羊眼圈丝毫不感兴趣一样,他对展青云的在缉毒工作上的“丰功伟绩”也抱有同样的态度。唯一让白岩到这个时候还留在这里的理由,也只剩下一个了,如何收买这个人,让手下的十五家夜店重新开张。而至于自己先前的恍惚一念,关于展青云眼中对自己刺青的那种异样的眼神,此刻对白岩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绝对不会让展青云的窥探离自己更进一步。
“展sir大约是一时忘了我从事的是哪一行——”白岩说道,“如果您愿意的话,大可不必从审讯笔录上了解这些。其实,只要您,我不提全部,只要您能稍微劳费心思让哪怕其中一半的店恢复营业,笔录上所有能吸引您的那些细节……”
“你在拉拢我么?”展青云问道,“一边用枪抵着别人的头,一边甜言蜜语地拉拢?这是谁教你的?你父亲白先生么?”展青云的话让白岩楞了一下,他想了想,缓缓将手中的枪放了下来。一想到自己如此冲动不理智的做法,如果传扬出去定会让父亲蒙羞,白岩的心中便又涌起了一股愧疚。
“我有一个老友,他也有一个儿子——”展青云摊手指了指蒲团,示意白岩坐下来,“如果我那位老友的儿子还在人世的话,差不多也该是你这个年纪——”
作为一个故事来说,这显然是一个俗套的开头。作为一杯茶水来说,味道已经有些寡淡。但作为白岩的人生来说,展青云要讲的这个故事和桌上渐凉的这杯茶,却颠覆了迄今为止他所能拥有的一切。
因为——白岩在这个故事里。【书包网 http://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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