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街行》第67章


这虫鸣声我在书本里听过,在我小时候听过,在北宛听过,此时此刻,在他的怀里,我又听到了。
轻柔的吻落在颈间,落在脸颊上,落在我发间。
他的眼清亮又朦胧,似睡似醒,呐呐的望着我倾身过来:“无忧。”
冥冥里跋山涉水的一眼,自亘古至永劫的悸动,明明灭灭走不出的永暗,萦萦回回在水一方的雎鸠。
我放松自己,让他双臂贴住我的脊背,把我完完整整的,无一丝罅隙的拥入他怀中。
柔软的,乖巧的,顺从的。
“不要为难铭瑜、母后。”我贴在他胸口,“我并不感激你扶铭瑜登基,但既然他已经在,我想让铭瑜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好。”
“别勾结乌邪奉来为难阿椮,阿椮自己可以做成他想做一切。”我攀住他的肩,“我欠他良多,此生已无颜再见,你别为难他。”
“好。”他的手在我身上流连,温柔应声,“我都答应。”
我花了许久力气,做了许多事情,度过无数个无眠的夜晚,一直在告诉自己,我不爱他。
我淡薄自己对他的恨,淡薄自己的情感,无非是因为…………恨有多深,爱就有多少。
喜欢他喜欢到连自己都绝望的地步,无论他做了多少错事,只要一个缠绵眼神,一个甜腻尾音,就能轻而易举把我拖入无法自拔的泥沼,在他的情感里,逐渐窒息,失去自我意识。
人常说,女子目光短浅,无他,一为见识短,一为多情故。
我承认。
只是愈挣扎愈无可自拔,愈深陷愈痛苦,愈痛苦愈挣扎。
也许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我又回到了星河苑。
幽兰跟着我一起同来的,靛儿迟迟未归,我问他讨,他只是说,小丫头年岁已到,该收拾收拾嫁人去了。
“我陪无忧一道去给太后请安。”他站在我身后看着我梳妆穿衣,皱眉道。
“不用了。”我平静道,“我和母后自然有些体己话要说,也不须旁人在。”
我知迟早会有这么一日。
母后神情异常憔悴,归宁的公主突然在宫中销声匿迹,见到我时却分外平静,许久之后才颤抖着嘴唇道:“这是真的?”
我沉默。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母后颤声道。
“在儿臣还没长大的时候。。。”我答道,“很多年了。”
冰冷的,颤抖的耳光落在我脸上热辣辣的,衣袍的掠动打翻了桌上的茶水,滚滚的倾在我裙上,洇湿了一朵繁复的牡丹。
“你可知道,他是个宦官,他是你的奴才。”母后颤抖着指着我道,“一个堂堂正正公主和低贱的内侍狎情,你可对的起自己,对的起列祖列宗?”
我昂着头:“我知我负了所有人,可…………我喜欢他,从我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他,母后,你知道么?”
“你喜欢他,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么?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你知道他做过事情么?”母后怒道,“他背恩弃主时,你忘记你哭成什么样了,他与皇后帷薄不修,你可知道,他篡权拥兵,你可知道?”
我点点头:“我都知道。”
母后失望的看着我良久,颓然道:“你当时迟迟不肯择婿,是不是因为他?”
我木然的点头。
“无忧,你瞒母后瞒的好苦啊。”母后落下几滴泪,“天下好男儿千千万万,你何苦来哉?”
“那阿椮呢?”母后道,“你已嫁为人妇,你将阿椮置于何地?”
我抬起头望着母后,目光澄透:“儿臣自会给他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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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留言好多啊哈哈哈哈。。。。把小伙伴都炸出来了。
既然不爱BE。那我就写HE呗,有小包子有相守
好期待完结啊。。。。。。。。
回家
。。。。。。。。他背身而立,逆着光在殿前等我。=
面上掌印未消,他瞧在眼里,平静对宫人道:“先送公主回星河苑。”扬袍进了内殿。
“那是我的母后。”我在他身后道,“如意。”
他微微一笑:“我知道,只是有几句话要对太后说道说道。”
回到星河苑里,梅花包子被舅母携着送过来。
我有点诧异,看着蔚然站在门边扣雕花:“这是?”
