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枕_金唐》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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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沽南指腹轻轻摩挲银戒,再寻常不过的一枚的戒指,只因为里头刻着‘姝水’二字才让他眷念多年。一双小鹿一样水亮的眼,他也只从那个怯弱害怕的揽光身上能寻获几分相似。所以当年她流落民间,他曾因着那样一双眼而动摇过,才会改了主意去求裴郁镜先扶持裴衾为帝尊她为大长公主。
那样为他牵牵念念的人,怎么到了他口中竟然成了……羁绊?
宁沽南从未流露出这样痛苦又可笑的神情,他张了张口,分明要说话却犹如鲠在喉,竟是逸出眼泪来。“呵……我何曾说过要这江山了?就连这一身裴氏的血,我——也——不——稀罕!”几乎是咬牙启齿的恨意,钻心蚀骨,日日夜夜让他不能安睡,到了竟然才彻底发泄出来。宁沽南回转过身来,面上激愤难平,还要再说话的时候忽然面色一滞,闷哼了一声。
“混账!”裴郁镜近在他面前,几乎是拼尽了全部的力气喊着,他双眼猩红,仿佛是骨子里头隐藏的弑杀戾气又喷涌了起来。
宁沽南面上有吃痛之色,退后两步,微微弯着身子。他低着下头,一手捂着腹部,倒吸着气,又好像笑了一声。
揽光看不清他二人的动作,滚滚热浪将周遭一切都炙烤得扭曲起来。不断有烧得通红带活的木块掉落下来,就连着地面也烫得不能触碰。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将她拖着往外殿去。揽光匆忙间认清此人正是詹春,只是他腿上带着伤,几乎不能行走。
“愣着什么,难道还要我背你?”詹春气急败坏的嚷道,又往右边退了数步堪堪躲过掉落下来的一块带火木板。饶是如此,几乎贴着脸颊的火舌也将鬓边的头发燎烧了,发出一阵糊味。詹春恶狠狠的呸了一声,拖着揽光往外头去。
外头又哪里见得比内殿好,不过殿中宽敞,仍一块地方能蜷身。揽光甩开他的手,面上泛着奇冷道:“这里出不去了,早晚都要死。”
“你疯了!要死为何拖着我!”詹春怒极,咬着牙问道。
揽光却神情从容上许多,甚至是带了一丝笑道:“你也正好去底下去见见你师父,能正好请教请教他如何才能换好脸。”
詹春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裴揽光!”他面上带着少见震怒,“你也不顾肚子里头的了吗?”
揽光怔然,默了半晌,詹春是行医又怎么会看不出她有身孕在?可恍神也不过就这短短一瞬,又道:“裴氏血脉,就此断了也好!”裴氏的隐疾与生而来,既然日后必要痛苦,倒不如不将这孩子带到世上来!
詹春见她心思竟已经这样灰暗,再不能敲醒她一样。“你要死我不管,然而你这张脸我是要定了,由不得你!”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然想到了出路,立即拖着揽光穿梭在滚滚热浪。
那火舌燎人,殿内被火光烧的通红耀眼,逼得人不能行进半分。“放手!”揽光被詹春拽着前行,衣裙为大火燎烧,发出阵阵刺啦声响。此事火势更加大了,殿顶不断有木料掉下,稍有不慎砸到身上就是万劫不复。
这昭武殿原本也有十余人,可这会只听见哀嚎声不断,火光内似乎有人哀痛着挥扭身躯。
詹春并不理会她,握着她手腕的手越发用了力气,唯恐她挣脱开了。所幸还能走去,他正心中暗舒一口气的时候,忽然一根粗大横梁落了下来正挡住了去路。
揽光定眼看了四周,看出这地方竟然是他们刚才来过的,正是液湖行宫通过来密道。可偏偏被带火熊熊燃烧的横梁拦住了入口。
詹春蹲下身子,那横梁是斜拦在前头,正有一段空隙能够钻过去,可如今必然要收大火滚烧肌肤。可在这大殿稍再逗留一会,怕也是要烧成灰烬了。詹春是不肯将性命丢在这里的,随即伏在地面,往横梁底下钻。他挪了半步又会转头看了揽光一眼,未发半字继续往前头去。穿过横梁时,詹春衣物被燎烧,甚至能听见肌肤被烧得通红滚烫的横梁擦过发出滋滋声。詹春过了去,平安下到地道阶梯,对着揽光吼道:“还不过来!”
