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为妖》第32章


这道身影极美,似是能摄人心魂,连锦绣都一阵恍惚。待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已走到女子身边,心下大骇,可女子一动不动,如木雕般直挺挺站着。锦绣壮着胆勾头望一眼她的面容,发现她握着一柄美人扇,挡住半边脸孔,另外露出来的半边,眉眼半垂,延伸出精致魅惑的眼尾,面若粉霞,肤若凝脂,不经意的一个垂眸,已是万种风情俱上眉梢,千般娇媚尽收眼角。
世间或许万万人当中,都不见得会生出这般美丽妩媚的女子。
锦绣忍不住朝她伸出手去,想摸一下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但她的手直直从女子的脸上穿过,摸不着任何东西。
原来,这是个幻影。
锦绣有些失落地收回手。顺着女子的目光,望向另一端的桥下。
那头雾蒙蒙看不真切,锦绣想一窥究竟,缓步谨慎地往前走过去。还未走下桥,灰雾里陡然出现一张惨白的面孔,将锦绣吓一跳。
幸好这张脸尚是人的脸,那人穿着黑色袍子,模样儒雅俊秀,像个书生。手里捧着一本册子,右手提笔,似要在册子上写下字。
锦绣观察了许久,确认这人跟桥上的女子一样,是个不能动弹的幻影,才敢继续往下边走。越走,雾里的形容便看得越发真切。
领头的书生后头还跟着长长的队列,皆是穿着鲜红喜庆的衣裳,敲锣打鼓,队伍前列有个高头大马,四蹄朱红,如踏血色,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站在马旁,一人牵着马,另一人转头看向后边。他视线所及之处,众人抬着一顶鲜红的花轿,柔软红纱帘子随风微动,露出铺满花轿里的开得艳烈的彼岸花。
眼见此情此景,锦绣心里生起一个荒诞的念头。
若她所想为真,这是判官开路,无常牵马,众鬼抬轿,来迎娶站在桥上的那个女子。
是谁要迎娶她?是谁配得上如此的排场?
是……阴司之主吗?
锦绣心如擂鼓,难以抑制内心的忐忑与激动。她脖子上陡然一轻,装着红锦缎的布袋掉了下来,锦缎从里面飞出,飞到桥上那个女子的脚下,霎时变作一条铺满白骨桥的红毯。女子的幻影动了下,竟顺着红毯走下来,走到判官面前。
判官半俯身:“娘娘。”
女子微笑着虚扶起判官,说道:“是你来接我,他呢?”
她的声音不如话本子上写的那些莺啼婉转,玉珠落盘似的动听,但恰如春风拂面,让人内心莫名平静下来。
判官始终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闻言恭敬侧开身,引女子看向花轿:“君上在轿中等候娘娘。”
说罢,一阵风吹过,拂起花轿上的垂帘,露出轿中一侧一角丹红衣摆。有只白皙如玉的手伸出来,握住垂帘,将将要掀开。
锦绣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可惜她未能见到阴司之主的真容。在那只手快要掀开垂帘时,无数幻影皆变为尘土,烟尘散尽后,锦绣挥去眼前的尘埃,抬眼看去。
眼前荒草丛生,荒僻寂静,唯有一条崎岖小路,曲径通幽。锦绣沿着小路往前走一段,并未遇见什么危险,便回去找阿虎与方芽儿。
阿虎与方芽儿依照约定在桥头等着她,见锦绣平安回来,即便心底对她莽撞行事生气,也不禁松了口气。
锦绣背上阿虎,领着方芽儿登上桥。他们都是经过赵老训练的孩子,躲过桥上骨手的本事还是有的。奇异的是,这回登桥,桥上不曾见到那个女子的身影,桥下也没有众鬼迎亲的队伍。
有惊无险渡过黄河后,换成方芽儿在前,不知从身上哪处掏出一柄刀,砍下碍事的杂草为他们开路,便于背着阿虎的锦绣行走。
走了没多久,前边豁然开朗,一片荒地。荒地上立着一座小茅屋,茅屋前有个熟悉的身影,看见他们过来,憨厚地招手朝他们笑。
若没看错,这人正是他们先前碰到的那个茅屋前“朴实”、“相貌纯良”的男人。
锦绣三个:“……”
从黄泉那岸突然出现在这里,连茅屋都给搬了过来,真是明摆着自己是鬼且盯上了他们,丝毫都不藏着掖着。
该说做鬼做得光明磊落,还是说他有点蠢比较好?
