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宁天下》第343章


“够了!”
李凤宁前头听着只觉荒谬,毕竟李端从来就不曾试图了解过她做的任何事,但是当李端说到“后悔”的时候,她只觉一股怒气“轰”一下上涌。
她“砰”一下一掌重重拍在御案上,“胡言乱语够了就给朕出去!”
李端一呆,显然没想到李凤宁居然会赶她出去,她本来已经是怒气冲冲,这会更加是气得手都发抖了,“你,你……”
一直缩着脑袋的凤阁学士见势不妙,也不敢在沉默了,连忙站起来道:“陛下息怒。魏王殿下虽用词不妥,本心还是为陛下着想。请陛下念在魏王心意,不要动怒。”
李凤宁看李端气得不轻,心下有些懊悔,顿时怒意就去了十之七八,再有人劝解,自然就接了这个台阶往下走,“罢了,魏王今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李端有这会的功夫已经缓了过来。她虽仍然一副盛怒未消的样子却没有立刻告退,而是在原地僵站了好一会,生硬地来了句,“令仪撤职也就撤了,申饬端宜的旨意却要想法补回来。前朝再如何也不该牵连男人,那孩子只怕……”
“那孩子”这个词甫一入耳的刹那,就清空了李凤宁所有的情绪。
她刚刚封了秦王那阵,李端也把这个词用在她身上过。想起来,那似乎是她与李端关系缓和的契机,从那以后虽然她们之间还是比不上普通的母女,但是比起过去却是好太多了。
但是今天,当她亲耳听见她把这个词用在别人身上的时候,却只是生出一股浓浓的疲惫感。
萧端宜做过什么?
挑拨清容与随儿和多西珲的关系,陷害梓言,萧端宜若是后君还能拿“嫉妒”来遮羞,一个九品君侍这么煽风点火,说他人品低劣有错吗?他是萧明堂生的,萧明楼养大的,世家大族又不是乡间农妇管生不管养。将旨意发至萧家有何不妥?
而李端最错的是,她以为她是谁?
对着皇帝指手画脚,就好像李凤宁还是她的女儿,而她自李凤宁登基那刻起就封了太上皇一样。
论宗法,论才能,论身份地位,没有一样给了她在这里说这番话的资格。
“拟旨。”李凤宁闭了下眼睛,再度开口时已经没了半点气恼。
屋子里静了一瞬,凤阁学士愣了好一会才慌不迭地坐回去,拿起纸笔,“陛下请说。”
“魏王李端御前失仪,褫夺王爵,降等为郡王。”
李端不是个坏人。
真的。
她甚至在她能够考虑到的地方,用她的方式在保护和关心她在意的人。
“陛,陛下,这……”
但是……
但是赤月不能有这么个以太上皇自居的人。
李端现在的自以为是,不仅仅会伤害一个渴慕母亲关爱的女儿。
她甚至都没有发现,萧家在背后刻意怂恿她。
而今天有萧家,明天就会有刘家,卢家,姜家。
如果整个安阳都知道,魏王可以影响皇帝的决定,魏王即使大放厥词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的话……
会纵容不臣和不信之心。
所以……
“封地和食邑也收了吧”。
第380章 闲谈与嫉恨
秋日过于明艳的日光,叫站在颐安殿外的敦郡王李安微微眯起了眼。
颐安殿是后宫几间大宫室里最西的一间,距银阙、栖梧两宫远近相似,因此自来就是先帝正君凤太后的养老之所。因着睿成皇帝生父早丧,此地甚至迟过栖梧,一直到了李凤宁登基才迎来了新的主人。而李安再怎么从小在皇宫长大,也不会对空置的宫室熟悉。
或许正因为这种陌生感,所以即便此间主人依旧是那个他要称“父后”的男人,李安却没能找到小时候那种惶恐。
记忆里父亲比母亲温柔可亲,父亲会体贴关怀她,但是她的父亲……
从来不曾真心疼爱过她。
即便到了现在,依旧无法缓解这股怅然的李安不由得不轻叹了口气。
所幸她人生里还有一个“姐姐”。
李安浅笑了下,正待朝里走的时候却见里头正有人出来。
迎面走来的青年与她同年,如今已届二十。膝下已有两个孩子的他虽不复幼时的娇憨,面容却出落得愈发清秀明昳。且他一身衣饰素淡不觉艳丽,细细看去却能发现一针一线均非凡品,穿戴在他身上,简简单单就沉淀出一股子不骄不矜的大气来。
只旁人看他下意识就会屏息敛气,她却瞧出他正因为脚上那双绣鞋而不自在,再由着小时候的回忆一起,她不由便主动开口笑道:“随儿,你也来给父后请安吗?”
