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花有主》第69章


男子在见了他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眼睛还真是一模一样呢”,更能表示他正是父皇的故人。
想明白了这一切,景虽摇摇头,“我不怪你,堂婶。”风乔乃是先太子手下最得力的帮手之一,一心一意忠于先太子直到最后一刻。
女子微微一震,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家夫君。
“都叫你一声‘堂婶’了就收着吧,”男子宠溺地对她回笑,“都是一家人,成见再深也是上一辈的事了。别吓着孩子。”无形中,算是默认了景虽的试探。
“别吓着孩子哦,娘!”小女孩学着自家父亲的语气,老神在在道。
女子被女儿逗乐,“扑哧”笑出声,躬身摸了摸女儿的头,吩咐道:“风晓替娘亲照顾一下哥哥好么?”
小女孩看了眼景虽,机灵地点点头:“好。”
***
一张桌,三个人。
“具体的事我已经听任凭跟我讲过了,”叶泊慵懒道,“我会负责送你上京的。”末了又对风乔点了点头,“你也准备一下。”
“嗯。”叶家的人一旦追来,他们便会暴露踪迹,从此永无宁日。而两人避世已久,每几年挪一次地方也早已经习惯了,景虽的到来只能算个契机。
“堂叔既然还在世,为何不出山呢?”景虽迟疑着问出了疑惑,“这些年父亲一直很挂念您,如果得知您活着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个嘛……”叶泊挠了挠头,与风乔相视一笑,苦笑道:“不太方便……世俗容不下我们。况且,镜宁自己应该没问题了。”
“父亲常说,如果您还在的话,很多事就不会那么复杂了。”
“镜宁太依赖我了,这样不好。”叶泊无奈地摇了摇头,“前半生戎马江湖,尽心辅佐他;后半生,我只想自由自在跟我爱的人在一起,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诚如你所见,朝廷不是那样一个可以享乐的地方。家里人也不会容我那样做。”
“叶家么……”
“其实我不明白,”风乔插话,颦起秀眉,“景虽乃是叶家本家的嫡系血脉,是叶家最该守护的人,怎么一个个反倒有深仇大恨一般要除之后快?”
“我爹也是老糊涂了吧?”叶泊摊手,“景虽是他亲弟弟的孙子他不护着,反倒跟着旁系所出的女儿和那傻瓜皇子瞎忙活。”
“据说叶家这一代的天才是旁系所出的,”风乔分析道,“大约正是如此,令尊也有些力不从心了吧。”
“哎,”叶泊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景虽的肩,“来日如果你真跟叶家干上了,你一定要去找我爹,也就是叶家家主叶卿,话已经帮你想好了,就说——‘老狐狸!我才是本家的子嗣,你的亲侄孙!’或者‘我爷爷叶将若得知有这一天,定死不瞑目!’之类的话。我就不信骂不醒他。”
“呃……好。”
“如果他问你如何知道‘叶将’这个人的,你就说爷爷托梦。就不信他不会倒戈!”叶泊补充。
风乔抬眸睇了他眼,淡淡提醒:“令尊失去你之后已经受了很大的打击,你别再去吓他了。这次送景虽回京,你也顺道去见见他吧,也好让二老放心。”
叶泊意味不明晃了晃头,闭上眼倏地抬手示意她别说话,然后指了指屋顶。
风乔神色一慌,几乎刹那间便起身,用口型道:孩子!
叶泊摆了摆手让她冷静,又对景虽做了个放轻松的手势,这才施施然起身,推门朝外走去。
房顶有轻微的响动,显然顶上之人无意让人发现自己,做了调整。
叶泊若闲庭漫步一般推开孩子们的房间,确认二子无事,舒了口气对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叶风晓马上明白过来,乖巧地钻到床底替他抱来了剑与箭筒。
叶泊接过,摸了摸她的头,嘱咐:“好好保护自己。”然后抬手从床顶抽出风乔的大弓,转身出门,站在院中高声道:“听得差不多了吧,既然知道我是谁了,不该下来拜见一下吗?”
话音刚落,屋顶蹿下无名黑衣人,个个面面相觑,互相推搡着一时不知该拿叶泊怎么办。
风乔在此时悄然无声地站在五人后面,朝叶泊点了点头。
叶泊勾唇一笑,左手的弓箭用力往前抛掷,右手宝剑出鞘!脚一跺挥剑如虹,抢在五人不知所措阵型未成时杀了过去!
