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街行》第57章


火烹油。现下看到由慈明殿萧瑟之景,我却觉得手足冰冷。
那一场噩景我从未对人提及,那日艳阳透过雕花窗棂倾洒在白玉汉石上的光影婆娑晃了眼,景福殿的空气静的像水一样澄透,那声音暧昧,甜腻;柔情;缠绵,绝然想不到如今这种境地,而宫内若有人推动这一切的剧变,除了他还有谁?
他做过什么,要做什么,为什么,我一无所知。
我迟迟疑疑走过,母后见我笑道:“你的星河苑都收拾妥当了,今夜是过去歇息还是就在母后这儿?”
“就在母后宫里,无忧也陪着母后说说话。”星河苑于我,只是一处不愿再触及的地方。
“好好好。”母后展眉笑道,递过来一封折子,“当年你及笄后,你父皇就在命人在宫外着手为你修建公主府以备出降,如今虽府邸已建好,只是你嫁与阿椮,公主府的规格自然小了些,母后和宫里头商量着打算把你的公主府扩建成行宫,日后你和阿椮回来小住也说的过去。”
“一切但凭母后做主。”
母后沉吟片刻,又道:“听闻北宛王近年沉疴难愈,储位一直未悬。。。。”
我点点头,北宛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我心内惶惶,又不知如何应对。
“阿椮也是有心的;若能得储位。。那该。。。多好啊。”
我明白母后的意思,阿椮若能得储位,那该多好啊,她的儿子成为宋帝,女儿成为北宛皇后,两国血脉都是她的传承,这是一个母亲最大的荣耀。
“君心难测,也不知阿椮现在如何。”
“罢了,不提这些。”母后牵着我的手,“跟母后讲讲日月城,讲讲北宛。”
宫人熏了蔷薇沉水露,是闻惯的帐香,我怀中抱着只软枕,回忆着我北行日月城的一路见闻,铭瑜随使节来看我,却略过了我迷晕阿椮独自一人回宋的一段。
母后长叹一声:“无忧长大了。”
我望着帐顶:“无忧已经二十岁了。”
“日子过的真快,母后都老了,如今只盼着铭瑜早日执政,无忧早些诞下嫡子,母后的心才能放下了。”母后问道,“如今肚子可有消息了?”
我不知如何作答,木着脸摇摇头。
母后叹道:“母后知你仍是贪玩或许不曾想过这些,可你看你舅舅家的几个哥哥都娶妻生子,蔚然也长那么大了,子嗣毕竟是宗族延续最重要的依靠,趁着年轻,还是早些为阿椮诞下嫡子为好。”
我扭过脸:“母后,我累了。”
“睡吧。”母后道:“让钦天监挑个日子,去寝陵看看你父皇和先帝,世事如云,谁都不曾料想。”
“知道了。”
黑暗里沉默半响,我含含糊糊的问母后:“铭瑜尚幼,国事是哪些大臣在辅佐,似乎未曾听闻过。。。”
母后良久叹一口气却不曾回答,反而问我道:“秉笔大人,是母后放你身边自幼开始伺候的,也约莫有个六七年的时间,后来他去德裕太后身边当差,平日里听宫人说道,他对星河苑大抵还是不错的,无忧觉得此人如何?”
“无忧。。。不太记得了。”
拜祭
那日是后宫一次赏花宴,他为我摘一朵枝头的西府海棠,皇后在上座笑道:“这小黄门看着倒是伶俐,却不知道为何看着有些眼熟,起初在哪处当差?”
他跪在地上:“承蒙皇后娘娘谬赞,小人如意,入宫起初在宫中做洒扫,后一直在贵妃娘娘身边当差。”
“唔,倒是个招人喜欢的。”
人往往都偏好那些长得俊俏清秀些的相貌,他那时已经是少年人的模样,当下就有皇后亲近的嫔妃道:“这内侍倒是有这样的福分入得了皇后娘娘的眼,可愿去皇后娘娘身边当差么?”
我焦急的看着他缓缓吐露:“小人愿意,这是小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那一瞬间被掠夺心爱之物和被遗弃的伤心难过,至今仍是冷冰冰记忆如新,母后厌恶奴弃恩主,自此对他没有好脸色。
陪着母后用完早膳,靛儿方匆匆而来,我问道:“可有消息了?”
她摇摇头:“使节殿那边不见几位大人在,只找到一位记录的书吏,道是北宛消息一切照常,并未有任何大事件传来。”
我又问:“去信可有回复?”
