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表小姐》第181章


真是一团乱。
冉念烟将架上那套软缎的烟罗色衫子紧紧握在手中,良久才被流苏唤回神智。
换了衣服,匆匆洗漱,也没心情去冷翠轩——见了母亲又免不了问起她的伤。趁着徐夷则尚未归来,她上了床胡乱睡下,兴许是方才绷得太紧,此时真的有了睡意,迷蒙中听到门被推开的声响,却懒得抬眼。
徐夷则回来,看到的就是熟睡的背影。
方才冉念烟的慌乱,让他有种莫名的危机,仿佛被她看透了似的。
其实,他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尽量不去强迫冉念烟正视二人现在的关系。他想让两人成为长流的细水,他想润物无声地打动她,然而时间不允许了。
他在离开京城之前,他起码要明白一件事。
他希望冉念烟和他在一起,不是屈就。
前生那种委曲求全、秘而不发的感情,除了感动自己,没有任何用处,这是他从始至终都知道的,他不想把这一世的时间都浪费于重蹈覆辙。
他早就看清了两人之间,必须由他来打破僵局。
可看着她疲倦的背影,徐夷则忽然又舍不得吵醒她。
他自嘲一笑,躺在她身侧,也许这样就够了。
还是一直以来的隐忍和迁就占了上风,反正他们的时间还很长,有一生一世任由她去消磨,他奉陪便是。
正要熄灯,却隐约听见枕边人的响动。
是冉念烟翻过身,并不看他,却在对他说话。
“你要离开徐家的事,我爹已经知道了。”
握在手中的灯重新放下,徐夷则在等她的下文。
“他说,愿意遵从我的选择,也会帮我劝说母亲……”
愿意遵从她的选择,那么她的选择是……
徐夷则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明白……”
冉念烟摇头道:“你不明白,你这些日子总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我都看出来了。你是在担心我放弃你吧?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把自己的人生当儿戏吗?不管是什么原因,我既然嫁给你,之后无论是好是坏,我都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她说这话的时候,紧紧攥着薄被,把半张脸都藏在被子下,她尽力说服自己,这只是自己一贯的态度罢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在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她选择徐夷则,不是因为徐夷则对自己很特殊,不是他无微不至的关怀打动了她,更不是因为误解了他而产生了难言的愧疚。
她这样想着,心里好受了不少,却忘了世上有种快乐叫自欺欺人。
她抬眼,发现徐夷则在笑。
她不知,徐夷则在心底笑着喟叹,果然是他的盈盈,要强又有趣,连剖白心迹,都要援引不相干的人。
这样的害羞的样子,恐怕只有他见过,这是他最甜蜜的秘密。
他们的手已经交握在一起,冉念烟想抗拒,可是身体倒更坦然些。
她听见徐夷则反复低声呜咽着,似是在说着感激她的话,虔诚的好比获了赦免的囚徒。
她感觉到他颤抖的吻,沐浴后尚未干透的头发轻轻散下,落在她脸上,冰凉的感觉已让她清醒。
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也许是徐夷则的眼神太真诚而直接,让她无法抗拒。
她感觉到自己的衣衫滑落,他带着薄茧的手指忽而化作最轻柔的风,却足以吹皱她这一池春水。
他无比谨慎地试探她,却粗暴地扯去自己身上的窒碍,泄露了他压抑的渴求。
“我……可以吗?”
