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髓_尤四姐》第95章


丞相道是,复又谈起了目前的兵制,侃侃的样子,仿佛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她也不急,耐下性子听他说完,其实那些都不是最要紧的,她只是想等他亲口把事情告诉她,结果他总不提起,她便有些忍不住了。
“除了这些,相父还有没有旁的话要同我说?”她似笑非笑道,朝外看了一眼,“时候不早了,政务说不完,可留到明日。”
他沉默下来,顿了顿方道:“确实有个题外话,臣想向陛下回禀。”
她心里咚咚急跳起来,坐直身子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面上还要装得云淡风轻,和煦道:“是什么题外话?相父只管说罢。“一面挥了挥手,命殿里侍立的黄门全都退下。
他却说不必,“没有什么可背人的,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臣在十余年前曾经和柴桑翁主有过婚约?”
她浮起了提防的神色,“相父所指的,难道是那句戏言?我的确听说过,但翁主已死,相父现在提及,是何用意?”
他垂着眼,脸上无波无澜,“臣也以为她早就不在了,没想到昨日有人传来口信,说翁主还活着。这两日臣为此事奔忙,愈发觉得千头万绪,疑云重重,以至政务上略有松懈了,还请陛下恕罪。”
扶微早就被他的话震得找不着北了,真如灵均说的那样,借尸还魂了不成?天下竟有这么荒唐的事?
她不由哂笑:“长沙王一支早就断绝了,当初因反事诛尽了男丁,留下年幼的女孙,也是死的死亡的亡,宗正寺的名籍簿上记得清清楚楚。怎么现在又活过来了,还是以翁主的名义,胆子可真不小啊。望相父明辨,别被乱象迷了眼。什么婚约,无媒无聘也可称之为婚约?尽旧日之谊,同情安顿都可以,若超出了可不好,相父知道我在说什么,对么?”
他向上看,眼里平静无波,“请上放心,臣会彻查,但事情恐有牵连,还要请上暂且按捺。”
她深吸了两口气,心里把那个活过来的源娢骂了个底朝天。逮着机会便往男人怀里钻,可不是欠收拾吗?她想起先前看到的场景,分外感觉生厌。到底示意人出去了,从御案后跑出来,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第59章
她这一口咬得用心,虽没有破皮,也让他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他皱着眉看她,她亮出了白晃晃的牙向他示威,凶狠无比的样子。他揉了揉被她咬过的地方,“你是属狗的吗?”
她哼了声,“我是属兔子的,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你们在春生叶搂搂抱抱我全看见了,你心里可还有我?我在宫里被太傅指责与你有染,你倒好,跑到外面寻花问柳去了。”
他觉得好笑,“与我有染?看来这些臣工是太闲了,才有空嚼舌根。不过话又说回来,陛下确实与我有染,他们说得没错。”
她白了他一眼,“这种事做得说不得,会叫我脸上无光的。”她又比划了下,“要不是斋戒开不得荤,我今日就吃了你。”
后日就要祭天了,不管平时多荒唐,对待天地是必须虔诚的。这两天她得住在承天殿,静下心来焚香念经。要戒荤腥,断淫欲,所以即便打算霸王硬上弓,畏天道,也不敢乱来一气。
丞相的回答很放浪,他说:“臣亦正有此意。”
扶微知道,自上次温室里一通纠缠后,他就已经春心荡漾了。二十多年没碰过女人,丞相其实很可怜。她总吵着闹着要生皇嗣,因为现在处于权力转换的当口不能怀,但是事后想一想,不生孩子不代表不能同房。世上有种药叫避子汤,偶尔喝上一剂,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做皇帝的人,不兴这么忸忸怩怩上不得台面,她插腰道:“三日之后,温德殿深处,丞相可愿迎战?”
他笑吟吟,拱起了那双玉雕似的手,“臣愿往,只盼陛下不要临阵脱逃,叫臣空欢喜一场。”
扶微脸上红起来,做这种事还要约法三章,果真君臣不走寻常路。可是她又担心,那个活过来的源娢是个巨大的威胁。因为她此来蹊跷,丞相大权独揽的时候为什么她不现身,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我有句话要提醒你。”她指指矮榻请他坐下,倒了杯茶递了过去,“柴桑翁主是长沙王的女儿,长沙王一族灭在你手中,如果这个源娢不是人假冒的,你可要当心些了,说不准人家是来要你命的。”
他捧着茶盏,杯口袅袅的轻烟升起来,他的眉目清醒而冷冽。
“我自然记得,但这两日观察下来,又看不出什么错漏。”
“看不出?”她火冒三丈,“相父在与我说笑吗?长沙国灭,封邑奴隶早就撤了,她能好好活到今日,是谁在供养她?最可恨的是她竟敢用翁主的排场,罪臣之后,凭什么?”
