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妻实录》第67章


不一会儿飘飘扬扬雪花中,急匆匆赶来一个窈窕少女。来了,老童生抽出手整整领口袖口,一脸严肃端方。
“先生还在啊”麦穗松口气笑道“还怕今天找不到人看信。”
“做生意最怕有今没明”老童生脸色严肃走下台阶,走到自己油布帐下“姑娘看信?”
“嗳嗳”麦穗笑嘻嘻把信递过来“这次保准没什么不合适的。”
老童生乜一眼麦穗,老夫只是个生意人,你们写什么关老夫什么事?冷冰冰拿过信封拆开。
麦穗莫名就有些不好意思,都怪长庚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穗儿吾妻,见字如面”清冷没什么感情的声音。
麦穗想还好正常开头,只是没等她把心放肚子里,就听到一阵委屈抱怨。
“姐姐竟然写信凶我,快过年了,姐姐竟然凶我!隔着千山万水我一个人在外边……”
要哭的感觉,麦穗忽然觉得自己上次是不是太凶了?应该过完年再教训。粗心的麦穗完全没算过,陈长庚写这封信应该是冬月底,而不是现在。
“姐姐每次嫌我啰嗦说好多,可是姐姐怎么不想想我一个人在外边孤单单没人陪。说好想我从没一个想字,还有每次不是我催,都想不起我要棉衣棉鞋……”
那个可怜委屈哟隔着纸页都能渗出来,老童生忘了自己生意人位子,看麦穗的眼神简直像看薄情负心女。
“用我的时候想起是我内当家,不用我的时候把我忘在耳背,我说了多少次穗儿吾妻,你说过一次长庚吾夫没?我说了多少次夫陈长庚字,你说过一次妻张麦穗字没?”
老童生对麦穗的嫌弃都快憋不住了,真真是‘痴情女子薄情郎’不对是‘痴情小伙无情妻’。察觉自己情绪外露,老童生使劲憋住,他可是在这儿做了十几年生意,不能坏了招牌。
“你是内当家,家里事你做主,我只是想你特别想。快过年了,三十晚上能不能给我也包一碗饺子,和你的饺子放一起。”委屈巴巴
“穗儿吾妻,我好想你……”
麦穗忽然心酸的不行,大过年的自己干嘛凶崽崽,他才十五大冷天一个人在外边,也不知道那边下雪没。
老童生看着麦穗神色酸楚起来,才觉得胸口顺畅些,挺起胸膛:不枉自己给小伙儿加了一点点语气。
“姑娘可要回信?回信的话读信免费。”老童生端着架子隐隐推销,要是不写回信,大过年的小伙该多伤心。
“要的,就写”麦穗思索“长庚见字如面”老童生简直恨铁不成钢!动了动笔矜持提醒:“你相公刚才在信里说……”
那话音就差明示:长庚吾夫,老童生想说,这俩字我免费送你!
那笔尖一下一下往来信上晃,麦穗再石锤也明白了,脸憋得泛红。两口子就两口子,非得说什么‘吾夫’,所以说读书人就是花花多,不如当兵的来的简单。还是吴叔说得对,糙爷们才是真汉子。
“咳咳”老童生手持竹管提醒走神的人,那笔尖还往陈长庚信上晃。
麦穗红扑扑脸淡定:“长庚吾夫见字如面,姐姐知道了,知道……”麦穗又憋住了,半天说不出一个想字“知道……咳咳你了”麦穗想先生是读书人,读书人都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写,不用自己说出来吧?
不就是个‘想’字吗,是有多难?老童生替小伙儿憋屈,把‘咳咳’两字写上去,反正他是按字收钱的!”
第52章 
雪花飘飘扬扬落下来,落在地上树上身上,许是要停了,不知不觉变的稀疏。麦穗一脚一脚往回走,雪地上留下一串匀称脚印,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怪怪的。
信已经送到县衙吴刚照例热情的很,说只要有公文往那边去,立刻把信送走,算算日子大约过年的时候就能收到。麦穗停下脚,发觉云层薄了许多隐隐透出光亮,三三两两雪花从天上慢慢垂落。
‘长庚吾夫’怎么就觉得毛毛怪怪的,麦穗仰起头一片晶莹雪花落在鼻尖,痒痒的化成一滴浅浅水痕。抬起手沾沾麦穗看一眼指尖水迹,拍拍胸脯舒口气,觉得心里顺畅了抬脚往前走。
不过十来里路没多少功夫就赶陈卓庄,刚进村迎面碰到二狗二妞。死对头就是死对头,就算娶了自家姐妹那也是死对头!麦穗对二狗冷哼一声,把二妞拉过来亲亲蜜蜜:“回娘家?”
