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枕_金唐》第203章


“护驾!”宁沽南这一声才刚脱口而出。小掖湖的水里头已然破水而出了几十个黑衣人。他们凌空而起,提剑一跃上了堤岸,直逼众人面前。
宁沽南先前刚下了加派侍卫的命令,可是人数还未完全补上,黑衣人的数量竟与此处的侍卫不相上下。
纵然是文武百官,见了这样多陡然出现的刺客,也是慌了手脚,纷纷退闪避让。
宁沽南如此一喝,便太监大了胆子上前去拥住裴衾往行宫逃。哪里知道裴衾如今正发着癔症,眼前所有便都觉都是妖魔,抽起剑对着近身的太监便刺了过去。
近旁大臣看了,不曾想一个六七岁的小儿杀起人来这样煞气,只觉得真是疯了入魔了,也就都不敢靠近了。
倒是林易知在朝堂上混迹二十余年,也有些受过恩惠的趁着乱将他连拽带拖拉离了开去。
大长公主面上虽然状容甚浓,可到底掩不住面上惊慌受措,便往后退了两步。谁知立即便宁沽南冷冷的视线剜了眼,她便遍体生寒,挪不开步子了。
却说倒也奇怪,黑衣刺客只向着宁沽南周遭去,并不向着小皇帝。大长公主就下意识的往裴衾那靠了靠。
小皇帝发了疯,正提着剑谁都不能近身,偏偏她还望那处靠,便是撞在了死路上。
裴衾现在看不多大清楚眼前是什么人,只能依稀辨出个人形,可脸却都是扭曲的妖魔的脸。汪颐咽了气,死了却仍揪着裴衾的衣摆不放。
身旁处处刀剑,大长公主骇然发抖,却独独忘记了去地方身侧提着剑的裴衾。裴衾的剑是开了锋,沾了血的。饶是今日早上他手中就握了条人命,一旦开了杀戒就觉得人人都要顺从自己了。更何况,此时他眼前所见的,根本就是妖魔鬼怪。
或许他隐约也能分辨得清楚那道宫装,只是下意识又觉得她本就是妖魔,并非是自己的亲姑姑。存了杀意,脑子中脑腾腾的便想不到其他了。握着剑刺了过去,心中只有说不出的畅快。
——
林沉衍站在原先见到林易知的那处地方,此处高台正能将底下一应都看得清楚,包括刺向林易知的那两剑。
吹响竹哨已做暗号,水下刚至的隐盾便一齐越出了水面。
林沉衍微眯着眼看着岸上的混乱,眉头轻拧着,显得气度沉着。他将竹哨从唇边放下,在手心捏了捏。
“啪啪啪……”背后传来一连串鼓掌声。
林沉衍微侧着身,并不彻底回转过身。因是背着光亮,看了便叫人觉得很是带着股冷肃。
“二弟身为驸马,卷入这的争斗中竟也这样费尽心思。我倒不知当日二弟去尚公主究竟是怀了什么深意了。”林缜思的声音又快又响,到了此时,他实在没有必要在装出之前的谦顺。他对林沉衍素来积怨,就连着当日尚公主一事上也多有怨愤。岂能不怨,若不是他从中搞鬼,从林府挑个尚公主的也决计不可能是他这个行事荒唐的林老二。
林沉衍不应他这话,是觉得懒得应此人,也实在没有必要费口舌去应,又回转了头去。
林缜思勃然大怒,他原先心里头就藏着怨怒,此时这股火又给林沉衍浑然不在意的这个态度挑了起来,当即冷笑了数声。他们原本就没有多少兄弟情义在里头。
既是已和林易知闹开了,林缜思便也没有理由再在暗中躲藏。他已是宁沽南的人,即是站了队,总要在这场权力争夺中为自己主子效力,也好博取来日功名。若不然,恐怕最终的下场也只是个死罢了。
人不为己天族地灭,人性而已。
心底里头最后一点犹豫也被林缜思化解了,当下狠了心。
这档口,林沉衍忽然开了口:“你几时投靠宁沽南的?”略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是那次我与揽光同你见过面后吧……”
林缜思心道,他倒是猜得的对。当日的自己,就是想投靠宁沽南也未必能博得他的信任,却不料让他见到了这二人,这才寻了机会去表明了心迹。再后来,大祭司孙祠所在之处也是他从林易知窥探后,偷绘制了份送去宁邺侯府的。若不是这件事,恐怕也不能有亲日宁沽南对他的这般信重。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玄妙,可能你一辈子都不顺坦,忽而换了种活法就好了运道。
林缜思觉得眼下自己的运道很好,好到他就快要摆脱林府庶子的这个名头了。他之前受了林沉衍不搭理的气,如今林沉衍再开口,他便也再不想开口,抬起手对着身后做了个手势。