揽光眼中映着火光,迟疑片刻果真也倾下身子。先前是料定没有退路才不挣扎,一时匆忙之间倒是忘了行宫密道入口也正在这大殿内。此时生路就在眼前,揽光微垂的目光在自己腹部掠过,到底不忍。可正在她将身子伏在地上,正要穿过时,忽然有人揪住了她后背,将她揪着往后去。
揽光不妨,慌乱之内手臂正挡在被烧得火红的横梁上,顿时发出一阵“刺啦”声。她还来不及呼痛,又被人翻转了身来,正对着那人的脸。
是宁沽南。
他如今双目猩红,透着冷然又疯狂的杀意,“怎么?又想走了?”
周遭都是噼噼啪啪的爆裂声,而先前此起彼伏的叫嚷声越加撕心裂肺了起来。
揽光躺倒在地上,见宁沽南正在眼前,他腹部带伤,汪汪的血染了整个肚腹衣裳。不知道她被詹春从内殿拖着离开的一瞬间还发生了什么。揽光打量他双手上都带着血,眼中是毫不遮掩狠毒,一瞬仿佛明白了他已经……“你,杀了他。”从揽光口中逸出这两个字,一时心头五味陈杂,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而此时的宁沽南却仿佛听不清她说话一样,目光直直然的盯着她。
揽光忽然心内一震,忽然想到此人也是有癔症的,只是到底发到了何种地步,几时发一次她一概不知。可眼前宁沽南的神情却像是发了癔症。
“揽光!”詹春在地道入口急忙大喊,仍不见人,再的探出头透过燃烧着的横梁缝隙朝外一看,看见另外有个人影立在那,大觉不妙。
周遭的火势越来越大,火焰四面倾轧而来,就连着青石地砖的地面也被烧得滚烫,揽光躺在上头,只觉得整片后背被烫得生疼,才刚挣扎着要起来,就已宁沽南重新压倒在了地上。宁沽南捏着她的下巴,气力极大几乎就要捏碎了似得。“是,我杀了他,明月儿,我杀了他。”他盯着揽光那双茶色的眼眸怔然喃道,语气稍低。
揽光虽然对他面前,可又不觉得他看的是自己,何况……明月儿这个称呼,只有在她小时候至亲才会这样叫。若是清醒着的宁沽南,又怎么会叫出这样称呼来。
果不其然,宁沽南眉头越皱越紧,神色不断翻转,恍若眼前一切都令他十分痛苦,不断有□□从口中逸出。
揽光已然可以断定,宁沽南是癔症发作了。詹春又自密道探出身来,手用力抓住揽光的肩头,奋力将她往密道里头拖。来拖了一尺远的距离,宁沽南忽然回过神来,面目狰狞眼带凶光,“事到如今,你也别指望活了!”说着,一把揪住了揽光的衣襟,往上提。
而这时,揽光偏偏已经处于燃着的横梁下来,眼瞧着被宁沽南提起就要撞烧着的横梁,慌忙之下只得用双臂一挡,登时衣裳皮肤一道被燎烧。火星蔓延,又将整个衣袖都烧了干净,露出的皮肤也被烧得发红发黑,露出鲜红血肉来。“啊……”揽光痛苦□□,人已经擦着那横梁被被宁沽南又抓了进去。
詹春也被拖着带出一段,额头碰见那火焰才倏然松手往后连退。他心中焦急,只怕如此下去揽光就真的要烧死在里头了。“快过来!”
揽光被方才火烧火燎之痛反倒是清明了灵台,心中也镇定了许多。忽然坐起身子拔起发间的簪子刺向宁沽南的脖颈。哪只宁沽南即便是在这时候,也是伸手灵活,不过是稍稍往一侧让了几寸,就避开了。咱们不过是堪堪擦破了他的一点肌肤,落下极细的血丝。而他反手握住揽光握着簪子刺来的那只手,如此一来,就是将揽光拉到了自己面前。这个时候反倒能生出急智,揽光另一只手已有两指探入到他腹部的伤口处。
那伤口极其深,揽光手指绞动撕扯,宁沽南疼得面色发白骤然松开了对她的挟制,顺势一掌拍在揽光的胸口将人退了出去。而自己一手捂着伤口处,杀气腾腾的看着揽光。正待他再要动手时,那大殿顶上又忽然掉下了块烧通红的木块,恰巧砸在宁沽南的后背,重重一击,让他口中顿时吐出一大口温热鲜血。
揽光不待其他,立即趁机伏身从横梁下头钻过去。
詹春只知外头争斗不断,又间或有东西砸下来,正是心慌意乱,却见揽光已探头过来,立即伸手拉她往地道来。才将整个人都拉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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