他的呼吸粗重,每一个字都带着热度,从她的颈间吹拂,在她的耳中盘旋,让她的视线模糊。
“傻瓜……”冉念烟忽然笑了,眼角溢出泪,这世上也唯有怀中这个男人,非亲非故,却视她如珍宝,连她死去,也要追随而来。
这就是天意吧。
于是,她敢于望向他的眼睛,深邃沉寂的犹如潭水的黑眸也在此时此夜燃起幽暗的火,她触到他虬结的、布满斑斑伤痕的脊背,毫无保留地抱紧了他。
“盈盈……”得到了她的鼓励,徐夷则满足地叹息,身下更加重了力气,让她吟哦转为低泣,灵台一点清明,不至迷失,是他绵长地、动情地呼唤,口口声声都是她的名。
仿佛这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仿佛今夜永远走不到尽头。
···
第二天,冉念烟是被身周的温度热醒的,不只是热,更是让人透不过气的紧密怀抱。
她睁眼,入目的是交叠二人在她腰间的手,徐夷则的手臂紧紧环绕在她身上,连梦里也未曾有一刻放松。
徐夷则从身后抱住了她。
这让习惯于井水不犯河水的冉念烟有一瞬间的错愕,继而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那些不分彼此的神魂颠倒还在其次,光是想起云收雨散后,自己昏昏欲睡,他却精神奕奕,不仅叫了热水帮她清理,更将一应被褥亲手换下,种种细节都让她的心无处安放。
像是羞窘,又像是宽慰。
其实徐夷则早已醒来,他出身行伍,睡的向来比一般人短暂,他不起身,只因眷恋这一刻,可怀中人醒了,他也装不下去了。
他披衣起身,冉念烟还在床上,看似睡得正熟,可凌乱的呼吸却昭示了她的慌张,徐夷则微微一笑,也不戳破,换好衣服便离开了,留她再小睡片刻。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卯时末; 冉念烟真的醒了。
较之她平常的作息,卯时末已经算很晚了,她拿定主意; 叫了声流苏,那丫头便从门外进来; 像是一直在恭候。
总不能为了这个就不见人吧,冉念烟这样想着,可当看到流苏一脸窃喜的神情,她又变了卦。
“小姐……咳咳。”流苏看出了她的窘迫和不悦,马上轻咳两声; 肃了面孔,“奴婢服侍您起身吧。”
换好衣物,坐在镜前梳妆,冉念烟看着镜中,流苏用角梳一点点梳拢自己的三千青丝; 轻轻挽结成髻,插入玉簪与步摇。
这原是每天早晨必经的环节,今日却有了别样的感受。
她确确实实成了那人的妻子,往后的路,更要与他携手同行。
流苏在她耳畔笑道:“小姐; 今天该去给夫人请安了。”
冉念烟点点头,昨天没去,今日还不去,母亲难免起疑。
可是低头看了看伤处……
流苏笑道:“少爷都安排好了; 调了一架步辇来,专门送您过去。早上翡清过来送点心,问起小姐昨晚怎么没过去,少爷也在,就回了她,说您昨晚回来受了伤,并没说其他不相干的。”
冉念烟见镜中的自己脸色微红,嗔道:“就是这个缘故,还能说什么?”
流苏抿嘴微笑不语,精心梳好了堕马髻,除了平常用的钗环,还特意取了一支缀着木槿的花簪别在发髻后,花面交映,耳坠子也选了一对镶嵌淡粉珍珠的,更添光彩。
冉念烟看着流苏费尽心思打扮自己,挑选的胭脂首饰简直比成亲那日都要艳丽,心里既好笑又感激,这丫头待自己是极好的,虽不是亲生姐妹却也别无二致,便也由着她去了,只是更衣时,她特地选了月白色湖绉上袄和瓷青色暗花缎马面裙,压一压满头珠翠的艳色。
饶是如此,来到冷翠轩,徐问彤还是一眼看出女儿脸上不同以往的明艳神采。
她本不是细心的人,可在女儿面前,她就是最耳聪目明的母亲。
女儿难得这样高兴,想必是和女婿有关,她也不点破,免得女儿发窘。
徐问彤问过了伤势,又谈了谈琐事,冉念烟忽然提起让冉明帮助父亲料理冉家的事,徐问彤沉默半晌,点头道:“也好,他半生无子,这冉明和他母亲冯氏我都有印象,是个人才,有他帮着料理那边的事,你也能轻松些。”
这么多年冉靖一直未曾续弦,身边也没有一个半个服侍的人,对外只称边事未平,无以为家,其实徐问彤都看在眼里。
那些往事,谈不上原谅,原谅与否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已经没有携手同行的信念。
冉念烟犹豫着是否该把自己和徐夷则的决定告诉母亲,事到临头还欺瞒她,冉念烟于心不忍。
恐怕世上没有比母亲更憎恶被欺瞒的人,因为她曾被这两个字改变了一生的命运。
正当她揣摩言辞时,翡清进门禀告,嘉德郡主来访。
近一个月,冉念烟一心扑在冉家,崇德院那边的事只是偶有听闻。
徐问彤喜道:“你舅母来了,她前些日子就说要来我这儿坐坐,我正想见她呢。”
母亲这么欢迎嘉德郡主到来,这是因为她和徐衡的关系有所缓和,母亲希望从她这边劝说,争取让徐夷则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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