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图鉴》第226章


性偎怠?br /> 但是左朗却已然明白。
若是律法被当权者所用,杀之想杀之人而无罪,可以任意妄为,那么无权者,那么天下百姓,将不复平安。
唐玄伊看到的不是权力,而是站在他身后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唐玄伊不是不害怕权力,只是他做不到视若无睹,由是他便做那拿起刀剑的人,直到死亡。
左朗终于知道,为何自己过去那般顾虑和害怕着这个年轻的大理寺卿。
因为正如方才所说,他是真真正正的律法者,手握斩权的刀剑。
他注定是玩弄权术者所恐惧的存在。
而后,唐玄伊离开了宣政殿,不像每次倪敬离开时有诸多官员的陪伴,而依旧是孤孤单单。他依旧默数着那汉白玉的阶梯,就像每每从这里离开时做的一样。
下意识的,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任那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
他已经筋疲力尽了,兴许就连回去的路都有些费劲。
既然是自己选了这条路,以后还是要一个人走下去,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他微笑仰头,宛如孩童般摊开双臂,感受着雨水打在自己的脸上的冰凉感。
他对着夜空,痛痛快快的喊了一声。
当他将头垂下时,皇城门前,那人一身素衣,手执油纸伞,正在那里等着他,然后绽开了一抹灿烂的微笑。
“我等不及了,所以来了。”
“久等了。”唐玄伊冷峻了脸上也露出的笑容,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雨还在下着,大明宫里一片宁静。
只有那片片雨滴坠在青石砖上,静静地泛起涟漪。
……
打赢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大理寺终于迎来了迟到的三司晚宴。
议事堂前,一群卫士一个接一个将矮桌拼凑成一长条,又将坐席像是波涛一样接连甩在矮桌旁。不及休息,月来居的京城佳酿也一坛接一坛地被摆于案上。
此时已是戍时,长安夜幕落下,灯笼在大理寺逐一亮起。
大理寺所有人齐聚一堂,正热闹着,刑部尚书带着冯显冯侍郎也提着几壶酒赶到,再然后,应了邀请,御史台左大夫也带着他的晁中丞一并来到大理寺。特别被邀来的,还有唐玄伊被放出当日,哭得比谁都惨烈的左府门客夏元治。
虽然几位客中不乏之前有恩怨者,但既然三司已经联手,大老爷们儿自是要一笑泯恩仇。
所以打从两方一进门,王君平就堆着一张好客的笑脸,秦卫羽只觉那张脸十分好笑,但因怕当中嘲讽会丢了大理寺的脸,所以生生将这份心思压了下去,与王君平一同接待来客。
不一会儿,唐玄伊与沈念七也来到了议事堂前,酒席登时热闹起来。
但热闹归是热闹,大理寺的规矩却不能少。吃酒之前,唐玄伊命所有人一起先背一遍《永徽律》,这条铁律由来已久,但凡吃餐,必是要做。
这点当真是镇住了另外两司大员,终于知道为甚这么久都没抓到大理寺什么把柄。
一番仪式过后,终于可以动筷了。
一时间,什么永徽律、什么大理寺、什么规则全都荡然无存。
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一个个端起酒盏,一边喝着,一边笑着,时不时还会跑到席侧随着音律跳起舞。
唐玄伊也闲不住,没等吃上一口,一波一波的敬酒便来了,先是简天铭,再是左朗,最后是整个大理寺的有些职位的人。
这时在众人的吆喝下,唐玄伊也来了心情,负手来到琴架旁,指尖拨弄了几下弦,然后自己坐在席中为众人奏曲,其音高山流水,一派温雅。
王君平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一见大理奏乐,便丢下酒碗,带着一身酒气跑到了唐玄伊身边准备伴舞,可刚摆出个架势,就被下面的一众男子给轰了下来。
“沈博士!沈博士!沈博士!沈博士!”下面一群人还是闹哄,正埋头吃肉的念七抬头一愣,发现所有人正在看自己。她蹙眉,当真不想上去,可大女子不屑矫情,便随便擦擦手,昂首挺胸地来到唐玄伊身边。
大家本以为她会伴舞,谁料念七指尖一转,从腰间抽出了唐玄伊送她的笛子,一转身站到唐玄伊身边开始吹起。
唐玄伊微怔,因为这支曲……不是他数年前自己随手写的谱,只是后来觉得不甚完美便丢掉了,原来竟落入了她的手里,还帮他将这首曲子所缺之处填补完整。
这支曲,便如他。
唐玄伊低眉,修长指尖划过,开始随着念七的笛音开始抚琴,俊雅生风。
第300章 道别
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唯那美妙的音色在大理寺的上空盘旋。
她时而低头望向他,他也噙着浅笑,时而回望。
也正抿着小口酒的潘久忽然一愣,这只曲不就是当时唐大理离开时,沈博士在往生阁独吹的那支曲吗?