“还没有,或许是信鸽在路上耽搁了。
归途上我曾写信给阿椮让驿站送去北宛,却一直没有收到过阿椮的回音,随同来的家臣在宫外却突然断了消息,我担忧日月城的状况,更对于先下的一切觉得不安。
打定主意后,我去见了铭瑜。
内朝对答还在继续,文德殿里静悄悄的,庭里宫人正在洒扫,这儿历来是皇上退朝后休憩之所,陈设皆是旧物,我却瞥见书案后的一尊青玉卧鹿替换成了他物。
九中侍垂手立在我身后,恭敬道:“皇上下朝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铭瑜见我来喜笑颜开:“皇姐。”
他身后捧着奏章的人神色平静,我笑道:“我是来寻皇上帮忙的。”
官中有急递铺,铺铺换马数铺换人,日夜兼程北宛也不过三四日,寄封信给阿椮也能确保万无一失。
却有人冷言笑道:“急递铺历来用于官中大事更替,军机急情,长公主借用急递铺传递家信,怕是不妥。”
我面色讪讪的扭头看着别处:“事出有因,亦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铭瑜看看我,又看看他,而后嗫嚅道:“如意,就帮帮皇姐吧。”
他冷淡的脸莞尔温柔微笑,眉眼却冷硬:“公主与王爷鹣鲽情深虽令人艳羡,却也要问问日夜兼程的信使可愿为此一己私情累死跑马疲命奔波,有什么情思非得费此周章十万火急不可?”
我无言以对,只得对铭瑜道:“既然如此,那便罢了,索性再多等几日。”踌躇两下,我再道:“也向皇上请个旨意,我想亲自去一趟皇陵祭拜父皇和先帝。”
铭瑜点头:”我让禁军护着皇姐去,钦天监的人也随行着,另外,皇姐在父皇面前替我向父皇请安,道我来年再去看他。”
我一并应了,身后却有人道:“巩都距汴梁有一日路程,永昭陵和永嘉陵亦相隔甚远,公主初次祭拜不甚熟悉,小人愿一同前往,公主身边也有个伺候的人。”
我微蹙眉:“不敢劳秉笔大人辛苦随行,不过是祭拜天灵,也不需人伺候。”
他漫不经心道:“公主何必事事避着小人,小人进宫二十多载,也从未跟着主子去过陵寝,好歹也让小人去给先皇们上柱香磕个头。”
我纠结的盯着他,平歇的波澜和疑惑又慢慢的漫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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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高潮段要开始了。。。。
永厚陵与梨花白
我朝皇陵都是祔葬寝陵,永厚;永光;永泰,永熙都是帝后合陵,加之后妃,宗氏,名勋功臣陵园不可胜数,故此巩义一路西去皆是青山绵延为屏,枳橘郁郁为香,松柏秀如点将之景。
为何太祖太宗们都是帝后合陵?
史书上记载当然是帝后情深,因循祔葬之俗,但实际上却是高祖当年凿山为陵之初,民生艰难国库羞涩,因此才定下合陵之策,以祔葬之策省去了修建后陵的一大笔银两。
只是高祖早年娶妻早亡,那是前朝太常卿家的嫡女,立国后二十年空悬后位才立了当时贵妃为后,因此高祖永厚陵中祔葬了两位皇后,永厚陵也修建的与其他陵寝不同,几陵中只有永厚陵面水背山修在高处,其他帝陵都面山背水修在低势之地。
靛儿扒着窗瞧了半日,满眼亮晶晶回头道:“我家就在高祖皇帝永厚陵后头的橘园里,从这儿就能看得见的。”
她的父兄都是永厚陵陵使,自小就生活在陵园廨舍中,只是此时远山一片青翠,手指之处也只能依稀看见一角浅淡屋檐。
“我舍你几天假回家看看。”我道,“你也离家好几年了,回去看看你的父兄娘亲可安好否。”
她倒踌躇:“也不必了,前两年里在宫里也见过的,况且我还要伺候公主。。。。。”
“岂有过家门而不入的理,再者我身边也不缺人伺候。”我掀帘对外头道,“派个禁卫送靛儿去永厚陵的陵史舍。”
却有一人调转马头回来应答:“卑职飞骑尉孙锐见过长公主殿下。”
这人我只见过一面,却从未忘记过他的样子,那日他先拦着我出芙蓉川,而后在暴雨中送我回宫奔丧,只是未曾想今日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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