山林之间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像是有无数蛇蜿蜒游弋而来。其实不然,眨眼功夫,已经十几人立在了林缜思身后。他是知道林沉衍身手的,其实又何必这样大声势,一两人就能将他解决了,不过是万事求个稳当罢了。
为首的那个与林缜思并肩站着,手握在悬在腰间的剑的剑柄上。
林缜思讪笑一声,“怎么,既能背弃旧主,这时候反倒念起旧日恩情来了?”此人正是先前叛主的闵岳。闵岳乃是出自闵氏一族旁支,不受重视又因得罪嫡支子弟而获罪,被责令牵去西北荒蛮之地,用不得入京。当年他一身武艺投靠林沉衍,正是为了有朝一日倾覆闵氏,好报早年满门之仇。
那人被他呛得脸色发白发红,稍稍会又有些发恨,他咬着牙看向林缜思,“的确不如林大人,竟连亲生父亲都能设计。方才在下头,林相可是被那皇帝小儿刺了好几剑。”
林缜思的眼神稍有一滞,继而又越家冷了脸:“还不动手,迟了怕是侯爷饶不了你。”那人也是看林缜思不入眼,面上嘲讽的勾起嘴角一笑就收回了目光。“林沉衍,那事情你迟迟不应我,总有人应我,时至今日,怪不得我了!”话音尚未落地,便当先提了剑上前,也是十分怒恨的模样。
林沉衍早做了防备,未等一行人到那,便已有一柄剑从天而降挑开了闵岳的剑。那人正是同闵岳一道护送宋采芯母子上京的胡大义。昔年两人交情颇好,今日也到了殊死一战的时候了。
——
揽光由烁方带着,从山林间点足飞掠,忽听见小掖湖对面想起一道嘹亮的哨声,再看小掖湖祭祀主场,便见水中跃出黑衣人已经掠上了岸,各个手中持着亮蹭蹭的寒光宝剑。
再待细看,黑衣人竟是避开避开明黄衣裳的,心中也猜到,这恐怕是林沉衍的招后一招。只是揽光也留了备招,这两日他们虽然交流过这些,可两方交叠起来看,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当下不再分神,催促着身旁五六人前往祭场。
两侧劲风刮得人耳旁生疼,揽光此时心下却一片清明。烁方带着她,行速稍稍滞后于他人。等看见祭祀主场时候,其余人已先快一步进了去。而除了四散的人群外,又有持着刀刃逆行赶往前去,人数众多。
揽光又朝着后头看了眼,侍卫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如此下去,他们是占了人势之利的。“咱们不过去!”
烁方没听得见,等揽光身量提高了几分在他耳旁再一次说过,才后知后觉的放慢了脚步,“啊?”
立稳后,揽光稍稍后退了两步同他分开,因不愿被人瞧见容貌,所以面上仍旧带着之前的鬼怪面具。“侍卫源源不断的过去……”她略顿了会,才轻轻道:“先断了他们的去路吧。”末了的话说得似喃非喃,又恍若是带着气定神闲的从容。
在四散的人群中几乎不能站稳,烁方见揽光朝着小掖湖边穿过去,也只好紧随着过去。谁知才到,前头的人影一闪,人就跳起没入湖中。
烁方吃了一惊,水面除了层层泛出的水花,再没旁的。此处人稍少些,众人急于逃命,便是见了有人落入湖中也没有闲功夫停下。可烁方瞧了却头皮发麻,只好一咬牙跟着跳了下去。
湖水冷得刺骨,烁方潜下去,湖中幽暗,只依稀看见前头有团黑漆漆的人影在不断游离。大概,就是先一步下水的裴揽光了。烁方不知她陡然之下潜入小掖湖是做什么,可他在水中不比岸上这么灵活,倒是前头那人,谙熟水性,不一会儿沉入湖底,停了下来。
烁方在后头,只看见前方水中黝黑硕大的几个东西沉着,揽光围在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等他游近了,才看见那东西足有两个自己这般大,四周挂着几根绳子,大约刚才才被割断了,前面几根飘荡在水中,后头两根仍然绷得笔直,下头绑着的两块大石沉了。
揽光转过头拿刀示意他将前头几个也都割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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