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患无策》第43章


他心虚地看了筮情一眼,后者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至少不会现在就训斥他。然而正是这样,严桓才愈发不安,本来他不是铁了心要走,现在却不得不离筮情越远越好。
强行把目光收了回来,他垂死挣扎道:“我自己能控制住,再说东郊县很和平,用不到灵力。姐,我和你说了,禁药的副作用和杀戮属性没差别,你真的不用担心。”
严殊浅哼了一声,代表了回答。心说你当我三岁小孩,杀伤力抵得上六阶,还没巨大的副作用,那还叫什么禁药,干脆叫灵丹妙药好了。
看到她这个表情,严桓十分后悔,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一定不会老老实实地把禁药的事告诉严殊浅。
他不想接受严殊浅的安排,却又没有合适的理由,于是沉默着来表示抵抗。
严殊浅也不说话,气定神闲回望着他。
严桓突然发现他姐变得很陌生,至少……她以前不会骗他,也不会用手段强迫他。
她一直是个强势的人,却愿意对他付出耐心,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份独一无二的耐心消失了。
他没想到此刻严殊浅也认为他变了。小桓一直很听话,现在却这么固执了。
两人僵持不下,最终还是筮情开了口:“我和严桓去东郊县。殊浅你派其他人去查裂缝吧。”
闻言,严桓偏过头去看他,莫名烦躁起来。这算怎么一回事儿呢?和他回家?准备找个好时机再教训他吗?他几乎能想象出筮情会说的话,无非要他除掉禁药,正正经经地修炼。
可是,他懂什么?!那是想除就能除的?再说了,他当时私自炼药,还不是为了……严桓止住了自己的想法,他要极力克制自己不去触碰以往的事,三年前的不要想,十年前的,更是别再提!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严桓几乎觉出羞愧,羞于对筮情几乎本能的讨好,愧对自己立下的承诺。
上次退学也是,这次禁药也是。还装什么好孩子呢?做错了事躲什么呢?他会不会生气,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严桓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僵硬地笑了一下:“师兄……你别跟着凑热闹了,你去东郊县干嘛?”
没等筮情回答,严殊浅就抢话道:“老大,你这么安排也可以。那我再拜托你件事,你问问那个叫团团的小姑娘要不要来晨岛界。”
严桓被转移了注意,皱起眉头:“团团?你什么意思?要收她为徒?”
“有何不可?”
“她没有异灵链。”
“我知道啊,”严殊浅漫不经心,“我可以让她学占卜术嘛!”
“不行!”严桓反对道,“占卜是要折阳寿的,我不同意她学这种东西。”
严殊浅奇道:“她学不学是她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学了也不一定要用啊。我就是和她比较投缘,想找个人陪陪我罢了,你急什么?你别告诉我她真是你养的小女朋友。”
严桓真是佩服他姐胡说八道的本事:“没有那回事……我,你至少要去问问她爸爸的意见。顾大哥把她交给我照顾,我转手就把人弄到你那做徒弟,这像话吗。另外,团团貌似不是很喜欢你,你易容那段时间照顾她的时候,她好像和我说过你很奇怪,不过我当时没在意。”
“我奇怪?”严殊浅瞪起眼,“那是她没有见过我这张明艳动人的脸蛋!她爸爸又是哪号人?这事还要过问父母?她都那么大了。”
“她才十三,还没成年。”
“……”严殊浅无语,“十三那么高?我以为她都十七了。”
严桓没再理她,感觉话题被带偏得厉害,不知怎么搞的,顾芊就成了谈论的中心。不过被这么一搅和,他也想通了。
筮情非要和他一起回东郊,就回吧。他估计他们两个在禁药的问题上是不会有一致看法的,等谈崩了,筮情自然会离开。
眼里看不到筮情,他的心也就能平静下来,重新回到正常的养花生活中。
只是……严桓总觉得他姐的态度很异常,他分明和她说了,不要再把他和筮情扯在一起,可她还是故意把禁药的事透露出去。
当然,筮情的确是有压制他的力量,这个理由是没问题的,可严桓总怀疑严殊浅另有目的。目的是什么?他想不出,又觉得自己是被骗两次,有些草木皆兵了。
