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上的救赎》第81章


左右为难之际,屋里冲出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越南妇女,她穿着一件灰白色的肥大衬衫,下身的帆布长裙在右腿侧裂了个口子。我立刻举起手枪,手指搭上扳机,既防止她可能把我当成暴徒,也是不希望那俩孙子继续做出伤害她的行为。
但她压根儿没朝我这边多看一眼,一声不吭地撞向提裤子的那个,这家伙本就是举手投降的无防备状态,被直接从后撞翻在地——然后我才看到刀,那个女人从他背上爬起身,吃力地拔出没至刀柄的武器,眼睛却已望向尸体的同伙。
剩下的那个完全蒙了,在我的枪和她的刀之间往复体味恐惧,双腿本能地向后挪动。我大概预见到了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便收起枪,推门进了“夜来香”——
几乎和廉价开山刀撞了个满怀。
我举起背包搪了一下,右滑步闪到他侧面,摆拳兜在后脑上,同时踹了膝盖窝一脚,揪着他头发朝实木大门猛砸。第一下砸上我就听到了刀撒手落地的声音,第二下砸在门框上,我感觉对方的身体突然一沉,失去了支撑力。
扭头我便看到面目全非的退伍军人之家:桌、椅、酒瓶和唱片遍地散落,吧台上面躺着半张凳子,四下都是人,有的躺着,有的趴着,有的睁着眼,有的闭着,有的似曾相识,有的完全陌生。
曾经给我拿过“333”牌啤酒的那个人背倚着吧台的翻门,一手反握着半截酒瓶,一手捂着大腿根,血像小喷泉似的从指缝间滋出来,脚下的地板是一片肮脏的黑色。
和“333”对峙的是一个手持菜刀的家伙,我的豪快登场无疑分散了他的大部分注意力。此刻他已调整角度,把正方向对着我。
整个屋里只剩下这两个站着的人。
我抽出甩棍,大步走向他,左侧眼角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当他发觉后退没我逼近的速度快时,想掉头跑可来不及了,只好怪叫一声挥刀搏命。他砍我也抡,这不是光拼快慢的问题,一寸长一寸强,我还没进他的攻击范围,甩棍已经落在他脑袋上。他挥刀的手停在半空,举着刀踉跄几步坐在地上,双目失神。我上前踢掉他早就拿不住的菜刀,又戳了他喉结一棍,把人彻底放平。
与此同时,“333”仿佛突然被抽去了骨架,瘫倒在吧台前。
我忙捡回背包跑到他身边,翻出迷你急救箱,徒劳地试着封住喷血的动脉,温热黏稠的液体覆流过手背,我觉得两手空空,什么也抓不住。
他搭在我的手腕上,提醒我抬头——我看到一张苦涩的笑脸。他沮丧地摇着头,嘴里念叨着我听不懂的语言。
我反握住他的手:“时天呢?时——天——撕钱!对,撕钱!撕钱!”
他两眼半开半合,打瞌睡般点着头:“撕钱……撕钱……乔比曼达……”
“什么?你说什么?”
他肩膀一歪,身体缓慢地向左侧滑落,我托住他,大声喊道:“你说什么?是我!看着我!是我,你给我拿的‘333’……是我,看着我!看着……”
有那么一刻,我以为他已经走了,但他突然猛地睁开眼,抓住我的衣领,用熟悉的生硬汉语一字一顿地对我说:“孩——子——”
“孩子?孩子!对,孩子,孩子在哪儿?”
