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美人》第177章


“奇了怪了,这安定侯府的人都去哪儿了?”大内官忍不住说道。他又命人到里间和后院去查看。
裴章坐在明间里等,去搜查各处的人纷纷回来禀报,这偌大的府邸竟然是空的,到处都没有人。
锦衣卫的人这下脸色可不好看了,难道他们辛苦探听的情报有误?难怪围着宅子这么久,都看不到一个人进出。他们暗暗观察皇帝的脸色,却见皇帝站起来,吩咐众人原地等着,自己走出去了。
大内官原本想跟,也被皇帝阻止了。
裴章已经有许久没有来过这里,可当初第一次登门时的情景仿佛还是昨日发生的一样清晰。他凭着记忆走到了后院,这里有个很大的莲池,这个时节,满池衰败,只有枯叶浮在水面上。有条弯弯曲曲的石廊,伸到莲池的中心。
在这里,能看到曾经安国公府的那座高楼,不过是伸手的距离。当年一曲箜篌,技惊四座。可他比任何人都早知道,在高楼上的人不是她。因为早在她扬名之前,他就曾听过她跟高氏的箜篌,他也能听出她们二人之间的区别。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可惜,后来她再也没碰过箜篌。
裴章走到石廊的最前端,仿佛还能看见那个穿着藕色裙裳的少女跑过来,皱着眉头看向自己。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他连她当时脸上细微的表情和说的话都记得。跟他在一起,她放弃了许多,改变了许多,不复当年天真无畏的模样。
想来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便是这样的感觉。他忽然意识到,就算这里仍然是当年的安国公府,但已经改叫安定侯府。那个最开始拒绝他,后来又跟他渡过艰难岁月的妻子,再也不会对他假以辞色。
身后忽然有脚步声,裴章心中“咯噔”一声,转过身去。等他看清楚站在身后的人时,心中大骇,往后退了一步,勉强才站稳。
“皇上,别来无恙。”说话的人,同时拔出腰间的剑,直向裴章而来。
裴章快速后退,想要叫人,但那剑极快,顷刻之间已经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两相对峙,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安国公,你没死?”裴章面不改色地问道。他知道安国公会出现在这里,说明他带来的人已经被制住了。今日的种种铺陈,不过是引他前来自投罗网的局。
安国公轻扯了下嘴角,口气满是嘲讽:“皇上倒是希望臣死,可惜臣侥幸没死。您大概也想不到,自己会有无法主宰生死的一日吧?”
“你想弑君?可想过后果。”裴章镇定地问道。如果在宫里,他身边还有许多内侍可以护他。但在这里,他如同困兽,根本无可奈何。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有何可惧?皇上今日死在这里,最多是让国乱。那您可想过如何到地下去向嘉嘉乞求原谅?当初骗我说,成事之后,善待我的女儿。我冒着生死,将你扶上皇位,结果呢?换得了什么下场!”安国公把剑一横,裴章似乎能够感觉到刀锋划破了皮肤,丝丝生疼。
他知道安国公有如此机会,定不会放过自己,本能地闭上眼睛,下一刻却听见剑落地的声音。
他重新睁开眼睛,只见面前一堵人墙。
“你是何人!”安国公握着手腕斥道。
昆仑不回答,只是看向安国公的身后。
此时,一个人慢慢地走出来,他罩着一件青灰的鹤氅,姿态高华,如同出世之人般飘逸。
“安国公,剑下留人。”那人朗朗说道,“我就知你会按捺不住。”
此人正是谢云朗的父亲。裴章登基之后,用各种方法排挤出朝堂的首辅谢崇。
“你……”裴章意外,却又觉得情理之中。想来蓝烟背后的人,就是他了。他其实隐约已经猜到端倪,毕竟能在京城里有如此大的势力,并可以把每个人都算计进去的,寥寥无几。
他当年几乎没有废多大的劲,就把谢崇逼到告老还乡,架空了内阁。谢崇也几乎没有做任何的反抗,他还沾沾自喜,觉得谢家不过如此,早就是强弩之末了。所以这些年,他根本没把谢云朗放在眼里。原来是他低估了谢崇,更低估了百年谢氏。
谢崇走到安国公的面前,低声道:“我让昆仑带你去见一个人。见过她之后,或许你就不会耿耿于怀了。”
安国公将信将疑,昆仑已经抬手,请他先行。
安国公回头看了裴章一眼,知道谢崇在此,自己不会有下手的机会,只能作罢,跟着昆仑走了。
谢崇这才看向裴章,风度翩翩地说道:“老臣借安国公府邸一用,请皇上移步到高楼上喝茶。”
裴章冷冷道:“首辅不是来与朕叙旧的吧?”