只她这话才一出口,被她叫的人且不觉得,周围一群齐齐倒抽冷气的,听在李安耳里先是一怔,随后又有些感慨。
他是当今陛下贵君,再也不是那个与她一道长大的童年玩伴了。
“随儿”这种称呼就算还有人能用,她也是算不进去的。
“无疾。”但是对面那个人却仿佛浑然未觉周围的异状。他咧开嘴,扬起和小时候一样的笑容,快步朝她这边走来。
这回,居然没人再倒抽冷气了?
李安不由环视四周,却见大多数人都唯唯谨谨地低着头,一副全都失明失聪了的模样。
于是不由笑叹,“范贵君好威风。”
“嗯?”他像小时候那样一不明白就瞪大了眼睛使劲眨几下,在她刻意引他环视四周才明白几分。他眉头一压,仿佛恼了似的,又仿佛极无趣的样子,“一个个都是这样。”
这下子,周围更是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阪泉那里新做了些陶偶,柳牍托我带过来,已经着人送到你宫里去了。”李安抿了下唇。
范随的姐姐范聿如今正在阪泉领着军器监,几乎日日都要与她这个阪泉县令见面的。这回因李安有公事要回京禀奏,所以顺带替范聿带了点玩物给两个侄儿女。
但说起那个“公事”……
只一想起来,李安不由得就轻蹙了下眉。
范随并不怎么将那些小东西放在心上,却在李安不过一皱眉时就察觉了,不由扬声,“无疾,阪泉最近还顺利吗?”
阪泉原是四年前才新划分出来的县,其下所居因多是匠户,所以管辖起来尤为不同。她这个县令又懵懂无知,所以起初着实混乱了好一阵子。所幸身边有能之士不少,且又是力气往一处使的,所以如今总算是能说一声安稳。
只是安稳之后……
“阪泉还好。”李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范随的问题。
而这个与她同龄又一道长大的年轻男人,果然立刻就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他焦急起来,“军器监不好?”
确是事有不谐。
匠户早成赤月一弊。而今上是想先藉重赏出新器以利民生,再以民生之善反治匠户之弊。本来这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换到旁人身上大抵会因为耗费过甚而中途放弃。不过眼下因范氏姐弟一双奇才,姐姐制新器如家常便饭,弟弟更是难得一见的招财善贾,以至于不过四年后的今天,居然有了个气象一新的局面。
只可惜近来却因为一个人,军器监做事陡然艰难起来。
对,还真“又是那个萧令仪”。
萧令仪是工部尚书的亲甥女,又因她自己善武,于兵部那里居然也很说得来,所以平素若有些需要工部急调物品,又或者要兵部缓颊说情的事,叫萧令仪出马十有八九是能成的。可眼下她这一撂挑子,不说那些便利没了,两头居然都刻意刁难起来。
随便挑一件,就说制棉衣吧。
入秋之后向例是要新制一批棉衣散发各地驻军的,今年因调配不及,戎州那里迟了半月。本来赶一赶就好的,偏偏工部在这个当口居然说要修河道,不仅凉州棉花送不进去,连赶工的匠户都被征走许多。而兵部仿佛商量好似的,竟是比往年提早了好些时日来催要棉衣。
只这一桩倒也不虞什么,偏偏各地都有不谐。桩桩件件地加起来,只怕范聿要吃不了兜着走。
但这些事,禀报给她的“皇姐”知道却也罢了,到底不能说给范随听。
李安尚且不知道该怎么答,范随却已经自己明白了。他眉头蹙起,这回显见是真恼了,“又是那个萧令仪!”
“随儿,你可别胡闹!”李安心下一惊。
别瞧这位贵君看着憨然,李安却深知他拿捏起人来从不手软。旁人知道要顾忌要放过,他却因为有人护着,出手之时半点没有“留力”和“分寸”一说。阪泉是如今陛下的心血,总理着的又是他亲姐,李安还真怕他恼起来直接把萧家掀翻了。
范随眼眸一抬,那双素来清澈的眼睛里竟满是冰冷的光。
“不论做什么事之前,一定要先问过姨。”李安心下一急,忍不住就一把拉住他胳膊,“姨对那里期许甚高……”
“殿下!”
耳后陡然响起一声尖利的高叫,惊得李安心脏一阵噗噗乱跳。待她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回头一看,却见正有人从颐安殿内出来。
这满脸怒火的人,是……
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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