舅母笑吟吟的道:“这小皮猴整日里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本来是想送去太后处让他听听教诲,他倒讨巧,眼巴巴的道,奶奶,我想去公主姑姑那,这不,就给带过来了。”
我朝着梅花包子扬手:“蔚然。”
他扭捏着站在门口,偷偷的瞥我一眼,又瞥瞥舅母,蹬蹬的扑进我怀里。
顺带的还有表哥托送进宫的卷宗,是阿椮外祖当年入狱罪状,不久前才从州尹陈卷里提了出来。
我抱着蔚然打开陈旧的卷宗,外祖姓陈,是我皇爷爷时期的举子,大半生在维扬城里当个安分的教书先生,教书之余只写过一本闲散的集子,也正是因此被人检举入狱,这本集子名叫《明佛论》。
前朝乾时,佛为国教,举朝信仰,朝中亦设国师,可协助皇帝参政。此鼓风气一直弥漫到我朝开国,直至皇爷爷那代开始抬仰道法,此后佛教式微,名刹古寺荒废,道观一时煊然于世。
梅花包子玩着手中的香橙,我分神去看他:”只需抱在手中玩,可不许放嘴里头。”
他乖巧的点点头,卷宗里一行泛黄的字赫然跳入眼内:“以佛论政。。。屡赞掌灯功勋。。。。。”
香橙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滚远了,我掩了卷宗好笑的看着他蹒跚去捡:“姑姑带你出去玩。”
星河苑里有新修的秋千架,他腿短肢圆,胖滚滚的似个球,攀了半日趴不上去,眼巴巴的回头求助:“公主姑姑。”
我抱他坐上去,戳着他软棉的小脸蛋:”蔚然啊,你是不是很爱吃包子。”
“蔚然不爱吃包子。”他鼓着脸,“蔚然爱吃肉,爱吃大鸡腿。”
我慢腾腾的引着秋千:“蔚然还爱吃什么?”
“爱吃。。。蒸猪头肉、炸丸子,乳炊羊、鸡鸭签子。。。还有鱼,还有大螃蟹,还有糖饼儿,石榴大梨枣子乌李。。。”他颠来倒去的数了半日,最后掰掰手指头,“姑姑,我饿了。”
我蹲下身子:“那蔚然现在想吃什么?”
“蔚然什么都想吃。。。”胖乎乎的手指头竖在我眼前,“蔚然保证,只吃一点点。”
花柳疏影里,我牵着蔚然的手说笑着,他站在外头,微微的笑,看的出神。
夜里他与我同眠:“你若喜欢,以后就把蔚然放在宫里养可好?”
“不必了。”
他的手指在我肩上流连,慢腾腾滑进腰间摩挲。
“如意,我累了。”我闭着眼背对他。
他的指停顿住,轻缓的抽回去,低声道:“睡吧。”
帐子里寂静无声,许久他突然轻飘飘的道:“后几日若无事,和我去个地方吧。”
我应了声,自是一夜无话,各自睡去。
次日晨起,他让我换了一身寻常女子衣裙,赶了一辆青呢马车带我出宫。
没有宫人,只有我们两人做平常百姓装扮,我没问他要带我去哪儿,却也不知道这是段并不短的行程。
出了新郑门一路往北,在路上颠簸了半日,我问他:“去哪?”
他神色间少见的严肃暗沉,半响回我:“回家去。”
。。。。。。。。
住店
。。。。。。。。官道上马蹄纵纵,行人来往。m。 shu shuwu。ne他曾说,原乃博陵郡人氏,崔望若,字追思。
崔、卢、李、郑、王…………五姓七望起于秦汉,千百年来都是撼动朝野的名门望族,却尽数顷覆于唐末黄巢暴起,广明离乱。博陵崔氏冠为五姓之首,嫡宗一脉早已在唐末暴乱中尽数屠尽,它的远支门生为了延续崔姓血脉,纷纷改为崔姓以此供奉香火,一时博陵郡中新崔鹊起,但真正的崔氏一脉已然湮灭在尘烟中。
他从来没告诉我其他,我只知道他曾有个年幼病弱的弟弟,后来全家俱亡,他入了宫,却也不知道他故土在博陵郡何处,我曾这样问他,他只是说,后宫内侍,宫人不计其数,无非都是家破人亡抑或家境潦倒才入宫当差,所有人的命运并未有什么不同。
是夜我们歇在一家乡野小店,他为我带上圆锥帽:“委屈无忧一夜了。”
店里三三两两旅人坐在桌前喝酒吃菜,我何曾见过此种乡野之趣,在锥帽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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