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街行》第34章


不知怎么想起了芙蓉川的月,恍如隔世的记忆。
月影最黯淡的时候,门外有了声响。
我的腿已麻,分毫不能动弹,阿椮召了来人问了消息,长吁了一口气。
一切都无事了。
“天快亮了。”他背手在窗前望着稀星淡月轻叹。
“月色很美。”我道:“北宛的月亮,好像能醉人。”
他转头懒懒笑道:“无忧。”
“嗯?”
“你在,这很好。”
我独自一人看过很多回月色,所有不能说的话,我都对它说,所有无法倾述的情感,我都对它敞开,可这是第一回,有人在月下对我说,你在,这很好。
他抱我去床间,揉捏着我的双腿:“我让无忧费心了。”
安神香的气息舒展着我的神思,眼皮沉甸甸的耷拉着,我揉揉眼:“再有下回,我可不干了。”
“是,若有下回,也该是我来当人肉软垫伺候公主。”
我舒展着揉开的腿笑道:“我都记着呢,你欠我的那些,可得到时候一起算的干净。”
他笑着掖好被角:“睡吧,好好睡一觉。”
我唔了一声,他立起身望我,缓缓的散下帷帐。
阿椮的袍子从床沿滑开,我抓住一角勾在手中。
“怎么了?无忧还有何吩咐?”他的脸在帐外朦朦胧胧的望我。
“就在这。。。歇下吧。。。免得回去。。。再惊扰下人。”
“无忧。。。。。”他的声音颤抖,轻的像是幻觉。
同衾
结发鸳枕,合衾同眠。
我和阿椮,青梅竹马之情,两国缔结之姻,自然是恩爱不渝人人艳羡之佳话,做一双天下典范楷模,宜室宜家,树立在高高云端。
泪烛摇尽爇短檠,香鸭低袅暖罗帐,他躺于我身旁,有阿椮的气息和暖融融的热,从未曾想还可以如此贴近的亲昵。
帐外暗淡星辰亮光,满室静匿,我枕着手臂昏昏睡去,似梦非梦似醒非醒。
窸窣的衣袂翻身,背上一片温热,我被纳入安宁的气息,阿椮揽住我的肩,于被衾里寻住了我的手。
“无忧,我睡不着。”他在我身后轻声道:“今夜,父王安好,我有了你,做梦似得,这么圆满。”
胸口的软玉温热的贴在胸口上,他轻缓的吻落在发间,慢慢的巡游至我的脖颈,轻羽似得撩过,温温的,热热的。
我于困倦中猛然睁眼,胸口的玉沉甸甸的压着鼓动的心,阿椮的吻游离至腮边,在耳畔落下一阵炙热的呼吸。
我嗓子干哑,偏头躲开阿椮的撩拨,平静的握住他覆在我身上的手,借着微茫的光望着帐顶:“阿椮,我不想瞒你,我。。。已非在室之身。”
身后温暖的身体猛地僵硬,被我握住的手无力的垂着,他含糊的声音半响回荡在香馥的帐间:“是。。。如意?”
“是。”我自血淋淋的心中捧出事实。
重重的砸床声震响沉寂的夜,阿椮喉头哽动咬牙道:“他。。。一个低贱的奴仆。。。竟然敢。。。”
我沉默,沉默中轻轻吐出一句话:“对不起,阿椮。”
阿椮不说话。
天快亮了,这么冷的夜,闹腾了一夜的疲惫,我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我又梦回十五岁那年,在凤宁宫那一场隆重的及笄之礼。
我是父皇长女,先头只有一个铭珈皇兄,几个哥哥姐姐都在襁褓夭折,也包括我尚未取名的亲哥哥。我出生那日,窗外的萱草一夜间都开了,父皇当时道,萱草花开,为母忘忧,既然如此,那就取名叫无忧吧。
十五岁的及笄之礼,我有了封号,镇国公主。
那日观礼的贵人命妇,躬身遥祝,为我祈念隆重的祝词,翰林院呈上的锦绣诗歌,抛洒下无数华丽的溢美之词。
我穿着耀目的十重锦百凤缂丝裙,额心一点红妆,端庄的跪于席上,母妃将我钗鬟卸下,皇后执梳,如意捧簪,我挽发为髻,冠笄为人。
我穿着沉重繁复的华裙,静寂夜里等如意的到来。
我知道自己那日是极美的,十重锦的裙闪耀了天上所有的星辰,月下的裙裾温柔的流泻了一地的璀璨,他望我的眼里都是光火,让所有烛火都黯然失色,明亮的要将我烧起来。
月下他深深的亲我,长睫与我交错,辗转缠绵的相拥,却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
我扑哧一声在他的吻中笑出来,他掌住我的腰肢,温柔道:“公主长大成人了,这可如何是好?”