坐在茅屋里翘着腿看话本子的陆厉,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莫不是连日劳累,伤了身子?陆厉心想。他果真是个任劳任怨的好员工啊!老板说要护住这三个娃,他便不辞辛苦跟在他们后边,为防止他们走错路喂了恶鬼肚子,还费尽心思含蓄且委婉地为他们指明正确的路。如此贴心且机智的员工,其他七方妖主都羡慕不来,或许,他该跟侍灯委婉地提一下加酬劳的事?
陆厉换了条腿翘着,陷入沉思。
第34章 嫁衣女像
锦绣三人戒备地将那男人盯着。男人见他们如临大敌; 搔了下头发,道:“你们不用如此防备我,我不是恶鬼。莫要沿着这条路走; 往西去; 西边有座小庙,你们去庙里自然能找到回去的路。”
阿虎扬起头:“我们为何要信你?”
男人皱起眉; 嗔怪道:“你这呆头小子,为你们好都不信!不信就罢; 到时填了恶鬼肚子莫要怪我没提醒你们!”
说罢; 男人闷头进屋; 不再理会他们。锦绣三人面面相觑,良久,方芽儿犹豫道:“我们要信他; 往西边走吗?”
阿虎对那声呆头小子耿耿于怀,哼道:“凭什么信他?我们好不容易才寻到这条路,前边有什么妖魔鬼怪,往前走不就晓得了!若信他所言; 万一掉入陷阱里,到时该如何是好!”
他所言不无道理。他们与那男人不过两面之缘,在黄泉这等凶险之地; 怎会如此轻率地相信于他?可万一这人所言非虚,阿虎毕竟废了腿,遇见危险,他们极有可能都会折在此处。
锦绣心底已有决断:“我去前面探路。”
阿虎与方芽儿讶然看向她; 锦绣道:“我们三个当中,我最为灵活,遇见危险也有一定把握能逃出。即便我没能逃出来,也至少能保全你们两个。你们在此处等着我,若我半个时辰未归,你们便往西边走。”
他们毕竟是打小一块长大的,方才过骨桥,只是阿虎跟方芽儿一时生气与着急,后来想起时总觉对不住锦绣。这回再让锦绣一个去冒险,他们怎会同意?锦绣一番好说歹说,千般保证自己遇见不对会立马逃走,阿虎跟方芽儿才犹豫着点头。
方芽儿将随身的小刀送给锦绣防身。锦绣握着刀,小心翼翼沿着小路往前走去。
令她讶异的是,小路前边并未有他们所想象的极凶恶之地,而是一座断崖。崖下云深雾绕,深不见底。
锦绣见无路可走,便想退回去寻阿虎与方芽儿两人。待她转过身去时,发现来时的路竟不见了踪影,身后一片丛生杂草,比她还高出半个头,稍不留神便会迷失其中。
身前是荒草丛生的草野,身后是峭壁嶙峋的断崖,锦绣进退两难,她踌躇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走入草野里。
草野里四处都是潮湿土壤,不当心便会陷下去。锦绣小心翼翼往前摸索,走了不知多久,她终于走出草地,身上发上到处都是草屑,她稍稍整理了一番,仔细望向周围时,发现所在之处是从未经过的地方。
离她不远处立着一座小庙,破破烂烂,庙门随着风咿呀作响,似乎随时都会倒下。锦绣想起那个男人对他们所说的话。
难道她在草野里迷失了方向,误打误撞走到了小路的西边,男人口中所说的那座庙宇处?
锦绣将信将疑地走近小庙,从门外往里张望。小庙里黑漆漆一片,隐约能见到里边有一座石像,石像下歪七杂八摆着几个果盘,上面的供果早已不知所踪。底下还放着一张破烂的蒲团,整座小庙都透露着一股荒凉跟萧瑟。
锦绣在外头观察一番,见似乎没有危险,才小心翼翼走近小庙里。庙里积满陈年的灰尘与蛛网,灰尘遮住石像的模样,锦绣伸出手,拂去石像脚上的尘土,里面露出一点艳丽的红。
石像脚上穿着一双红绣鞋,上面绘着一对鸳鸯,交颈缠绵,像是新娘子出嫁时穿的绣鞋。锦绣拾起地上的蒲团,仔细扫去石像上的尘土,露出这座石像本来的容貌。
这是一个身着嫁衣的仙子,脚下踏着莲台,祥云拥托,身上是绣着比翼凤凰的华美嫁衣,侧着脸,用悲悯的目光俯瞰世间,一手执着一柄画着牡丹的团扇,另一只手伸向前,像是要握住谁的手。
锦绣想起在骨桥上见到的那个女子。
黄泉畔有供奉她的庙宇,那她应当曾是阴间的神。但眼下庙宇凋敝,荒废不知多少时光,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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