“嗯,下了几天雪怕压坏牛棚,我跟二狗去给棚子扫扫雪。”二妞知道麦穗儿和二狗不对付,不过她也不好劝,一来男女有别,再者她小时候没少跟着麦穗他们和二狗干架,踹过不少脚,拉扯起来怪不好意思的的。
麦穗仰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停了,回头看看二狗,一个胳膊能帮上什么忙?不过有心就好。麦穗转回头喜滋滋跟二妞扯闲话:“堂嫂今天包的豆腐粉条包子,你跑快点还能蹭俩热乎的。”
二妞乜她:“听这口气你蹭着了?”
麦穗遗憾:“没,我有事去县里,等不及。”
“那感情好,我家包子没你份”二妞乜斜眼睛笑。
麦穗坏笑怼回去:“你家?那是我们陈家吧,嫁人的姑娘边儿凉着去。”
嫁人姑娘辣的很,二妞挽着麦穗胳膊笑:“你们陈家,我看看你什么时候跟我小叔有了好事儿?”
麦穗不懂:“什么好事儿?”
二妞一把推开麦穗,边逃边笑着回头:“当小婶婶的好事儿,哈哈哈。”
当小婶婶能有什么好事儿?麦穗疑惑,不过看二妞推开自己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麦穗弯腰随手捏起一个雪球砸二妞:“死二妞,有种别跑!”
“臭麦穗儿,有种别追。”二妞随手在草垛子抹一把雪,迎面撒到追过来的麦穗脸上‘哈哈哈’跑了。
细密的雪花碰脸就化,麦穗拿手沾沾笑骂:“陈二妞,你完了。”
两个女孩儿你追我赶,间或团一个雪球撒一把雪花,笑闹着跑远了,路上留下清脆欢快的笑声。
二狗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两个人,停了一会儿低头跟上。
麦穗回到家,院门口摞着四捆柴,柴上覆盖着薄薄积雪。麦穗一边打量柴火,一边从衣襟里抽出钥匙打开院门。转身提起柴火在地上墩墩,雪花扑簌簌雪雾似得落下来。
墩地声清脆不沉手,每根差不多手腕粗细直挺挺,上好的干柴。麦穗一捆捆提进后院摆进柴棚,鸡仔们听到声音从窝里挤出来‘叽叽喳喳’,欢快挤成一团冲着麦穗叫。
麦穗笑眯眯过去隔着栅栏:“还没到吃饭时间就急了?等着。”
鸡仔子半尺大高粱渣滓不烫也成,可麦穗担心天冷吃出问题,每顿都给鸡仔们烫熟搅凉喂。鸡仔们围着食槽撅着点点小尾巴吃的欢快,麦穗笑眯眯:“赶紧长大我拿你们炒菜。”
小公鸡爆炒最嫩,想着想着麦穗就想到自己没吃到的叫花鸡,想到陈长庚。按按怀里的信,信纸‘沙沙响’长庚说他一个人隔着千山万水孤单单。
麦穗忽然就心疼起来,长庚小时候黏着娘,后来跟着自己,他打小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却一个人孤单单在外过年。
想陈长庚想多了,麦穗又想到今天那句‘长庚吾夫’她知道他们是两口子,可为什么那句‘长庚吾夫’总让她心里影影的说不出怪?
拍拍胸口通畅些,麦穗在栅栏上磕磕瓢去厨房做饭。冬天没什么好吃的,一碟豆腐炖豆芽两个白面馒头,往日麦穗吃的无忧无虑,可今天心里老是堵。
快过年了,自己还凶他。放下筷子麦穗从炕柜里拿出三封信,一封一封棕色信皮,上边是麦穗不认识的字。字迹清秀又漂亮,麦穗知道上边写的是‘妻张麦穗亲启’老先生告诉她的。
抽出信纸叠的整整齐齐白纸,上边一行行漂亮字迹,每一句长庚都在说想她,可是她不许长庚说。那么远那么远,长庚一个人在外边,她不许长庚想家。
天渐渐暗下来,豆大油灯照出一点晕晕橘光,三封信黯淡在桌上,桌上的饭菜早就凉了。
麦穗伸手摸着信皮儿,忽然想起那一年陈长庚要她学字她不肯,长庚沉着脸说“你出这个门我会生气的。”自己根本不理会飞也似的跑了。麦穗摸着信皮眼里笑意一点点蔓延:长庚,姐姐学字,以后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好不好?
说什么也不能让长庚受委屈,想通了麦穗笑容灿烂起来。几口解决冷饭冷菜,收拾好炕桌,麦穗翻出当年陈长庚用过的书袋。
也不知道秋生怎么保管的什么都在。旧日毛笔配一碟清水,油灯下麦穗对着信封在桌上描画‘妻’,全神贯注下笔时轻时重,胳膊绷得太硬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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