“如意希望我永远是小孩儿?”我偎在他胸口,纵使我长大了些,也需要努力的踮起脚,才能与他平视。
“小人时时刻刻盼着公主长大,又时时刻刻希望公主永远长大不。”他眼里的星光坠落在我裙上,“未长大的公主。。。。才是。。。小人的。。。”
“我才不要呢,我要快点快点长大,像宫里的嫔妃那样。”像那些美人,胸是柔软玉,腰是风中的柳,脸是春日的芙蓉花。
华贵的裙摊在他膝头,我坐在他腿上,接受他柔情辗转的亲吻,再用愈来愈浓的爱意,解开了我的裙。
十重锦的裙散落在地上,我们倾倒在榻上,他俯身像亲吻珍宝一样吻遍我。
那是我第一回把自己的身体摆在他面前,以天真幼稚,自傲自满和不可一世的心态。
以我全部的爱和恋,洁白无瑕的身体,供他飨享。
而如今,俱是不齿为人道的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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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下人物心理变化。
对公主处子之身这件事,问题没那么严重
中二时期的无忧很幼稚。。。。。如意是大灰狼。。。。。。简直是一出小红帽与大灰狼的故事
回忆
天初亮,蒙蒙的曦光拉着窗棂投一幅凤凰影在帐上,阿椮撩开床幔起身,我拢发坐起:“我和你一道入宫去见父王。”
他系着袖口的盘扣,柔声道:“再睡会罢,父王此时定不见人,等过午了我再回来接你入宫。”
我摇摇头:“不知昨夜宫里动向如何,还是尽早入宫的好,再者父王不见,但长幼之节不可废也。”
他扶我下床:“外头天冷,多穿些。”
天气异常寒冷,明晃晃的积雪照的天日犹如正午一般,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在空中凝成白霜,马蹄踏在路上硬梆梆作响,日月城空荡荡,只有屋檐红红的灯笼和地上红炮仗碎屑显示着居民仍在春节的余庆中。
在去王城的路上,果不其然遇上同入宫的臣民。在城门前,早已是一片黑压压的骏马人群,守候城门大开。
喜庆的日子,气氛却颇为凝重,人人脸上蒙着霜和忧虑。察珠从马车探出头来向我招手,不远处,乌邪奉来抱着肩在一旁望着。
我和阿椮对视一眼,进了察珠的马车。
肃穆的气氛这才缓和下来,察珠的脸圆润粉红,气色十分之好,肚子也已经显怀,鼓囊囊的抱在手中。
我仍是不敢摸她的肚子,握着她的手道:“怎么连你也来了,这么冷的天,若是冻着孩子可怎么好。”
她挪挪身子让侍女为我倒茶:“不碍事,下人们都仔细伺候着,我自个儿也不是第一回了。”
我捧过茶杯,早上食欲不振,只堪堪塞了两块花生酥入腹,现下一杯苦茶入喉,更觉喉中苦涩滞重。
“我们这茶苦,公主喝的惯么?”察珠递过一盘糖点心,笑眯眯的望着我,“新春里的头一旬先喝苦茶,再吃糖糕,先苦后甜,勿忘根本。”
“有趣。”我捻过一块糖糕送入嘴中,细细抿化。
我和察珠在一块,绝口不提男人之间的政事,也甚少说道王宫的事情,此时在紧闭的宫门前,三言两语心不在焉。
臣民一一入幕觐见,再捧着赏赐面无表情的出来,几个王子一同唤入王帐,再出来时,脸上便有了不一样的神色,女眷里,唯有我被邀了进去,下了盘棋。
北宛王的病,太医只说是心血耗尽,无药可医,只靠着雪山的妄见花入药维持生息,只是这妄见花,也支撑不住气血衰竭的崩塌。
我棋艺拙劣,北宛王的棋也不曾比我好多少,落子的空档,他叨叨絮絮的同我聊起了往事。
他说他同我的父皇三十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两国交战,两人俱在沙场守兵磨练,歇战时两人在一个边民开的酒肆里一起喝过酒,我出生时,我父皇借此由头明里暗里逼着北宛进贡送良驹,他却给了千只肥羊,说到他年轻的时候,如何英武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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