他的瞳仁向吧台转了转。顺着他给出的方向,我看到吧台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上面挂着皮质的帘子。手上似乎轻了一些,再低头看,他离开了,变得很重。
我放下他,检视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哪个人或尸体是时天,便走进吧台后面的小门里,穿过一间狭长的厨房后,从后门离开了“夜来香”。
然后我就看到了曾经活泼靓丽的修女,以及搂着她尸体哭泣的韩依晨——这本是我最担心出现的一种邂逅。
马莉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教会外衣,但神职人员的身份显然已无法在这片土地上赢得最起码的尊重。她衣服上白色的部分全被染红,黑色的部分则呈现一片污秽的蓝紫。依晨哭叫着,努力拖拽她,地上的血迹蜿蜒数米。一个比依晨大不了几岁的女孩手中挥舞着半根还在燃烧的木棍,疯狂地试图驱赶四名嘻嘻哈哈的本地流氓——别指望我能对赤膊、文身、针孔、砍刀和猥亵表情的组合能有其他定义。他们时拢时散,仿佛在玩火中取栗的游戏。
周围还有很多具尸体,其中一个我在片马教会见过,剩下的,大多是六七岁到十几岁的孩子。
我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被骇到了极限。我痛恨在酒吧门外的犹豫,我痛恨这一小时内经历的暴力与杀戮,我痛恨彬和陈娟,我痛恨制造所有这一切的人,我痛恨我自己,更痛恨我将要做的事……
“我们在选择命运,殊不知,命运也在选择我们。”
不错,这是我的选择。我痛恨它,但它是我的选择。
“人对命运的选择,源自根深蒂固的性格。”
我要做的,是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人之所行在自己眼中均看为正;唯有耶和华衡量人心。”
看这些谋杀者,他们甚至无意让自己的兽行合理化。
“有人说,这个世界早已病入膏肓。”
不,这个世界从来不曾变过,病的是我们,是人,是人心。
“人心都坏掉了。”
贪婪、愤怒、虚伪……我们全都病入膏肓,伤害同类和我们可以伤害的一切,只为满足私欲。
“背对他,你是猎物;转身面对,你是对手。”
没错,他们已经给了我一个充分的理由,可以转身的理由。
“你会跑么?”
我会么?
左眼又在抖。我绕过依晨和马莉,猫腰冲上前,把那个体重轻若鸿毛的女孩拨到身后,右手一棍抡了出去。中间那厮明显还没适应眼前的角色调换,甩棍结结实实地砸在天灵盖上,他连点儿动静都没来得及出,像断电一样原地散了架。左侧白光闪烁,我不假思索地架上去,火星迸溅,磕飞一把砍刀。与此同时,我觉得好像被犀牛顶在了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的胃痉挛起来,右肩挨了一刀,失去重心的身体还未及后倾,右胯又挨了一脚,我斜着就出去了。
倒在地上,五脏六腑一阵翻腾,竟然没感到疼。我撑起身把甩棍朝冲举刀过来的一个家伙的裆部插了过去,力量之大,连棍子的第一节都缩进去了,那孙子一声闷哼就跟只死虾一样蜷身滚翻在地。左边有人在踢,我捋腰拔出匕首,反手插在他大腿外侧,腥热的血溅满了半边脸。
最后一个站着的家伙回身要跑,被我三步并作两步撵上一棍扫倒,背后跟着一刀直透心窝。
爬起来,我才发现自己浑身是血,至于是谁的血,我不知道,也不在乎。
第一次杀人,却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
依晨和那个女孩怔怔地看着我,我回望着依晨,知道她认出我了,但我宁愿没被认出来——她们都只是孩子,她们不该去面对这些,她们不该被迫接受人类最丑陋的嘴脸。
一阵脚步声,面前又多了十几个人。他们个个手持刀棍,冲这边戳戳点点、大呼小叫,好像同一个人渣制造厂的流水线残次品,同样肮脏,同样残暴,同样狰狞。
来吧,给我同样的理由,给我杀光你们的理由。
我走到那个捂着裆满地打滚的孙子旁边,柔声问依晨:“彬呢?”
依晨抽泣着,闭上眼睛对我摇头。
“放下她,去找彬。”我又冲另一个女孩摆了下头,“我会带马莉回去。”
脚下的禽兽还在悲鸣,不远处的狼群正在靠近。
我掖起匕首,双手正握甩棍,下垂到地上那家伙的脑后,朝涌来的暴徒摆了个高尔夫挥杆的预备动作。
我可以么?
他们继续逼近,踩踏着孩子们的尸体。
操!有何不可?
我狠命地抡了下去。
伸手拔枪的时候,有人对我沉声喊了句“别开枪”,紧接着,三道人影从我身后两侧冲了过去。这是三个明显久经沙场的猛男,都是短粗身段,棕黑扎实的臂膀裸露在背心外,手持同样的军刺,个个出手是拼命的打法。不到半分钟,对方倒下六个,其余的四散奔逃。
并非毫无代价,这边也倒下一人——其中一个留着黑色短卷发的,脖子上横贯了一把刀,侧卧在人堆里,再没站起来。
回过身,我见到时天眉头紧锁地搀着依晨,浅粉色的衬衫和米色的卡其裤一尘不染,配上苍白的国字脸,在这片第三次世界大战的主战场上,扎眼程度尤胜从前。一名体形堪比UFC擂台冠军的壮汉站在他身侧,铜铃大小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不停扫视着周围。
时天抿嘴望着刚阵亡的手下,问我:“你怎么在这儿?”
“你该庆幸我在这儿。”我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