他姐有那么多事要处理,估计只是没时间多顾虑他的感受。
事实上,严殊浅的确是另有目的。她还是觉得老大对小桓有特殊的感情,只是这一次她不再依靠这份猜测去撮合两个人,而是单纯去报复老大。
于是她告诉筮情,小桓吃了禁药,而且他拼命想升阶的原因是能和某个七阶的天选之子更近一点。考虑到老大这个情商负值的家伙估计无法理解这种偏于幼稚的真爱行为,严殊浅又添油加醋了一大堆。
总之,最后结论是,“小桓现在这个模样,都是你害的,你但凡有一丝良心,都该对他好一点。”
当然,严殊浅也的确没有时间去精心策划复仇行动,所以筮情对她的话到底理解到什么程度了,他之后又会做什么,一概不在严殊浅的考虑范围里。
她只想让老大也尝受下求而不得的滋味,至少尝受下无法弥补的痛苦。至于严桓,她并不担心他会再次爱上筮情。小桓是个脆弱的人,可内心,如野草般坚韧,她还记得他亲手埋掉那只烂猫后,再也没摸过任何一只猫咪。
严桓妥协的结果就是,此刻和筮情独处在一架马车车厢中,有些拘谨。
他昨晚熬了夜,兴许是靠着禁药的支撑才一直没闹头疼,可此刻却有点撑不住了。打开酒壶灌了几口酒,严桓觉得略微好受了些。
筮情在他对面,见他喝水似的喝酒,皱起眉头:“烈酒少喝,对胃不好。”
严桓听了这话,心里头一个想法居然是,师兄也会关心养生问题啊……他想过就算,无话可说,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于是车厢又陷入沉默。
这沉默,不知怎么,让筮情非常难以忍受。严桓以前其实也不怎么和他说话,可那时的严桓对谁都不多理睬,现在,他和谁都能谈笑风生,却唯独……筮情发觉自己最近的想法都偏于病态,总是在些莫名其妙的地方纠结个不停。
他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不是也会注意这些,记不清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想得到什么,回到过去吗?又怎么可能。
殊浅几乎是连讽刺带羞辱地骂了他一顿,可他也没还口。不仅因为他对严家姐弟永远没办法真正狠下手去教训,更因为,严殊浅说得没错。
严桓受的心伤,远比他想象得要深,或许,比严殊浅描述得还要深。
然而筮情不知道要怎么补偿,严桓似乎已经不需要他了……他觉得自己多余,可又不肯离开。不离开,做什么呢?筮情没有明确的计划和想法,这和他井井有条的生活宗旨相违背,可没有就是没有,他没办法。
筮情记得严殊浅要他对严桓“好一点”,但好一点是怎么个好法儿?他犹豫着打算先和严桓拉拉家常,比如问问有关东郊县的风土人情。然而他还没开口,就发现严桓闭着眼睛,靠着车厢一侧,竟是在不知不觉中睡了。
当那双碧绿色的眸子沉寂着隐藏在暗处时,严桓脸上的其他部位便显出了它们的风采。筮情凝视着他眼角的那颗泪痣,心里还是倾向于认为,这颗泪痣以前是不存在的。起码,不在他的记忆里。
他盯了不知多久,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摸一摸那颗痣,又似乎想要把它擦掉。
严桓并没有真的睡熟,他本来只是打算闭眼小憩片刻,却不受控制地滑向了梦乡,然而在彻底沉睡之前,他感到有个偏于冰凉的东西触到了他的脸庞。恰在此时,马车一颠,于是他惊醒过来。
严桓没想到自己下意识抓住的居然是筮情的手,他发誓只是以为脸上有什么东西……
触电般地松开手,他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抹了一把嘴角。
“我流口水了……?”
筮情脸色谈不上好看,怔了片刻,他没接这句话,只道:“你要是困了,靠着我睡吧。”
严桓:“……”
他是不是已经在梦里了,师兄的语气怎么这么……温柔。
严桓怀疑这是暴雨前的宁静,他意志坚定地拒绝道:“不睡了,东郊县离这里很近的,大概傍晚就能到。”
严桓估计得不错,傍晚时分,马车果然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他说东郊县“很和平”,也的确不假,这儿的街市显然比前几个县都热闹得多。暮色沉沉,华灯初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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