在他动的那一刹那,风乔也动了!她跃上房顶,接住弓箭,飞快地张弓搭箭,居高临下三箭连珠,眨眼间命中三人的后心。
与此同时,叶泊裹剑而出,细芒所经之处迸溅出鲜红的血。
未被射到的两名刺客几乎同时倒地,睁着眼表情仍旧凝固着诧异,喉头血流如注。
刹那解决了五人,两人一上一下对望了眼,双双舒了口气。
“你在村口等了两个时辰他们都没动手,只能证明他们是后来跟过来的。”叶泊分析着,躬身凑近闻了闻景虽,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精光,“果然是……”
“是什么?”景虽顺势也闻了闻自己。
“二十年前叶家就在用的玩意,说起来还是你爷爷研制出来的药。种在人身上,哪怕相隔很远,也能被叶家特别训练的狗闻出来”叶泊揉了揉鼻子,“这药叶家一般人也很难拿到就是了,我倒是好奇谁种到你身上的。”
“呃……”景虽眉头一抽,咬牙道:“我已经知道是谁了。”原来叶之夜在船上不仅可以吸引刺客,还有这个用途!
“知道就好,这药我解不了,好在只要没继续,半个月后药效就消失了。趁下一拨没到,收拾收拾上路吧。”
☆、第五十七章 (五十七)回京与思念
“啊……小卫茗,口渴了,”叶之夜翘着腿摊在客栈的软榻上,“来泡杯茶喝。”
“夜太医,使唤奴婢的下场很险恶哦。”卫茗在离他老远的地方坐着,斜了他一眼。
“小卫茗你不是伺候我,你是报恩知道不。”叶之夜指了指自己那只被包得严严实实的蹄子,开始哭长城:“可怜我舍了性命去搭救你啊……连杯茶都喝不上……”
卫茗掏了掏耳朵,“喂,这招你一路用了多少遍了你自己数数!”一开始还会愧疚端茶递水跑得飞快,直到某次林果儿看不下去了,拉住她藏在角落里,让她亲眼见识了一下那只被包得像粽子一样的腿可以健步如飞……
她爆发了!回想自己被此人无耻地用同一招使唤了不下百次便觉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
“啊……好痛好痛……”叶之夜抱着腿痛苦地呻吟,“我的腿是不是就快废了……”
卫茗抽了抽嘴角,佯装微笑道:“公子伤势既然如此严重,不如让奴婢请来宫里医术高明的叶太医为您诊治吧?”
叶之夜大手一挥,“叶太医表示不屑于诊治这等小病小伤。”
卫茗干笑:“原来您也知道这是小伤啊……”
“可是!”叶之夜正色地转折,指着受伤的腿饱含深情道:“这不仅仅是受伤的腿,这代表了我的赤子之心……不容小觑!”
卫茗扶额,“夜太医你真是够了……!再这么拖下去奴婢也会忍不住想抛下你自行离去的。”原本两个月的脚程,被他拖啊拖啊足足拖了近三个月才到京城边上。
“再多玩一会儿不好么?”叶之夜大咧咧一笑,偏头隐去眼角的落寞,“再多一会儿……”家中的来信还贴在心口上,拳头已忍不住握紧。
一旦回宫,便再无退路,这样的日子,这样的相处,将一去不复返。
他已经看到结局。
卫茗没注意到他的反常,横眉叉腰:“郭娘娘还等着奴婢回去!”不是不留恋宫外的自由,但一念及宫中品瑶孤零零的有孕在身,如今更是临产在即,便忍不住想快马加鞭地赶回她身边照看她。
“是吗……”叶之夜勾唇浅笑,笑意带讽,“原来是输给了郭品瑶……”意识到这个事实,再联系“家书”的内容,他皤然醒悟。
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算盘。
***
京城的第一场雪,在临近年末的时候,才姗姗来迟。
火炉初升,冷清的玦晏居总算有了点暖意。
半个月前太子殿下终于“病愈”,品瑶掐着日子,估摸着两人脚程差不多的话,卫茗也快归了,赶紧着手准备新棉被棉衣,挺着大肚子,亲自给卫茗的房间抱去。
随侍的张小柔看得心惊胆战,麻利地上前搭把手,跟着她一道去。
夏装抱出来,叠好的棉衣放进去,两人忙活了一阵,总算整理好一个柜子。品瑶这才直起身,擦了擦汗,拍了拍面前的棉被,有意无意瞄了一眼卫茗的闺床,顿时心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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