谢崇仍然笑着:“许久未见,又何妨一叙?”
本来后面还写了一些,但估计要改,今天就先发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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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安国公府的高楼许久无人来过,所以有些破败了,再寻不见往昔的辉煌。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没有什么永恒不变,更无可能长盛不衰。
这里的视野极好,半个京城尽收眼底。绿水掩映,亭台楼榭,自大业开国数百年来,多少家族兴衰成败,这些宅子也几经易主。
窗户旁边摆了茶案,一个丫鬟正在泡茶,等她泡好了茶,谢崇就抬手让她退下去。
“皇上,坐吧。”谢崇转身,微笑地说道。
他的眉眼温和,加上极好的学识和修养,乍看之下,毫无攻击力。可就是这么个人,挥挥手之间,士庶都会响应。只要他想,轻而易举就能挣得如今这样的局面。
裴章的心里忽然有种很凄然的感觉,在谢崇面前,他实在是太嫩了。谢崇张开手掌,而他就在那手掌心里翻腾,怎么样都翻不出去。
谢崇将茶推到裴章面前,真是一副闲话家常的态度:“皇上可知老臣为何选在这里?”
“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谢首辅想说这个吧?”裴章端起茶喝。
“皇上果然聪明。”谢崇由衷地说道。先帝的几个孩子之中,永王和定王看似实力最强,但论起心机城府,却不如当今皇上。那时裴章还是个孩子,因为不被先帝所喜,所以不能跟几个兄长一起上课。他自己躲在上课的省身堂外头偷听,谢崇知道了,也没点破,只是在天气不好的时候,将讲课的时间尽量缩短一点,好让这个孩子少吃点苦。
所以严格来说,谢崇只能算裴章的半个老师。裴章没拜过师,更没在省身堂里堂堂正正地上过课。后来谢崇曾想过,裴章之所以想把他弄出朝堂,也有心里的那点不平。因为在裴章看来,谢崇从来没有为年幼的他争取过什么。
“谢首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这一切的?”裴章问道。
谢崇转着茶杯:“其实老臣并非贪恋权位,急流勇退也未尝不可。永王妃是一个意外,她一心想要复仇,臣安排她到京里,也只是想让她找点事做,想着时日久了,也许她就会看开些。直到皇上要杀安国公,老臣才明白,您已经开始剑走偏锋了。”
“所以安国公是你救的?”
谢崇摇了摇头:“也不算救,只是告诉他当时那种情况,他不死,恐怕也保不住安国公府和皇后,唯有置之死地才能生。他听了老臣的话,为顾全大局,本打算是隐姓埋名度日,就那样炸死了。可不久皇后就死了,后来皇上又抓了他的夫人,眼看着家人岌岌可危,他才坐不住的。”
裴章抬眸看向谢崇,这句话的意思是今日这种结果,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与人无关。
“恕老臣直言,皇上自小不受重视,想要证明自己,想要握紧手中的权力,这都无可厚非。可是这江山社稷,犹如水,而皇帝之位则是压在水上的冰层。您做的错事越多,这冰层的裂缝就会越大,而后分崩离析,复被水所淹灭。”
裴章反问道:“所以这就是你出现在这里,想要挟天子的理由?帝王之术,你从未教过我,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迟了?”
谢崇摇了摇头:“这些道理,老臣也是到了这个年纪才悟出来。并非老臣要挟天子,而是现在皇上病了,而皇子年幼,体质孱弱,国家应该交到更有贤能的人手上。这是为大业着想。”
裴章忽然将茶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朕虽然病了,但还没到不能处理政事的地步。谢首辅何必说得这么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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