然而此时多了唐大理的琴音,笛音不再哀伤,竟有暖意流出。
坐在下面的左朗也不由看向上面合奏的两人,他看到他们对视的眼神,深情款款,情有独钟,那是任谁也无法再进入的世界。
诗韵,这个男人,注定不属于你。
之后,伴着这美妙的琴音笛声,大理寺的所有人都起来翩翩起舞。
男儿之舞,带着几分英气潇洒,笑声、歌声、诗声、酒声……久久回荡,恍然忘记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酒席终于结束,不少大理寺的男子们被别人架了回去,沈念七更是直接趴在了矮桌上不省人事。
余味尚在,一直没特别凑过来的夏元治,终于拿了一杯酒来到唐玄伊面前。
唐玄伊正要送睡到在桌上的念七回房,见夏元治,便先停了手,说道:“元治,方才怎么没过来?”
夏元治笑着挠挠头:“方才大理一直在忙着应付别人,我是小人物,何以要占了他人的席,随也想默默离开,可思来想去,还是想与大理道个别。”
“道别?”唐玄伊凝下眸,“你要走吗?”
“嗯……”夏元治轻声笑了一下,看向今日朗朗夜空,“天地之大,总不能被困在长安一百零八坊,还是要出去多走动走动。这样,也可了解人之极限。”夏元治低下头有些黯然,“比如,这次大理遇难,我也多番想要劝说左大夫,或者去做些别的什么,可是发现,一介布衣,真的什么都做不到,有些伤感。”
“我的事……”唐玄伊闻言,稍稍多了些愧疚,“不必介怀的。但……若元治不愿留在长安,想去何方?还是,也想考取功名?”
夏元治笑了:“我这把年纪了,谁还要我。我就以天为席,以地为榻,走到哪里,算到哪里……但,说实话,夏某真的很敬佩唐大理。”
“怎么说?”唐玄伊问道。
夏元治眼神有些黯然:“这个世上,不公的事太多了,被权贵欺压的人数不胜数。大理竟然都能站出来……甚至不惜与御史台,与权力熏天之人对抗……”
“这只是本职,没甚可只得尊敬。”唐玄伊说道。
夏元治缓而慢地摇头:“不,世上没有多少人可以做到。”
唐玄伊稍稍留意了下,觉得今日的夏元治有些感性,知道每个人自然有每个人的过往,想必元治也有着自己不愿告人的往事。
一瞬不过,夏元治又突然恢复了那盈盈笑意,将酒杯拿起:“总之,元治能结识大理,结识沈博士,这都是夏某前世修来的福分,夏某是真心想与大理做一辈子兄弟,更想一直带着沈博士吃喝玩乐,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希望大理与沈博士,也早早喜结连理!”
说到这事,唐玄伊薄唇下意识抿了抿,说道:“元治也会遇到情投意合的女子。”
夏元治神情微微收敛了一下,很轻很细,细到几乎发现不了,然后扬唇笑道:“托大理宏福!”他将杯子端起,“那,元治就此告别了,也望大理帮元治给沈博士带话!”
唐玄伊扬起酒杯,含笑:“一路顺风。”
酒杯相碰,两人一饮而尽!
酒未放下,却见晁非正在一旁艰难地扶着喝醉的左朗往外走。
“啊……”夏元治恍惚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看向唐玄伊。
唐玄伊摇头,快步走去搀住左朗的另一侧,夏元治也上来帮忙。
刚到门口,就听一声清浅的“父亲”二字
左诗韵立刻从车上下来扶住醉醺醺的左朗,看到唐玄伊的时候微愣。夏元治左右看看,觉得自己待的有些不太适宜,于是赶紧号召着晁非一同扶着左朗先入马车。
左诗韵站在唐玄伊面前,不知说些什么好,半晌,静静说道:“诗韵见过唐大理……”
唐玄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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