丞相看着她四外冒酸气的模样,不得不告诉她,“因为长沙王太后是文帝养母,文帝感念养育之恩,曾经特封翁主,赐封邑柴桑。因此就算长沙王灭门,翁主也不过是受些牵连,没有夺封号,下了两天狱便放出来了。不过她的死讯传进朝廷后,封邑确实是收回了,我曾问她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她说有阿翁故友救济,日子并不艰难。”
“这个旧友是谁?”她眼睛雪亮,“故人、旧友,这种托辞快被用烂了。我就不信,世上会有那么多的雪中送炭。”
“她不肯说,我也不好强逼。”
“不肯说?那就把人交给我,我有办法让她开口。”可能是她太过凶相毕露了,招他侧目,她不得已收敛了些,问,“她此来是什么目的?要你兑现承诺吗?”
他立刻变得有些难堪,谁让那时候轻狂,随意答应了人家。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还真是不大好推脱。
扶微见状,两手探过来紧紧扣住他,“不行,你是我的,她敢抢,我就让她再死一次。”
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吃起醋来也霸气十足。丞相忙不迭应她,“好好好,是你的,你暂且不要动她,容臣往下挖一挖……”
她啊了声,“你这话说得引人遐思,还要挖一挖,挖什么?”
她的奇思妙想他是领教过的,实战经验几乎没有,纸上谈兵却可以率领千军万马。他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挖她幕后的人啊,上以为什么?”
“倘或没有呢?”她泫然欲泣,“没有你就娶她?”
丞相扶额,“臣不敢娶别人,将来一个下蚕室,一个下暴室,哪里来那么大无畏的爱做支撑?臣还是很惜命的。”
惜命就好,总算仗着皇帝的身份找到了一点快慰。她和他隔着一张食案对坐着,两手捧脸长吁短叹,“我不喜欢你身边有别的女人。”
丞相垂眼抿了口茶,“可是陛下身边有很多男人,青梅竹马的侍中,还有明媒正娶的皇后。”
他的语气淡然,但扶微从中发现了一点隐约的失落。相比较而言,他好像确实是很吃亏的,好不容易来了个魏女,因为她的妒意泛滥,最后不得不送人了。如今又来一位翁主,多少可以体现一点他作为男人的价值了,然而她不许,他敢动歪脑筋,她就要杀人。
和皇帝相爱是那么容易的事吗?一入此门,终身都别想自由。他早就做好准备了,可惜她还不自知,只管大口吃醋,毫不含糊。
“灵均是你配给我的,这事怪不上我。阿照是我好友,你有连峥我有阿照,很公平。”她极力为自己开脱,希望他不要想太多,她对感情还是十分坚贞的。
他慢慢点头,略顿了会儿道:“朝中近来确实有一些关于你我的传闻,往后还需多留意。我着人查了,纷纷扰扰,找不到源头。如今朝野不太平,恐怕不乏推波助澜之人,我在想,源娢的出现未必是坏事,至少能够为陛下抵挡谣言。”
他说的在理,毕竟比起危及她名声的传闻来,一个似是而非的情敌,根本就不算什么。
“我可以不动她,但是你不能再与她单独相处了。”她涩涩道,“你这人嘴硬心软,我算看出来了。人家一往你怀里钻,你便半推半就接受了。”
他被她气得不轻,“我推开了,你没有看见吗?还有一桩,自今日起,上不能再率性离宫了。这皇城内外自有眼睛在盯着你我,如果不想因小失大,就必须谨慎行事。”
她低着头,无限落寞,“要我不停和你缠斗,别人才觉得正常。”
他说是,“一直斗下去,到死为止。”
可是那天子印玺,他能够掌握一辈子吗?她没有接他的话,想起太后的托付来,闷声道:“太后想和我讨个官位,冒侯曾孙欲入羽林任中郎将,相父觉得如何?”
他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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